《齐水的野望1》一川丼

4、豪杰云集，奇葩闪耀

　　住了也有两年的地方，搬起来却很快，在闻人一叙和他叫来的一个弟子的帮互助下，齐水的出租屋两个小时就被穷清空了。齐水喊来房东退房，果不其然因为门口的油漆扯起皮，最后还是闻人一叙大手一挥，赔钱了事。齐水心里过意不去，找来纸笔向闻人一叙打了一张欠条，引来一旁的弟子大笑。

　　那弟子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看上去得有四五十岁，说是闻人一叙的弟子，更像是他的爹。他自我介绍叫吴极，是十望山的十三弟子。

　　“齐师弟，钱这种身外之物不必和师傅挂心，那东西，师傅想有多少就有多少。我们得有更高的追求和志向，钱？太俗！”

　　这话齐水听着真不是滋味，这人怕是没有穷过才说得出这些话。齐水懒得管吴极的嘲讽，还是将欠条给了闻人一叙。

　　“闻人先生，我也不清楚自己多久能再找到工作，但你放心，这些钱我一定会想办法还上。”

　　闻人一叙笑眯眯的将欠条收进口袋，道：“诶，不急不急，你现在已经是十望山的第二十三弟子，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一家人不用两家钱。还有啊，你得改改你的称呼，得叫我师傅。”

　　齐水还没有完全接受这山上修仙的设定，师傅这个称呼还一时叫不出口，可对方毕竟才帮自己解决房子的麻烦，齐水只好用蚊吟般的声音呐呐了一句。闻人一叙倒是不介意，他哈哈大笑两声，便启动车子。是的，按理来说，这车内一个师傅两个徒弟，开车的怎么也轮不到闻人一叙，可偏偏开车的却是他。师兄吴极解释说：“师傅喜欢做的，想做的事，任他去，不要多管，也不要在意那么多规矩，到了山上，大可以抛开世俗的诸多束缚。”

　　这叫齐水听了一头冷汗，他现在不仅担心这些人是骗子，还有点担心这些人是邪教徒。骗子无非图财，有真实信仰的邪教徒有时候可比图财的骗子还吓人。这上的究竟是贼车还是邪车，齐水拿不准，一路上心中鼓声大作。随着车逐渐开离市区，驶上高速公路又驶下高速公路，驶到一条仅容一车通行的山路，齐水心中的鼓点越发振聋发聩。他不安地看着周围茂密高大的树木，以及道路一侧越发深不见底的沟壑，车还在山路上上行，他们已经不知爬到了多高的位置，连车玻璃上都全是雾气。

　　齐水有一段时间也会趁着周末去徒步爬山健身，市区周围许多山他都去过，大概能眼熟当地常见的植物，可这里的树他敢肯定自己没有见过，原因无他，实在是太高了。这么高的树，只存在于纪录片里那些无人生存的土地，而不存在于齐水的日常生活。看来这闻人一叙的门派不仅是在山里，还是在人迹罕至的荒郊野岭，若不是有这条路连着，齐水怀疑自己即将被送往还未被开辟的无人区。

　　随着高度再一次陡然攀升，车子迎来一个大转弯，转过去后，眼前豁然开朗，遥遥望去，在山与山之间被开辟出一片巨大的空间，几栋四合院站位的别墅赫然入目，别墅的中央平台上摆着堪比两人高的石块，十望山的字样镌刻其上，石头下面，依稀是几个人影在朝这边挥手。

　　齐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以为的修仙，哪怕是作假的，这些人做做样子，也该修点什么道观庙宇，结果这里更像是一个偏远山林里的度假区，都是精致的现代化别墅，张晓珉说的把这里当成疗养院的说法，此时再想，竟是如此合理贴切。

　　“徒弟无需惊讶，为师也是个与时俱进的人，不会委屈你们二十一世纪还住什么破茅屋的。这山上的屋大空旷，健身房娱乐室影厅一应俱全，wifi信号也很好，下多大的游戏都是小菜一碟。为师还早给屋子里都配备了最顶尖的电子设备，你要是腻了，还能跟为师说，给你换最新的款式。啊对了，享受这些的前提当然是你得认真修行，毕竟我们还是上山来修仙的，不能只窝在屋内。你有个师姐就是太宅，懒得早操都不来做，最后为师罚她把全国所有省份都旅游一遍她才痛改前非。”

　　“诶，师弟，你怎么哭了？”

　　太难不哭了。齐水心想，要是这师傅真的没诓自己，那他可太能理解张晓珉为何不愿下山了，换做是他，要他放弃这里的神仙日子，下山重新回学校读书，他能难过到车开到半路就去跳崖。读书哪有修仙快乐？

　　“不用担心，我这是激动哭的。”

　　“你这小子还挺情绪化。”师兄吴极开玩笑般一掌拍在齐水背上，好悬没把齐水吃的西红柿炒蛋盖饭给拍吐出来。

　　车最终停在了平台中的石头前。这时，打招呼的人围上来，一个个满脸好奇地打量新来的齐水。一共有五个人迎接齐水，按照齐水的排号来看，还有十几个人尚未现身。

　　“师傅，我们提前回来帮助师弟搬东西。”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兴奋地说。这少年最多十八，和自己的学生一般稚嫩，结果自己成了他的师弟，齐水有些恍惚。

　　“好徒儿！很好发扬了我们十望山的门派爱！”闻人一叙喜笑颜开，转向齐水道：“你看，我们就是这么热情，要不是赶上今天周末放风，我高低得叫上所有人来给你接风洗尘。”

　　“不用了……”齐水赶忙回收拒绝，挥到一半，车门被一把拉开，齐水被一个中年女人给拽下去，那女人很是欣赏地拍拍齐水的肩头，转来转去打量他，好似在挑选生猪肉。

　　“我是你师姐楚莺歌，师弟怎么称呼？”

　　“齐水。你好。”齐水伸出手想和师姐握手表示友好，结果被师姐一巴掌扇开。

　　“别整那么见外！来！”楚莺歌说着就一拳轰在齐水的肩上，把齐水直接锤翻在地，那或许才是她打招呼的方式，“天呐师弟！你怎么这么弱不经风？”

　　齐水觉得那一拳能赶上自己被套麻袋打地力度了，他痛得半天爬不起来，最后还是一左一右两个师兄把他给搀扶起来的。齐水这才发现，这山上竟然还有外国人，高鼻深目，金发蓝颜，身高和闻人一叙不相上下。合着这还是个国际化修仙组织？

　　“来，你们去把车上的东西搬下来。杰人，你带着新师弟去各处看看，把自己要住的房子定下来，确定了发消息给吴极。通知还没有回来的弟子们，快马加鞭，八点钟我们准时会议室开会！”闻人一叙拍拍手把任务颁布下去，大家各自散开，被叫作杰人的外国人则示意齐水跟着他走。

　　还持续处于震惊中的齐水接下来看到了更令他震惊的东西。这些房子确实如闻人一叙所说，配套齐全，装饰繁华，宽敞明亮，下至地下室，上至观星台，甚至还有麻将室、画室、舞蹈房，以及空无一物听说是用来给十二师姐冥想的空屋。

　　除开这一片一看就是用作休息的别墅楼，还有一些当时在车上看不见的建筑被隐藏在林间小道之后，其中就包括闻人一叙提到的会议室。

　　“那是图书馆。”杰人抬手指向道路尽头掩映在重重树影下的房子，那房子外形大概是山上最接近齐水对修仙之地想象的，图书馆是一个宝塔形状的建筑，比其它的任何建筑都要高，一层外围一圈都是石像，雕刻之物各不相同。

　　“大师兄苔翁就住在这里，你来看书时有问题可以问他。”

　　又逛了一会儿，齐水连惊讶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已经看得眼花缭乱，最后随手指了一幢靠近下山道路的房子，他总觉得自己待不长久，靠山路近搬走也要方便些。

　　“那我通知吴极搬东西了。”

　　“我也去把，毕竟是我自己的东西。”

　　又是一阵忙碌，最后搞定完一切，齐水已经累得趴倒在卧室的床上。他感叹于今天神奇的际遇，明明早上还在为未来忧心忡忡，下午他就搬进了山里的豪华别墅，这太不真实了。哪怕下一秒齐水醒来，发现是自己又一次发病做梦，他都不会觉得意外。

　　他现在最想不通的就是，这所谓的修仙究竟是什么？看样子，师傅闻人一叙是个有钱的大富豪，他能斥巨资在山中搞这么花样，那他这钱是从何而来？他们口中的修仙难道还能赚钱不成？又或者说，这一切本身就是一个无聊的土豪导演的闹剧，自己也是他其中一个演员？

　　不知不觉间，齐水在床上趴着睡了过去，再睁眼时，已经快到闻人一叙说的开会时间。再学校工作的后遗症就是开什么会都会提前到位，齐水一起床，什么都没有吃，径直循着记忆中的路找到了会议室。这会议室跟大学的阶梯教室很像，不过里面放着的桌子都很宽大，配套的也不是椅子而是单人沙发，讲台上是一个看起来更大更软的沙发，应该就是闻人一叙的位置。总之，连会议室都在诠释着豪这个字。

　　在会议室里一个人坐了一会儿后，陆陆续续有人进来，进来的人无一不朝齐水投来好奇地目光，齐水浑身不自在，狠狠埋下头假装完全沉浸在手机的世界。

　　准八点，闻人一叙从另一个门走进会议室，宣告会议的正式开始。齐水终于抬起头，快速到了一圈屋子，感觉并没有二十多个弟子。

　　“今天开这个临时会议，是因为我们十望山发生了一件大事。”闻人一叙站在台上，完全一副领导发言的样子。齐水总算知道他在自己家时那拿腔捏调并不是故意装的了，他早在山上讲出习惯了。

　　“距离我的爱徒张晓珉无奈下山已有半年光景，我们终于又迎来了新的面孔！新的成员！新的家人！他是张晓珉极力推荐的人，也是为师我亲自认证的弟子，现在，有请这位新人上来，向大家自我介绍！”闻人一叙说完退至一边，还带头鼓掌，而齐水杯他一套组合拳打蒙，尴尬得想一头撞死，这么恐怖的事，他上一次遇到还是在大一新生入学。可是没办法，大家都鼓掌了，齐水只能硬着头皮上台，他几乎是目空一切，眼前发花地吐出自己的名字。台下又是一阵阵掌声。

　　“再说点啊！介绍下自己的兴趣爱好特长性格择偶观什么的。”闻人一叙在一旁鼓励，齐水更想死了，这流程怎么还没有走到头。

　　“我，我实在没什么爱好，性格，比较内向。就这些吧。”

　　闻人一叙看上去还不满意，但是也没再强迫齐水说什么，他转而向齐水介绍了十望山的另一个习俗——起外号。每一个弟子都有一个特殊外号，可以是任何东西，但不能带有自己本命当中的字眼。齐水一时间苦不堪言，他紧张得大脑都要化掉了，哪还有心思起外号。又是在台上不尴不尬放空几秒钟的齐水的意识逐渐飘向遥远的记忆深处，他脑海里浮现出某一次在视频平台刷到的介绍火锅的视频：加热牛油，炸香葱花蒜，加八角、加白酒、加冰糖、加一千块钱的花椒……

　　“香草籽。”他的脑子里的画面停止在这三个字上，然后又不由自主从这三个字转到香草牛奶冰淇淋，从冰淇淋转向读书时最爱买的旺旺碎冰冰。如果可以的话，齐水想通过一直神游来度过台上这漫长煎熬的时光，可惜闻人一叙没给他这个机会，他大声重复一遍齐水脱口而出的外号，台下再次响起配合的掌声。。

　　“好！那接下来，师兄师姐们就轮着站起来也自我介绍一下吧，让我们的新来的小水也认识认识大家。”

　　齐水人都麻了，这下不得不把游移的视线重新聚焦了。这一仔细看，才意识到这会议看着人不多，组成成分却着实复杂，男女老少皆有，而且老少年龄差颇为夸张，就比如第一个站起来的人，是一个头发全白，皱如枯枝的老者，他连眼睛都被挤入褶皱之中，牙齿更是掉了个精光，看起来得有八九十岁！

　　“在下，苔翁，木难。”老人吐字含混不清，一说完就立刻坐下，似乎再晚一秒都得倒地晕死。齐水看着就心慌，忙不迭点头。这大师兄，说是师傅的祖爷爷比较合理。

　　接下来，依次是二师兄、三师姐等的介绍，齐水当然是没记住几个的，只能说，这介绍大会的形式意义大过实际意义，兴致最高的也就是师傅闻人一叙。等所有人介绍完，齐水方才逃命般下台，坐再齐水位置不远处的十八师姐王子言不断朝着齐水挤眉弄眼做鬼脸。齐水觉得这个师姐，大概、或许、可能，初中都尚未毕业……

　　这十望山太奇怪了！齐水感觉自己就是一只误入商场的野猪，一天下来眼花缭乱，撞得眼冒金星。哦对了，师姐王子言的外号就是野猪，诶，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