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别令》做永远的He

20、兰陵金氏金光瑶，告辞

　　十六年有多难等呢？

　　大概是度一日如度一年吧。

　　金光瑶最终没有挖出他的细软。

　　他没有细软，他只有埋在阿娘脚下，那个被固魂的青山。

　　所有的人都知道了他的“真面目”。

　　二哥也过来质问他，言之凿凿，要给他定罪。

　　所以他把二哥带过来，他想告诉他的二哥真相。

　　他想让他看到青山的那一刻，还能想起来，因为青山的死，因为放弃了“这世上若有一人不弃你，除我无他”的青山，他的二哥答应过永不背弃他。

　　可是来不及了，阴差阳错，大家都来了。

　　他再如何巧言善辩，没办法为自己争取到多一点时间——随便出鞘的那一刻，他已经有了退路。

　　莫玄羽的献舍需要摆阵，那是他灵力低微，金光瑶不需要，他只需要在观音庙下设下阵法，时间一到，他把他固魂在青山身上的“金光瑶”召唤上身，自己的魂魄与大家同归于尽，留下“金光瑶”好好活下去。

　　也算是，对于“金光瑶”之前主动保全自己的报恩吧。

　　金光瑶小心捂住断掉的左臂，陷入沉默，灵力涌动，棺椁下的魂魄蠢蠢欲动。

　　就差一点……

　　“曦臣哥小心背后！！！”

　　朔月清脆绵长的出鞘声响起，随着主人的转身，金光瑶立刻被一箭穿心而过，剑入血肉的声音沉闷而锋利

　　“金光瑶”的魂魄立时消散。

　　他似乎还能听到那魂魄不甘的哀鸣。

　　那是他自己的哀鸣。

　　金光瑶慢慢低头，不可置信地看向杀死自己的凶器。

　　朔月依然冰冷，长长的剑身怎么也看不到尽头。

　　他已经分不清前生今世，甚至不知道观音庙的土地下是土地，还是他的坟墓，他是做了一场梦，还是重来也无法逃脱的宿命，这具身体里的，又到底是谁。

　　蓝涣也懵了，只嗫嚅地回答道，

　　“我早说过，你不要…轻举妄动……”

　　金光瑶站起身，盯着这个似乎是失误的凶手，也不免为自己分辨一句，

　　“你是说过，可我，何时动了？”

　　两人的目光先后转向声音的来源——聂怀桑。

　　金光瑶自我嘲笑，心下了然，连聂怀桑故作不知的演戏也不看了。

　　他杀了他哥哥，被报仇是理所应当的，他认了。

　　可眼前这个，他最信任，也对他最好的二哥，为什么这么准确地，想让他死呢？

　　“蓝，曦，臣。”

　　金光瑶抬眼，苦笑着，悲伤被眼泪冲刷开来。

　　他一遍遍咀嚼这这个名字，被贯穿到自己灵魂和梦境里都要告诫自己不能伤害的这个名字。

　　“如你所说，天下的坏事我什么没有做过，可我独独没有想过，要害你……”

　　“你被温氏追杀，是我救了你，蓝氏重建，是我在帮你，哪一次你要做什么事，我不是百般支持，除了这次暂封你的灵力，我何时为难过你？”

　　金光瑶彻底崩溃，声音颤抖，他一步步穿着朔月往蓝涣走去，鲜血从心口汨汨流出。

　　“为什么不肯留我一条活路，二哥！你可是我二哥啊！！”

　　“就算我处心积虑，就算我有利可图，可这么些年，我没有做过一件好事吗？就没有一件好事，值得你留我一命吗……”“别再往前走了！”

　　蓝涣被控诉着，也不再镇定，他阻拦着金光瑶往自己奔来的步伐，不知道是不想听金光瑶的诡辩，还是真的后悔刺岀这一剑。

　　可金光瑶已经没有了任何求生的意志，还在继续说

　　“聂明玦，他不该死吗？！他刚直不阿，他嫉恶如仇，所以不论我救了他几次，做了多少事，他从来看不见，在他眼里，我始终是那个杀了他部下的凶手！他自己快意恩仇！却又要求我以德报怨！凭什么！！”

　　“我在聂氏当牛做马，聂明玦仍然在我重伤的时候驱逐我，我卧底温氏，手刃温若寒，我的父亲连一个“子”字辈的名字也吝啬赐给我，我呆在金氏小心度日，从没有任何越轨之心还是被人踩在泥里，就连秦愫，你当金夫人为何张罗这个亲事？她就是让我无后！好让金陵平安，让我继续守着这个金氏，等金陵长大再交给他！！”

　　“可即使如此，即使如此……我仍然没有一点，一点点，想要报复金陵的想法，就连莫玄羽！我都没因为金光善要接他回来继承金氏而杀了他！”

　　金光瑶表情哀戚，声声句句都是自己的不值得。

　　蓝涣被代入情绪，神色惘然。

　　“可你看，二哥，我怎么都是错的……连我无辜的母亲都被当做利剑刺向我，他们甚至不需要知道我母亲姓甚名谁，品行如何。”

　　金光瑶冷笑，连身体都在颤抖，

　　“玄门之恶，真是恶之极了，你说是吧，二哥。”

　　还有许多没有说尽的话，可都不必说了，因为金光瑶终于想起来，眼前这个，杀死自己的二哥，也是玄门中人。

　　谁能免俗呢？

　　金光瑶的血顺着朔月的剑痕滴在封印上，魏婴对霸下的桎梏渐渐松动。

　　“二哥，你陪我一起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