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停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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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在去往堰江市公安局的路上，两人都沉默不语。
昨天晚上，叶展把朱确的事从头到尾，事无巨细地和宁远讲了一遍。
和下午在法医实验室里听到的不同之处是，叶展把他对陈永的怀疑、以及叶问水信上那篇藏头“小心陈局”也告诉了他。
“不是吧，可陈永为什么这么做？？”
当时听完，宁远相当震惊。
当时叶展说：“你还记得那天专案组开的会上，陈局说要调查q1902的事么？”
“是啊，陈年旧案了，这理论上来说没办法从这个切入点直接查。”
“所以有一种可能，他非常清楚从这个角度，支队绝不可能查到什么。”
宁远开着车，回忆起昨晚的对话，面色越发阴沉。
——在昨天晚上十一点半左右，冷藤突然来了电话，说让他们早上八点钟来局里，有重要的事要交代。
至于这个重要的事……
“宁远，稍微开慢点儿，我头晕。”
叶展倚靠在窗玻璃上，闭着眼睛声音沙哑道。
昨晚吃了药，虽然肚子慢慢地不再痛了，但叶展一直有种怪异的感觉——昨晚睡得很早但很不踏实，此刻还头晕目眩的。
“你还好吧？”
宁远放慢了车速，从后视镜里瞟了他一眼，担忧道。
叶展摇摇头，坐直了身子，“没事。”
……
车子刚驶入市局大门，远远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玻璃门前。
“冷队。”叶展和他打招呼，“是案子有什么新的进展要通知我们吗？”
只见冷藤面露难色，“叶老师，宁远，你们先跟我进去吧。”
队长办公室。
“鉴于二位最近工作辛苦……特批带薪休假……归期不定……冷藤，你这什么意思？！”
宁远念着盖了红章的文书，瞬间暴起，“你这是想干嘛？！”
说的好听，带薪休假。还归期不定……分明是停职。
“不是我想。局里发的话。”冷藤脸上带着疲态，看得出一夜未眠。“你看看，这是陈局盖的章。”
叶展静默地看着和冷藤据理力争的宁远额头上暴起的青筋，陷入沉思。
多数是宁远在破口大骂，而冷藤沉默不语。
思索一番，叶展明白了什么。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叶展叹了口气，上前两步扯了扯宁远，视线对上冷藤：“好，那我们就先休息。正好最近……我有点感冒不大舒服，帮忙谢过陈局体谅了。”
宁远转过头，震惊地看向他。
叶展拉着宁远刚准备走，冷藤突然喊道：“等等！”
叶展的手揣进口袋，握住了证件。似乎明白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此刻的冷藤一改往日的雷厉风行，神情有点窘迫，有点磕磕绊绊道：“麻烦请你们……暂时把证件先留下吧。”
……
“不是，陈永他什么意思？让我俩走人？！”
从市局出来，宁远满脸怨气，“把我开了，让那些分局的法医干事？还是让小周？……”
“别想那么多。”叶展靠在车窗边看手机，声音疲惫而虚弱。“反正我……这两天真的不大舒服，休息休息也好。”
叶展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地图，不停放大又缩小来回看。
见车子半天没发动，叶展一抬头，瞥见后视镜里宁远那极度难看的脸色，强撑着精神坐直了，温声安慰他：“没事儿，你看啊在电视剧里，一般来说，警察要是休假了，那离破案就不远了……”
宁远冷哼一声，“你还真当拍爽剧呢，现实哪儿有那么好的事儿。”
叶展没说话。闭着眼睛重新慢慢靠回到车窗边。
“不是，他这也太不厚道了……你怎么了？”回想方才他声音里的异样，宁远回头看了一眼，“不用去医院吧？”
“不用，回家吧。”叶展扶着额头，感到一阵莫名奇妙的困意袭来，熄灭了屏幕。“晕车，先别跟我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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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和花园】
叶展迷迷糊糊在车上睡着了，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客厅的沙发上，身上盖着厚毯子。
天阴沉昏暗，但室内没开灯。叶展揉揉眼睛坐起来，迷茫地看着四周。想都不用想又是宁远擅自把他抱上来的。
“醒了？”
坐在他身边的宁远正抱着建国，绿眼睛小猫也正歪头看他。
“……嗯，现在是什么时候？”叶展摸着口袋找手机。声音怔忪，“我什么时候睡着的？你怎么不叫我？……”
“先知，你可真能睡。”宁远笑了一声，把建国抱给他，起身到茶水间倒水去了。“你一点儿印象没有？现在七点多了，你从上午一直睡到现在。”
“我看你也没发烧，是不是乱吃啥药了？”宁远端来一杯温水递给他，“你白天睡这么久，晚上还能睡得着么？”
叶展接过来喝了一口，深深吸了口气，甩甩疼痛的脑袋，怔忪道：“我还有点困呢。”
宁远看着眯着眼睛蜷着腿靠在沙发上的人，抱着猫低下头，把半边脸贴着小猫的身子一脸陶醉，头发睡得乱七八糟的——
宁远忍不住笑出声来。趁着叶展半闭着眼睛，注意力全在建国身上时，悄悄拿起手机拍了张照片。
跟叶展待在一块生活有一阵子了。如今的宁远对这神仙的看法，倒是大有改观。
至少不再是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了。
“你睡大半天了，肚子饿不饿？”
宁远靠近了些，捏捏他的脸。叶展还是垂着头纹丝不动，眼睛只睁开一条缝，“早晨也没吃多少。我做了饭，现在吃点儿么？”
叶展点头，“还真有点饿了。你做了什么？我不想喝粥。”
“也行，我还煮了米饭，给你留了菜，我去热热。”宁远点点头，到厨房去了。
客厅里。叶展拿起手机，屏幕突然亮起，闪进一条消息来。
是温疏风：【刚听你们冷队说你请了病假，怎么了？】
叶展：【嗯是。感冒了不舒服，就请假了，没什么大事的。】
停顿了好一会儿。温疏风的消息又来了：【感冒了？住院了吗？我去看看你吧？】
叶展蹙了蹙眉，觉得奇怪。但细看两遍，突然发觉他似乎话里有话的样子。
若是温疏风还在市局，恐怕明白自己的意思了。那他这番话又是……
叶展回道：【没住院，在家休息一阵。不用了，谢谢关心啊。】
温疏风：【那就好。最近天冷，尽量别上街晃悠。】
叶展看着手机，对他的最后这句话顿生疑惑。
——他有种直觉：温疏风还一定瞒了他什么别的事。
犹豫片刻，叶展刚想继续问点什么，宁远已经过来了。
……
宁远抱着猫，盯着叶展吃饭。
——他虽然神态依旧疲惫，脸色看起来好像居然没有先前那么差得病态了。
“今天几号了？”叶展问。他似乎食欲也比往常好些，吃了半碗饭，“我感觉好些了，反正局里让咱们休假，想出去转转。”
叶展侧头，和正盯着他看的宁远对视，“上个月到江宁去，还没怎么玩局里就出事把咱们叫回去。这回好了，有啥事也用不着咱们。”
“这么冷的天儿，你想去哪玩？”宁远皱起眉，又回想起上个月到江宁去的那回事儿——那时候的天气还没这么冷，一来一回还是把人折腾感冒了。
“我看看吧。”叶展放下碗，打开手机开始翻地图。
想到在江宁的经历，宁远突然警觉起来，盯着他语气沉下三分：“你真的是想出去玩？别又是私下查到什么了没告诉我。”
“没有没有，是真的想出去散散心。”叶展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其实我一直很喜欢出门旅游的。只是来了市局之后，一直没什么闲暇的时间——你那是什么表情？”
叶展说的是实话。从前在省医科大教书，寒暑假空闲的时候，身体状况稍好一些他就爱到处跑来跑去的旅游。
宁远叹息一声，起身开始收拾碗筷。道，“行吧，你挑地方我陪你去。现在天冷，给我挑南方城市啊，别挑那什么东三省或者内蒙西藏之类就行。”
“也别挑太远的。你现在坐不了飞机，也坐不了太久的车。”
宁远从厨房里出来，一抬眼便看到叶展正将手机屏幕面朝他，地图上赫然标着个点，好是个距离堰江不远的南方城市。
“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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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堰江市公安局】
温疏风从市局大门出来之际，雨已经没下那么大了。
他抬起头，黑夜的天空飘荡着蒙蒙细雨。想了想他没有回局里借伞，径直走进雨中。
温疏风在堰江没有车，他最近住在市局的员工宿舍里。
宿舍离得不远。没有选择打车，他加快了脚步。
就在他前脚刚迈出市局，突然一辆高大的吉普车风驰电掣般从他身前疾驰而过，险险地擦过他的身体。呼啸而过的疾风扬起他白风衣下摆。
他刚下意识抬起胳膊准备格挡车轮轧过的水花，蓦地在市局门口昏暗的路灯下，他看到那巨大的轮胎上熟悉的车标——
温疏风愣了一下，抬了一半的胳膊缓缓放下。泥水瞬间溅到他白净的脸上，模糊了他的镜片。
那是一辆漆黑锃亮的牧马人吉普车，十分霸气，轮胎中间的车标却被改成了粉白相间。
牧马人一个漂移，横在了他眼前。
车门打开，下来一个身着皮衣皮裤、身材修长而高挑的短发女人。
她长相美艳，神情冷峻，冷冷地抬眼看着温疏风。
“好久不见啊。”她语气冰冷，一字一顿道。
温疏风嘴角抽了一下，错愕道：“小安？你不是应该在江宁……”
话音未落，一声闷响那女人坚硬的马丁靴便一脚踹在了他的上腹部，温疏风整个人瞬间飞出去五米远。
“宁”字还在空中回荡，温疏风的背已经重重地摔在了泥泞的地上。他张了张口，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温疏风艰难地撑起身子，嘴角还在不断向外淌血。
但他丝毫没有还手的意思，望着那女子走近，唇角勾起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小安……”
“别他妈这么叫我。”邢安一脚踏在他的胸膛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皱眉嫌恶道。
温疏风镜片后的美丽眼眸充满悲悯地看着她，完全没有反抗的意思。
邢安附身，一把掰住他的后脑勺，一双怒火中烧的眼中，倒影出温疏风染血的惨白面庞。
“怎么，才三年不见，你就颓废成这个样子了？娘们儿兮兮的。”
她伸手一把扯掉他的眼镜，盯着他右眼下那颗随着肌肉抽搐而抖动的烟灰色泪痣：“别告诉我是因为你那该死的光线恐惧症。虚伪。”
“还、给、我……”
没了眼镜的一瞬，温疏风瞳孔骤缩，这才终于有了点动作，被血块堵住的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音。
邢安冷哼一声，把眼镜丢还给他。踩着他胸膛的脚却更重了些。
温疏风咳嗽两声，更多的血从他口中源源不断冒出，混着雨水顺着脸颊脖颈往下淌。
他的手剧烈发抖，摸索着把眼镜戴上。
女人看着他的古怪举动，面露不解之色，蹙了蹙眉。
“还没开始呢，就还不了手了？想当初我可碰不到你。”
邢安挪开脚，身体微微后撤似乎故意在露破绽给他。扬声挑衅，“来啊，站不起来了？”
温疏风躺在地上纹丝不动，一言不发。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他还能喘气。
“怎么，你以为你这样就能对得起阿宴了？那可是折在你手里的人命！……”
邢安怒吼，挥拳直朝着温疏风的鼻梁砸去。但不知怎的快要碰到他的脸那一瞬间，拳头下移了些，只打在了他的锁骨上方。
“下次吧，小安。”温疏风空咽了下，声音嘶哑艰难开口，“小安，我有重要的事。很……紧急。”
闻言，邢安迟疑了下，拳头凝在空气里。
过了半晌她犹豫不决地站了起来。
她转过身，在背后撂下一句：“我早就说过了，以后见你一次打一次。下次也一样。”
瓢泼大雨中，温疏风捂着腹部，咬牙撑着身子慢慢坐起来，目送着闪着大灯的牧马人渐行渐远。
温疏风擦了擦脸上混合着血的雨水，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来。
至于邢安为什么会出现在堰江，温疏风心里已经明镜似的了。
——果然是那个老狐狸。
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拨通了一个从未打过的号码：
“小叶……”
作者有话说
第146章 停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