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歆音之语》流双

3、第 3 章

　　我打开瓦斯灶，放上锅子，加了水。
　　我想，冰箱里应该还有一袋燕麦片。
　　我记错了。冰箱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我关上冰箱，低头看从刚才起就围着我不停打转的尖耳朵。尖耳朵也抬头看我，亮闪闪的猫眼看得我发毛。
　　“不能怪我…昨天我记得放在里面了。”我想他解释，可他高傲的一扬头，慢慢从我身边走开。
　　“你确定你没偷吃？”一个人站在屋子里双手插腰质问一只黑白交杂体形精瘦的猫有没有偷吃冰箱里的燕麦片，似乎是件很离谱的事。
　　但我确信尖耳朵听得懂我在说什么，因为他回头看我一眼，给了我一个“你是白痴”的眼神。
　　每当他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就会问自己，为什么当初要将这只拽得要命的猫捡回家给他好吃好住？！
　　十六岁我离开父亲搬到这间公寓来。公寓是我问当时的恋人要钱买的。那男人是个医生，娶了院长的女儿，有钱之极。和他相识，是因为有一天我差点儿被车撞死，他让我留院观察看看我有没有脑震荡。留院那天晚上，我和他在他那间私人办公室□□。他在我身上用了许多变态工具，为的就是要我哭，我越哭他越兴奋。为了满足他我哭得很厉害，然后他成了我的恋人兼金主。
　　公寓买下不到一年，他便和我分手。然后我又找了个体育老师。体育老师的身材比医生要好。所有恋人中他最能满足我。他做我时表情很认真，甚至有些凶狠，好像要把我杀了一样。如果在□□是杀了我，我倒很愿意，因为我想不出有什么比在高潮中下地狱更好的事。
　　可体育老师似乎不想成为杀人凶手，一年后他也和我说了“再见”。
　　和体育老师分手后，我在公寓楼下的垃圾堆中发现了一只刚出生的小猫，毛色白黑相杂，耷拉着眼皮奄奄一息，样子丑得几乎和开始腐烂的黄鱼没区别。但就在我观察他想弄清楚究竟死了还是活着时，他突然睁眼看我一下。只一眼，便叫我鬼使神差将他拎回家，一养养了两年。
　　前几天，有个人偶然看见我的猫，说出五万将他从我手中买走。我惊愕地低头看他，想不到这么只脾气拽死、样貌丑陋的猫也有五万身价。我心想这是个不错的交易，但又怕尖耳朵认为我不讲猫权，不尊重他的猫格。然后我说，让猫自己选择是否换主人吧。我把它放在我和出价人的中间，他犹豫再三，不停在我们中间看来开去。尖耳朵和我一样有灵敏的嗅觉，能够闻得出谁比较有钱，因此他望那个人的时间更长。对他这种随时可能抛弃主人的行为我很愤怒，觉得这只猫实在无情无义。如果他一点也不犹豫就回到我身边，起码我多了和人讲价钱的条件，以“这只猫和我感情深厚”的理由来要价，那人一定会出得更多，等提到十万我就卖了他。可是他却一点都不懂体恤我的心思，任自己势利的猫眼发挥最大功率。“死猫，还不给我回来！”我心里暗骂着，用眼神恶狠狠瞪他。这种威胁似乎很有效，他窜回我身边，龇牙咧嘴开始用尖锐的猫爪抓我的牛仔裤，直到裤脚被他轻而易举地抓裂。
　　我保持微笑对买猫人说了拜拜，随后抓起他颈上那块松软的皮毛，任他四爪在半空中乱挥乱舞，一路拎回家，将其丢进储物箱关他禁闭。但晚上放他出来时，他举爪在我脸上划出三条血痕。
　　他妈的，我犯贱才捡这只死猫回家！
　　“昨天吃剩的批萨还没扔，不然先将就一下？”
　　我从流理台上发现了食物，回头向我的猫征询意见，可他不屑地背过脸不理我，好像他身体里真留有什么高贵血统似的。
　　“喂，你想怎样？”
　　尖耳朵歪起脑袋，尖尖的耳朵朝向窗外。“出去买？几点了？！哪儿还有商店开着啊？！”
　　他一下跃上窗台。从窗口望去，三条街区外，一家24小时便利店的招牌在夜幕下格外显眼。
　　“好!算你狠！”我抓起外套踢开门走出去，心想死猫你最好别给我逮到机会不然我整死你整死你整死你整死你…
　　买了食物回家，尖耳朵趴在桌上等我。他喜欢在桌上占据一个位置，这样就可以和我平等进餐。
　　我拿出鱼罐头和燕麦片“要哪个？”他伸出两只前爪。真贪心，竟然全都要。
　　泡了燕麦片，再给他碗里加上几条鱼，他便满足。
　　我呆呆看他吃东西的样子。他吃东西也很优雅。我从没看过他做过什么不优雅的动作。我想象他在上流社会名门千金脚下慵懒地眯眼晒太阳的情景。“喂，说不定你真是只品种高贵的猫呢。”他抬头看看我，又低头将脸埋在碗里。
　　“可即使再高贵，你也住在平民窟里。”我哈哈大笑，笑得直淌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