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公主》繁华如烟

14、李显被废（一）

　　我见过父皇的第二日，父皇就同意了泰山封禅之事，母后携文武百官，启程赶往洛阳。离开那日的清晨，我看着繁华的长安城，满心不舍与眷恋，或许是这里还有所珍爱的人与回忆。

　　虽然封禅的决定来得仓促，好在路上没出什么岔子，很快到了洛阳。

　　永淳二年，十二月四日。父皇突然觉得身体大好，决定大赦天下，我扶他起来，本打算陪父皇登上则天门楼宣布。但突然，他感到一阵心慌气短，再也无法从床上起来。我流着泪掩面，命侍从将百姓召集在宫殿前，让太监代为宣布大赦天下。父皇听着外面的高呼万岁的声音，露出了今生最后的笑容。当父皇喘起粗气，我突然意识到不好，赶紧让人把母后叫来。可母后还没有赶到，父皇就已经驾崩了。

　　最后一句话，他留给了我：“太平，朕还是想回长安。”这是一代帝王临终前唯一的愿望，他说这话时不像是帝王，倒像个寻常老翁。父皇在至尊的位置上待了这么久，我都几乎忘了，他不只是一个皇帝，还是一个人。帝王和平民，也许只有身上的那套衣服不同罢了。脱去黄袍，父皇也不过是一个丈夫，一位父亲。随便拉一个街上的草莽之人，套上黄袍，阶下依旧有无数的人山呼万岁。这宫廷里斗得你死我活，可宫外的百姓却不关心谁坐在龙椅上，只要日子能过得去，暴君还是明君他们都能忍受。

　　母后见到父皇的遗容，面露哀色。我取出了父皇的遗诏，这是我在长安时替父皇草拟的，父皇一字未删，在裴炎和三哥面前盖上了玉玺。

　　“天下至大，宗社至重，执契承祧，不可暂旷。皇太子可于柩前即皇帝位，其服纪轻重，宜依汉制。以日易月，于事为宜。园陵制度，务从节俭。军国大事有不决者，兼取天后进止。”

　　母后自然一早知晓了遗诏的内容，她让侍从诏三哥和裴炎前来，处理父皇的后事。我终于可以退场，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里，默默哀痛。但我也哀痛不了几时，父皇的死不是一个结束，而是新的开始。三哥要为父皇尽二十七天的孝，在此期间，母后一定会有动作，而我是该何去何从，是守好我李唐江山，还是成就武家天下。不论是哪一条路，其实我都不想选择，但命运不会让我逃避。如果薛绍没有离我而去，没有将我推到母后身边，我恐怕很难这么快就做出选择。

　　竖日，我守灵的责任被母后免去，诏我到近前伺候。当我到场时，母后殿内已经挤满朝臣，为首的就是托孤大臣裴炎，朝臣正议论纷纷，甚是火热，见了我也不惊讶。我进入内殿，拜见过母后，陈列三条建议。

　　一是，安抚李唐宗室，不能打草惊蛇。三哥在宗室中名声本就不好，又专宠妻子韦氏，重用外戚京兆韦氏一族，早已惹得宗室里人心不满。

　　二为，更换禁军统领，我为母后推荐了程务挺，他一直没少来我府上拜见，母后也挺赏识他的能力，不如做个人情。

　　朝中本就是母后的地盘，三哥不可能翻天，地方上显得尤为重要，就怕他们趁此犯上作乱。尤为重要的并州，益州，荆州和扬州，不是富庶就是险要的必争之地，决不可出意外。

　　母后甚是满意，带我出来和群臣商议，这三条谏言均无人反对。我知道依附母后有很多趋炎附势之徒，没有真才实学，只懂得拍马屁。但此正是用人之际，只能暂用这些小人，母后心中也是心知肚明。

　　母后还下旨重赏了裴大人，将上贡的珠宝都赐给了他。最后，母后的目光落在了门下省。门下分为六部，是政令施行的重要之所，母后要中书省也参与进来，以瓜分门下省的权利。裴炎的势力都在中书省，我不懂母后为何要如此重视裴炎，裴炎的立场一直摇摆不定，不怕养虎为患吗？但在当下这个场合，我自然不会置疑，后来还亲自登门，恭喜了裴大人。

作者有话说

　　遗诏选自《唐大诏令集》卷一一，这里我安在了太平公主身上，纯属杜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