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番外：一个谎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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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临近傍晚，鹿岛晴和往常一样来到这片海域。若无其它事情，她几乎每天都会来这里。
这片海域朝西，靠近陆地。经过鹿岛晴的观察，这里鲜有人迹，岩壁陡峭，沙滩左部的树林阻挡了人烟。
鹿岛晴最喜欢坐在此处的岩石上，听着海浪拍打的声音，望着夕阳一点点沉没。这是属于她自己的一段小小时光，这片海域相当于是她秘密花园般的存在。
只不过……他怎么又飘在海面上了？
鹿岛晴心里犯嘀咕，动作却不含糊，迅速赶到少年的身边，把他往岸上推。
她大致地检查了一下正昏迷的少年，发现并无大碍，看上去应该只是失足落水，她松了口气。
这是鹿岛晴第二次遇到这位少年。
上一次相遇时，少年身上的伤尤其严重，他的左手臂上的一道伤口触目惊心——像是被人划了一刀，伤口长而深。流出的鲜血把他周身的海水早已染红。
这场景可把鹿岛晴急坏了，因为她身上没带任何医疗用品。她拾起那一顶漂浮在少年身旁的棕色报童帽和一条挂着十字架的长项链，匆匆把少年放好在沙滩上后，便马上赶回家，抓起医疗箱便又是一通飞奔。返回沙滩，鹿岛晴没来得及歇口气，赶紧开始了消毒、包扎等工作。
夕阳已沉下去大半个，橙红色的光芒即将被夜色吞没。而少年仍处于昏迷中，鹿岛晴看着他苍白的面上浮现的两团不正常的红晕，伸手碰了碰他额头，吓一跳——发烧了。
她又赶紧翻医疗箱，幸好箱子里储存有退烧药。极速阅读完说明书，鹿岛晴倒出一定量的药水，一手拿着盛药的量杯，一手小心地扶起少年，将浅红色的药水喂入少年口中。
做完这一切，鹿岛晴这才放松了些许。她对少年施干燥咒，将他的衣物和头发烘干。而后她去树林那捡了些树枝，又念咒，在少年身旁生起一堆可燃烧一夜的明火。
应该没事了。
鹿岛晴趴在岩石上，看着躺在沙滩上的少年。
不得不说，少年有着一张好面貌。五官俊秀，黑色的头发安静地垂在耳旁。只不过或许是因为长时间落水，少年的脸色在莹莹的月光笼罩下，白得过分。
空中星星明亮繁多，那么明天将又是晴天，今晚不会下雨。吃了药，又有火，撑到明天问题不大。
虽然鹿岛晴知道把少年带回家照顾会更好，但是……她知道家族大概率是不会同意的。
弦月轻轻柔柔地洒落下月光，沙滩折射出细细碎碎的银光。鹿岛晴慢慢靠近少年，再次碰碰他额头，温度成功降下去了。
她又去树林那，抱了一大堆树枝和宽大的树叶，辅以咒语，笨拙地在少年身上搭建了一个小棚子，试图帮他挡些风。
希望你平平安安啦。
鹿岛晴心想，天色已晚，她要准备回家了。她最后一次看了看少年，又检查了一遍火堆和小棚子，这才转身离开。
第二天，鹿岛晴结束一天的学习后比以往更早地来到这片海域，发现昨晚生的火已经熄灭，小棚还立在那，少年已经离开了。
自此以后，鹿岛晴开始随身携带一些简易药品。譬如说消毒水、创可贴等，以备不时之需。
2.
鹿岛晴真得没想到还会碰到这位少年。
当务之急，是要先确认少年的情况。她摁压少年的胸口，少年吐出一些海水，还咳嗽了几声。
“应该就是不小心落水了。”鹿岛晴边自言自语，边向少年施了干燥咒。她又凑近看，发现少年脸上有一道不明显的细长伤口，正浅浅向外流血。
她摸出棉签，沾了点消毒水，小心地涂抹在伤口上，而后撕开一张创可贴，轻轻贴住伤口。
帽子去哪了？
观察着少年，鹿岛晴突然发现少了那顶报童帽，先前捡起过的项链现安稳地垂在少年的胸口，银质的十字架反着光。
是今天没戴帽子吗？鹿岛晴在心里嘀咕，但她还是回到海里，找寻了一会，最后在稍远的水面上发现了帽子。
她拿着帽子，在返回沙滩的同时，念咒语把它烘干。
鹿岛晴把帽子放在少年手下，又仔细检查了一通少年，确保他没有别的伤口，没有受内伤后，决定离开。
希望你下次注意安全，别再落水了。
鹿岛晴默默祈祷，最后看了少年一眼。而后她转身，还没离开几步，忽然身后传来一声：
“嘿。”
这突然的声音吓得她立马躲在最近的一块岩石后。
“怎么了？”少年动作很快，即刻便趴在岩石的另一端，探出头，对上鹿岛晴的黑色眼睛，墨绿色的眼睛闪亮着笑意，“我吓到你了吗？”
“……没。”鹿岛晴进一步往水下沉了沉，她看着少年，悄悄借着不平整的岩块调整角度，确保少年只能看到她的脸。
“上次也是你救了我吗？”少年继续趴在岩石上，没有往前探头的意思。他左手撑着脸，笑眯眯。
“是的。”鹿岛晴依然很谨慎，理智告诉她要和这位少年保持距离，不要深交，但是她还是忍不住补了句：“你要注意安全啊，小心别再落水了。我也不是天天来这里的。”
少年点点头，面上仍挂着懒懒的笑意，不知道把这话听进去几分。
“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江户川乱步，我们交个朋友吧？”少年热情地自我介绍，朝鹿岛晴伸出手。
“……鹿岛晴。”一番小小的心里挣扎后，鹿岛晴也伸出手。
“鹿岛，你现在在做什么呢？”江户川乱步好奇地问，“你一直在水里诶。”
3.
依据当下情形，这个问题其实无比自然。但就是这样一个简单而自然的问题霎时间在鹿岛晴的头脑里掀起一场风暴。
情急之下，她不得不对刚认识的朋友说了一个谎：
“嗯……我在这里捕鱼。”
4.
令鹿岛晴感到庆幸的是，江户川乱步对捕鱼这件事没什么兴趣，没接着问能不能和她一起捕鱼之类的，而是“喔”了一声，然后开始聊起另一个话题。
很神奇，两个人很投机。不知不觉，半圆月携着繁星升上天幕。
“不早了呢，”江户川乱步抬头看看天空，“晴，我们一起回家吧。”
“你先回家吧乱步，”果真，说了一个谎言便会再说一个谎言。鹿岛晴暗自向江户川乱步为自己所说的谎言道歉，“我还要在这里捕鱼，等一下我家里人会来接我。”
江户川乱步面上浮现出遗憾的神色：“好吧……那我们有机会再一起回家吧。”
“不好意思啦。”鹿岛晴双手合十，表示抱歉。
“没关系。”江户川乱步摇摇头。
“你明天还在这里捕鱼吗？”临走前，他问。
鹿岛晴想了想，明天好像没有什么事：“如果明天没什么意外的话，我还会来的。”
“好，”江户川乱步开心地朝她摆手作别，“那明天见啦晴！”说完便蹦跳着离开，没一会他的身影就消失在树林里。
鹿岛晴边目送着他离开，边在原地发呆。
……好吧。
确定江户川乱步已经离开后，她无声地叹气，心想，明天见，乱步。
说实话，鹿岛晴是很愿意和江户川乱步成为朋友的，因为她认为交朋友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她乐意与他人交朋友，即使可能不被家族里的人看好。
更何况，她觉得和江户川乱步聊天很开心，十分合拍。
只不过……她也清楚地知道，这份友谊掺杂了一些她的谎言。
含着谎言的友谊丢失了真诚，那么这段友情能走多远呢？
心事重重地，鹿岛晴扎入水，回家。
在她入水的一瞬间，一条流畅的鱼尾露出海面，晶蓝色的鳞片在星月的光芒下熠熠生辉，下一秒，光辉便消失入海。
晚风清凉，摇荡着沙滩旁的树林沙沙作响。
藏在某棵树后的那一双墨绿色眼睛，并没有错过那一闪而过的璀璨。
5.
好漂亮。
虽然有些轻浮，但这确实是江户川乱步看到他救命恩人的第一想法。
虽然他第一眼看到时，救命恩人整个人都慌慌张张的。
就算处于慌张中，江户川乱步仍然觉得救命恩人很好看。一对月牙似的眉毛，一双晶亮干净的黑色眼睛，一个小巧的鼻子，一张樱红的嘴巴——和民间传说故事里的人鱼一模一样。
不过江户川乱步倒不是通过这一点来确定鹿岛晴是人鱼一族的。这一点算是一个证据。
当他从小棚子下睁开眼时，他以为自己在梦里。江户川乱步继续躺着，透过树枝交错的缝隙看着湛蓝的天空。他慢慢抬起左手，发现伤口竟然被人悉心包扎好了。
意识缓缓回笼。他感到脚边有一股热量。于是江户川乱步挪挪身子，头一歪，看到了自己脚边有一束正燃烧的火苗。
江户川乱步小心地钻出小棚，缓慢起立，拍拍身上的沙土。迎面的阵阵海风拂在他脸上，告诉他这并不是梦。
他左看右看，却没在周围找到救命恩人留下的一丝痕迹。
是谁救了我？
吹着风，江户川乱步眯眼，开始思考。他首先排除了渔民。如果是渔民的话，那么没必要搭个棚子把他留在这里，应该是会选择把他带回家治疗。
在海边，不能带回家……
“那么……”江户川乱步已经有一个较肯定的答案，“是人鱼吧。”
他看着不时翻涌浪花的大海，弯起嘴角。
6.
在听到鹿岛晴回答“我在这里捕鱼”时，江户川乱步就知道她在说谎。
很少有这么白皙的捕鱼者吧？再说了，捕鱼者不会以这般装束来出海工作。
鹿岛晴穿着无肩带的白色抹胸上衣，露出来的肩颈线条柔和漂亮，一小截腰和身体其余的下半部分浸没在海水中，看不真切。
一对贝壳形状的耳钉服帖地呆在她的耳垂上，右手手腕上缠了三圈绛红色的珠子——中间那圈的正中央缀着一颗透亮的翠绿色珠石。一条项链垂到锁骨处，精巧的银链穿过几粒白润的珍珠。白珍珠对称，最中心的部位留给了一颗艳丽的红珍珠。
人鱼一族大多心地善良，美丽而多情，拥有一副好歌喉，喜欢珠宝等亮闪闪的东西……这些是江户川乱步从民间故事里听来的人鱼印象。
而当他真得亲眼看见了那一闪而过的鱼尾，江户川乱步不知为何，清清楚楚地听见自己莫名加速的心跳声。
——其实在他看到鹿岛晴的第一眼，他就感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
7.
中午放学后，鹿岛晴和朋友们一起回家。
“晴，”露西随意圈起自己披散着的紫红色波浪状长发，用手腕上的玫红色发绳绑好头发，看向在身旁的鹿岛晴，“怎么感觉最近下午放学后总找不到你人影了？”
泉镜花也点点头：“确实，一不留神你就不知道去哪了。”
鹿岛晴干笑几声，撩起脸颊上的碎发，别至耳后：“嗯……”
“我交了一个人类朋友。”她压低声音，说道。
“啊？！”
露西惊讶，下意识地猛一拍鹿岛晴的肩膀：“不是吧晴？！”
鹿岛晴拉住露西的手，示意朋友降低音量：“是真的啦。”
“你们怎么认识得啊？”伴着讶异，泉镜花先发问。
鹿岛晴简单地和朋友们梳理了一通她和江户川乱步相识的来龙去脉，两位朋友全程全神贯注地听着。
“……那你每天下午放学都是去找他吗？”露西问道，长发随水的流动飘扬。
“嗯，”鹿岛晴回答，“没有别的事我就去找他。”
“还是小心点，晴。”泉镜花认真地看向自己的朋友们，“人类的心思很复杂的。”
露西表示赞同：“没错！保持清醒，不要被他骗了。”
很早的时候——大约她们祖辈刚出生的年代，常常发生人类欺骗人鱼的事件。因为人鱼拥有十分吸引人的姣好外貌与闪亮鳞片，所以人类设计靠近单纯的人鱼，待人鱼卸下防备后，趁机将其残忍杀害，剥去鳞片，甚至还取出人鱼的眼睛做成猎奇的宝石。
人类把用人鱼眼睛所做成的宝石称为深海之泪。
一颗深海之泪，在人类的拍卖市场上，曾是天价商品的存在。
但是随着时代的进步发展，法律也逐步完善，捕杀人鱼被列为严重违法行为之一。同时，相关部门对此行为的监管也异常严格。所以在当代，人鱼生活得还是很不错的。
况且，并不是所有的人类都这么黑心，也是有善良的人类的。有人鱼与善良的人类相识，然后相爱，结为伴侣，相守一生。
人鱼一族是能上岸生活的，她们在学校会学习一种能将鱼尾变成双腿的咒语。只不过这种咒语难度大，非一朝一夕能学会，人鱼从小就在为这个咒语打基础。大部分人鱼将在十八岁成年时完全掌握它。
该咒语被写入人鱼必学教材里。这不仅仅是为了锻炼人鱼的魔法能力，更重要的是，它可以为人鱼提供另一种可能。在陆地上生活，虽然不如在海洋里自在，但是能够让人鱼看到许多不一样的风景。而且，也能够进入政府相关部门加强人鱼与陆上的联系，保障人鱼的权利。
认识江户川乱步后，鹿岛晴学习化腿咒的积极性更加高，她已经把该咒语掌握得差不多了，大约在下周——比她十八岁生日早了半个月，她觉得自己便能够完全学会。
鹿岛晴想着，学会这个咒语后，她就和江户川乱步一起去岸上逛逛，在一个合适的时机，告诉他自己是人鱼。
8.
“……明天吗？”江户川乱步露出抱歉的神色，“晴，要不改天？我从明天开始要外出一趟，下周五才回来呢。”
“好的，那就改天吧。”虽然被拒绝，但是鹿岛晴接受得很快。她从江户川乱步带来的点心盒里拈起一块板栗饼，咬下一口，酥脆的饼皮落下些许。
“下周六怎么样？”江户川乱步递给鹿岛晴他的手帕，“我们可以吃完早餐后，九点左右在这里会面，然后再一起去玩。”
还在吃东西，鹿岛晴不方便说话，只点点头。
江户川乱步无声地笑，拿起鹿岛晴带来的筷子，尝她带来的凉面。
然后他们又一起看日落。
江户川乱步坐在岩石上，鹿岛晴仍待在水里，她扶着岩石。两人一同面向太阳，听着轻柔的海浪声，静静地看着它一点点下落，橘红色晕染开天空。
“……晴，下周六再见咯。”又到了分别的时刻，江户川乱步跳下岩石站立于沙滩，笑眯眯地朝鹿岛晴挥手。
“好的。”鹿岛晴转身，目送他离去。
今天是周四。
她趴在岩石上想，那要一个礼拜后才能见到乱步了。
心里忽地涌上后知后觉的不舍。明明才没分开多久，思念却宛若潮水静默地抱住鹿岛晴。
虽然在这些没见面的日子里，鹿岛晴可以像没认识江户川乱步时一样，一个人看日落。她也可以把化腿咒练习得更熟练，或者是纠结一下穿什么和江户川乱步出门。
鹿岛晴有很多能做的事情，其实她并不会很无聊。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感到有些失落，心好像缺了一小角。
究竟是为什么？
鹿岛晴茫然。
她双手撑住岩石，借力，一个挺身，坐上了岩石，鱼尾上的鳞片不时折射出光芒。
鹿岛晴面向着大海，出神地望着天幕上的那一轮已近乎圆满的月。
9.
周六，天气晴。
江户川乱步匆匆赶到沙滩，他心脏狂跳，呼吸还没调整均匀便向正背对着他坐在岩石上看海的鹿岛晴道歉：
“晴……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早上的闹钟在响起后，江户川乱步一手摁掉，想着再睡五分钟，结果最后比原定的五分钟还多了十分钟。
“……没关系，”鹿岛晴扭头，阳光落在她脸上，她从岩石上跳下来，没站稳，差点一个前扑要摔在地上，幸好江户川乱步眼疾手快，伸手扶住她，鹿岛晴抬头冲他抱歉地一笑，“谢谢你。”
“那我们走吧。”江户川乱步打开他抓来的伞，白色的欧式洋伞在两人头上撑起，遮挡正愈来愈烈的阳光。
鹿岛晴走得不快。她虽然这些天一直在努力练习双腿走路，但是还掌握得不太理想，极易走不稳。
“你受伤了吗？”幸好江户川乱步走路也不快，方才鹿岛晴跳下来时，他注意到了右膝盖上的一团结痂的红印。
鹿岛晴笑着点头：“嗯，前几天不小心摔了一跤。”
“我牵着你吧？”江户川乱步自然地提出，“感觉晴现在不太方便走路呢。”
“……其实是还不熟悉走路，”鹿岛晴沉默了一小会，然后低声说，“乱步，我不是人类。”
“我是人鱼。”
江户川乱步左手握住鹿岛晴的手，右手仍然撑着伞：“嗯，我知道。”
……啊？
鹿岛晴惊愕地别头，看向江户川乱步，在她预想的情况里，并不存在眼下的这一种。
“是什么都没事吧，”江户川乱步没转头，神色自然地继续朝前看，“重要的是你。怎么样都没关系。”
10.
鹿岛晴停下脚步。
“……怎么了？”江户川乱步也顿住步子，终于转过头来，看着鹿岛晴。她耳上戴着晶蓝色蝴蝶挂坠式耳钉，蝴蝶反射阳光，一闪闪的。
“……可是我骗了你。”鹿岛晴不自然地眨眼，她不太好意思直接看着那双绿色眸子，“我并没有在捕鱼。”
“这有什么？谁没说过谎呢？”江户川乱步并不介意那一个谎言，“况且我们刚认识，你也不方便直接说你是人鱼啊。”
“安啦，”江户川乱步笑眯眯，轻松翻过说谎的这一页，“晴，我们走吧，我想带你去吃一家很好吃的咖喱饭。”
“好的。”见江户川乱步确实不在意，鹿岛晴便也放下这个谎言了。
只不过……
为什么乱步的脸这么红啊？
刺眼的太阳晃过鹿岛晴的眼睛，惹得她有些晕乎乎。
还有我自己的脸，为什么感觉热热的？
是因为太阳太炽热了吗？
鹿岛晴思考着，脚下步子因江户川乱步牵着手而稳当了许多。
11.
沙滩离村落有点远，大约半小时的脚程。加上鹿岛晴不善走路，天气又太炎热，总之两人一路聊着天，一个小时出头后终于站在了市集的入口。
江户川乱步带着鹿岛晴走进他说的那家咖喱饭。一打开门，迎面的冷气挥去两人裹着的大半部分热意。店家一楼已坐满，服务员热情地引导二人走上二楼，在二楼的角落找到一张空闲的双人桌。
“……这是菜单，点好后就可以拿到一楼前台来下单制作。”服务员把菜单放到桌面后，快步离开收拾邻桌剩下的餐盘。
两人一同嘀咕了一小会，没多久便确定好吃什么。江户川乱步拿着菜单去前台，鹿岛晴手撑着脸，新奇地打量周围。
这是她第一次来到陆地，第一次实实在在地看到、感受到与海底不一样的风景。
不过……阳光真得好大。
鹿岛晴从抽纸里抽出一张纸巾，擦擦面上的汗。人鱼一族毕竟常年生活在海里，对于陆上这般温度尚不适应。她虽然现在处于低温舒适的室内，但是还是感到些许干燥。
乱步怎么还没回来？
约莫等了十分钟，鹿岛晴看看墙上的圆盘钟表，决定把伞留在桌旁占位，自己下楼去找找江户川乱步。
她慢慢走，下楼的时候扶着木栏杆，一阶阶地走到一楼。
鹿岛晴迅速找到了江户川乱步。他和一位长相偏阴柔但英俊的青年面对面站在冷饮店的门口附近，像是在交流什么。
好像是乱步的朋友。鹿岛晴观察了一小会，琢磨着，那我还是先回位置上等着吧。
忽地，站在江户川乱步面前的青年侧头，那双鸢色的眼睛饶有兴趣地盯住鹿岛晴。
他看过来了，江户川乱步自然也循他的方向看。发现是晴，江户川乱步一怔，而后快步向她走去：“晴，你怎么下来了？”
“我来找你。”鹿岛晴笑，一对酒窝甜甜的，在她脸颊上显现，“乱步，这是你的朋友吗？”
“是的，”江户川乱步点头，让出一个身位，介绍他的朋友，“晴，这是太宰治。”
“小姐你好。”太宰治双手插入驼色风衣兜里，笑眯眯的，但鹿岛晴总觉得他的笑和乱步的给人感觉不同，多了一丝丝杀/手的阴冷。
“你好，太宰先生，我是鹿岛晴。”尽管如此，她还是礼貌地回答。其实不能凭感觉来认识一个人，关键是要看那个人的心灵。
“有什么想吃的吗？你自己点，我和晴先上去了。”江户川乱步把前台放着的菜单拿了一份给太宰治，“我们在楼上的十号桌。”
“不用啦，”太宰治仍笑眯眯，“不打扰你们，我把话带到就行了。”说罢他就同两人道别，潇洒转身，离开店。
“……乱步，你心情不好噢。”两人回到座位，点的饮品随即也上桌。鹿岛晴吸了一口杨枝甘露，很好喝。她咬着吸管，看着面前的江户川乱步吸了一口他的树莓柠檬冰茶后，一直蔫蔫地含着吸管。
“啊……没事的晴，”江户川乱步这才回神，他冲鹿岛晴一笑，“我在想事情，心情没有很差啦。”
鹿岛晴凑近江户川乱步，一双眼睛乌黑明亮：“真得吗？”
“要不要和我说说看？”
距离拉近了点，江户川乱步嗅得到鹿岛晴身上的香味，甚至能看清楚她的眼睫毛。他略显慌乱地错开视线，不敢直接对视，面上涌现出淡淡的红晕：
“嗯……还是我自己想想吧。”
“好的。”鹿岛晴退后，恢复到正常社交距离，她摇摇杨枝甘露，“乱步想不想尝一下杨枝甘露？我觉得还挺好喝的。”
于是两人把饮品和吸管均交换，互相品尝了一下对方的。得出的结论是这两款都很好喝。点的两碗咖喱鸡排饭也上桌了。
美食能治愈人。待吃完饭，鹿岛晴觉得江户川乱步心情好得差不多了。
两人坐着歇了会，然后又顶着大太阳出门，一起去一家甜品DIY店去做饼干。
人鱼居住在深海里，生活环境和身体性质偏凉，所吃的食物大部分都是凉性的，很少吃热的东西。
鹿岛晴第一次吃到的热食物是红豆饼。
这是江户川乱步带给她的，那天她来得比以往早一些，趴在岩石上看着树林，等待那抹熟悉的棕色身影从林木后显现。
那天江户川乱步是跑过来的。他怀抱着点心盒，看见鹿岛晴在等他，扬起嘴角笑。他小心翼翼地把点心盒放到岩石上，一边打开一边得意地说这是他好不容易等到的刚出炉的点心，味道要比凉掉的美味许多。
“……还是冷了一点，”江户川乱步拈起一块红豆饼，略显遗憾神色，但下一秒他便笑眯眯地递给鹿岛晴，“不过温热的也很不错！晴快尝尝。”
“下次一定要带你去吃刚出炉的点心，那种美味是难以形容的……”面前的少年边说边抽出压在点心盒下的纸巾，递给鹿岛晴。
那天是鹿岛晴第一次品尝到属于热范畴的食物。温温热热的滋味很特别，但是她更深刻记着的，是江户川乱步抱着点心盒，带笑从沙滩那端的树林小跑向她奔来的样子。
12.
周日下午，鹿岛晴约好友在冷饮店见面。
“晴，说吧，怎么了？”露西挑起一小口草莓绵绵冰，咬着勺子，问道。
“……”
鹿岛晴陷入思考，她在想怎么描述出自己的感觉。无意识的，她手中握着的勺子一下下地戳着碗里的抹茶冰沙。片刻后，鹿岛晴终于开口：
“……我觉得，我对江户川乱步不是朋友的感觉。”
“请细说。”泉镜花先把两位好友碗里的尝个遍，再挖了一小勺自己碗中的薄荷巧克力冰淇淋。
鹿岛晴有点烦躁地抓抓头发：“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是感觉不一样。”
“……跟他在一起，你开心吗？”露西放下勺子，看向好友。
“开心。”鹿岛晴毫不犹豫地点头。
“你想每天都见到他吗？”露西接着发问。
“……想，”有点不好意思，但鹿岛晴还是给予了肯定的回答，还补了句，“其实如果没什么事，我们就是天天见面的。”
露西沉默，似是在思考。泉镜花开始提问：“你们昨天外出做了些什么事？”
鹿岛晴大致把昨日同朋友们分享。两位友人专心致志地听完。
“他早就知道你是人鱼了……但是一直没戳穿？”泉镜花也放下勺子，“……挺尊重你的。”
“主动撑伞，还脸红牵着你走路，一起做饼干，”露西左手掰手指计数，右手指指鹿岛晴右手腕的手链和耳垂上的耳钉，“还陪你逛街，送你饰品。这手链和耳钉还蛮漂亮的。”
“是个不错的人。”露西下结论。
鹿岛晴非常赞同露西的话：“没错！乱步是一个很好的人。”
“……晴，”泉镜花又悄悄挑了一勺鹿岛晴的抹茶冰沙，吃完后她认真地说，“我觉得你喜欢他。”
露西点头：“我也觉得。我感觉他也喜欢你。”
“要不你俩在一起吧？”不知出于怎样的默契，露西和泉镜花异口同声。
13.
周一，工作日的第一天，往往让人无精打采。
但是想到上完课便能和乱步一起看日落，鹿岛晴便觉得周一也不是那么难过。
昨天她没见到江户川乱步，因为在周六晚上分别时，乱步说他周日有些事情要忙，周一再来。
幸好留了一天，让她去梳理自己的感情。
鹿岛晴决定在今天傍晚对江户川乱步表白。
她把结果分成两种：第一种是接受，第二种是拒绝。虽然从感情上而言，鹿岛晴很希望是第一种欢乐的结果，但是她觉得第二种也不是没有可能。
如果是第二种……
她闭上眼，叹气，那可能都不再是朋友了。
即使存在着不再是朋友的可能，鹿岛晴仍然决定要表白。或许是出于勇敢，或许是她不愿让自己的爱藏在友谊之下。
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终于响起，鹿岛晴飞快地离开教室，朝沙滩赶去。
14.
开心地见面，打招呼。与往常不一样的一点是，鹿岛晴这次没在海里，而是和江户川乱步一样，坐上岩石，两人肩并肩地看着夕阳。
“这样坐会累吗？”江户川乱步看着鹿岛晴的鱼尾，问。
鹿岛晴摇头：“还好。没认识你之前我就是这样坐在岩石上看日落的。”
“喔……”江户川乱步语速缓慢，若有所思，“那晴是喜欢一个人看还是两个人看呢？”
“现在。”没头没脑，鹿岛晴回答，“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好，两个人也不错，但是我最喜欢现在。”
“……我也是。”身旁的人轻轻附和。
然后他们就没说话了。
夕阳彻底沉落，月亮步入天幕，风渐渐变凉。江户川乱步脱下身上的风衣，披在鹿岛晴的身上。
就是现在。
鹿岛晴纠结了一个落日的最佳时机，她准备趁着夜色，说出告白。
“……乱步。”夜色蒙蒙，刚好能遮住她发红的耳根，她深呼吸，心中的话一出口却拐了个弯，“……你有喜欢的人吗？”
江户川乱步一愣。然后笑起来：“怎么突然问这个？”
“有。”他的回答简洁利落。
鹿岛晴的心一沉：“喔……好的。”
既然喜欢的人有喜欢的人了，那么鹿岛晴也不打算说出表白了。她的心现在像一粒石子，被扔进深渊里，良久都没听到落地的声响。
“那……她知道你喜欢她吗？”很久没说话，鹿岛晴怕江户川乱步感到尴尬，她索性顺着刚刚那个话题接着聊，“乱步这么好，我想她一定会答应的。”
15.
江户川乱步沉默。
他慢慢地看向鹿岛晴：
“那你答应吗？”
16.
……啊？！
鹿岛晴一惊，没坐稳，差点滚下岩石摔进海里。幸好江户川乱步手快，伸手一把把她揽住，她撞入乱步的怀中。
鹿岛晴抬头，正好对上江户川乱步向下看她的双眼。她环抱住乱步的脖颈，脸红红地说：
“我答应。”
夜色太美。就着这个姿势，她大胆地在江户川乱步唇上亲了一下，然后手解开自己脖子上的那条珍珠项链，把它戴在江户川乱步的脖子上：
“送给你。”
“这是我们人鱼十五岁亲手做的项链，将来送给自己喜欢的人。”她笑盈盈地，“希望你喜欢它。”
“……我很喜欢。”江户川乱步终于回过神，他低头看看戴着的珍珠项链，又抬头凑到鹿岛晴的面前，声音含糊地发出请求，“可不可以我再亲你一下。”
请求当然是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于是他们坐在岩石上又接了一个吻。
17.
我们坐在岩石上看海，或许我们就会头顶岩石相爱。
谷川俊太郎曾在诗歌中如此写下。
18.
“……晴，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家？”鹿岛的母亲坐在客厅看电视，听见开门的声音，她扭头一看，是自己的女儿，“等等……！”
她语气里的惊讶过于明显，引得客厅里的其他家人也朝门口看去。
“晴，你的项链送出去了？！”
一番解释后，鹿岛的家人了解到晴近段时间认识了一位人类少年，并且在长时间的往来中爱上了他，在今日成功与少年互通心意，成为情侣。
“……哪天带他过来看看吧。”鹿岛的奶奶对此没什么意见，她冲鹿岛晴眨眨眼，“让我看看是怎样的一个孩子把你迷住了。”
“但是，”鹿岛的父亲点出了一个被大家忽视的问题，他严肃地看着自己女儿，“晴，你知道的，人类的生命和我们的不同。”
气氛一霎时凝固。
鹿岛晴挨着妈妈和奶奶坐下，她说：“我知道的爸爸。”
“我是想好后再跟他表白的。”
那么这意味着她能接受，能接受人类与人鱼不同的衰老速度，能接受那一段失去乱步后守着孤独的日子。
不过她能接受，乱步可以吗？忽然想到这一点，鹿岛晴感觉自己的心被狠狠揪了一把。
19.
这周六，两人又相约外出游玩。和上次一样，也是在星月登场时回到了沙滩，坐在岩石上歇息，看远方。
“晴，我感觉你最近有心事。”江户川乱步这几天都在鹿岛晴的眉宇间捕捉到那么几丝忧虑，“怎么了？”
鹿岛晴犹犹豫豫地还是开口了：“乱步，是这样，我是人鱼。”
“嗯。”江户川乱步很有耐心地听着。
“我和你们的生命流逝是不一样的……”鹿岛晴低头，她现在陷入一种无名的悲伤，“也就是说，你三四十岁了我还是二十岁的样子，而且有可能在你白发苍苍的时候我还是黑头发……”
还有一点她不想说。
人鱼的寿命很长，长到她会亲眼看着江户川乱步离开这个世界。
搞懂缘由后，江户川乱步轻笑一声。
沉于悲伤中的鹿岛晴十分疑惑地看向身边的爱人，她搞不懂为什么还笑得出来。
江户川乱步捏捏鹿岛晴的脸：“这有什么。”
20.
下一秒，鹿岛晴看见江户川乱步嘴里慢慢伸出两颗尖尖的獠牙。
“我是吸血鬼啊。”
21.
“……又见面咯，鹿岛小姐。”太宰治朝鹿岛晴打招呼，“你来等江户川先生吗？他应该也快下来了。”
“嗯。”鹿岛晴站在武装侦探社的大楼下，微笑，“他刚刚发消息跟我说马上下来。”
今天烘焙店不忙，店长早早地便让大家下班。下班后她就走了十分钟左右，来到江户川乱步工作的地点，等他下班。
太宰治刚离开没多远，江户川乱步就跑下楼，一把抱住鹿岛晴：“我来咯晴！”
两人相拥了一会，然后手牵手回家。
“我们明天上午去还是下午去呢晴？上午会不会人比较多？但是下午又感觉会很热……”自从上周求婚成功后，江户川乱步每天都比以往亢奋了不少，话也带着多了些。
鹿岛晴握紧他的手，安抚他。她知道乱步最近是处在激动与紧张中：“没关系，都可以。反正我们明天都休假，有足够的时间去领结婚证。”
“你不会逃婚吧？”江户川乱步可怜兮兮地看着鹿岛晴，故意摸上她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这坚决不可以噢晴。”
鹿岛晴扑哧一笑，揉揉江户川乱步的头发：“怎么可能，别想这些。”
江户川乱步把头埋进鹿岛晴的颈窝，蹭了蹭，忍住想咬的欲/望。
吸血鬼对于爱人有着强烈的占有欲。这种情况直到他在新婚夜初拥了爱人才会好转些许。
不过这里的初拥并不是把爱人转化成吸血鬼，而是类似于签订一种契约，让爱人留下他的印记，告诉其他的吸血鬼这是他的人。
领证很顺利。接下来是婚礼的筹办。两家人齐心协力，想必也不会遇到太多困难。
鹿岛晴还记得她告诉自己家人朋友乱步不是普通人类而是吸血鬼时，家朋们大为震惊模样。
“……是吸血鬼就吸血鬼吧，”鹿岛的爷爷揉揉眉心，“你俩互相喜欢就好。这下正好能长相守了。”
而在她带江户川乱步第一次见家人朋友时，大家都很难把面前这位笑眯眯的少年与吸血鬼联系在一起。人鱼世界对吸血鬼的认识仅限于：吸血、黑夜、阴暗等刻板印象。
“难怪你一直没认出来他是吸血鬼。”露西拍拍鹿岛晴的肩。
江户川乱步带鹿岛晴见家人朋友时倒是不一样的场景。或许是鹿岛晴长得和人鱼一族给世人的刻板印象差不多，总之大家一见到她，便热情地问海洋里的事情。
两人从相识到如今的领证，一同走了五年。
当年江户川乱步是被武装侦探社敌对的某组织成员扔到那片海域，想让他的生命被大海吞噬，但是他遇到了鹿岛晴。
而第二次的相遇是他有意为之。他想感谢就他的人。江户川乱步当时没有其它事忙，因为那时他联系不上侦探社其他成员，不方便部署，于是便干脆地按兵不动，在这离沙滩最近的小渔村先歇息几日。
再后来，他见到了鹿岛晴。
再后来，敌对组织被彻底打败，他借休假的名头又来到那片沙滩。
22.
婚礼盛大而幸福，但是也挺累的。
终于到家，江户川乱步揽着鹿岛晴，打开卧室门，两人正想猛一下倒入床，忽然意识到这一身礼服在外沾了许多气味，不太干净。
强打着精神，两人去洗浴间洗澡。家里有两间洗浴间，一间在主卧里，一间在大厅。和往常一样，两人分别去一间洗浴间洗澡——其实早就能一起洗了但是两个人都好像没意识到。
“……别睡着了噢晴。”洗完澡，鹿岛晴窝在江户川乱步的怀里，乱步在给她吹头发，大功率的吹风机吹干她的长发也要那么几分钟。
洗了个澡后精神恢复了些许。鹿岛晴打着呵欠，接过吹风机，放到床头：“我没睡着。”
和江户川乱步相恋后，她看了很多有关吸血鬼的书。她知道吸血鬼在新婚之夜是要举行初拥仪式的。
鹿岛晴啪一下关灯，房间变昏暗。她从书里看到的是如果处于黑暗的环境，吸血鬼的初拥仪式会举行得更加顺利。
“乱步，你是不是要……”初拥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她转过来看到乱步冒出来的獠牙和隐隐发红的眼睛。
鹿岛晴从没看到过江户川乱步这样的眼神。
这样直白，写着赤裸的欲/望，像看猎物的眼神。
她下意识往后缩，却被江户川乱步抓住脚踝，拖着躺在了床上，细细密密的吻即刻落在她的颈窝。
23.
不知道这是第几天。
鹿岛晴迷迷糊糊地趴着，第一晚被乱步咬破的脖颈还在隐隐发痛——吸血鬼初拥时需要吸一些爱人的血。
她的右手手腕被手/铐/拷在床头，江户川乱步一手握住她左手，将其压在右手上，限制住她的行动。
她感到头发被撩开，身体的背面完全地裸/露出来。紧接着，江户川乱步的吻似雨点般落下，只不过他的吻并不单纯，通常还夹杂着他本能的吮吸。
“……唔，”鹿岛晴喘/息着，“乱步……停一下……”
但是没多大用。她知道有时江户川乱步会失去意识，全凭本能行动。
吸血鬼基因里最恶劣的那一面会在初拥时完完本本地展现。这句话闪过鹿岛晴的脑海，她有一点点绝望，可是她也知道如果仪式举行不顺利，乱步也会很难受。
“……！！！”
鹿岛晴猛地一抖，手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她努力回头，生理性的泪水已经掉出眼眶，声音也变调：
“……乱步，求求你，别咬那！”
江户川乱步正在咬鹿岛晴的后腰。这一块与她的鱼尾挨得很近，鱼尾本就是人鱼最敏/感的地方，就算它现在化成了双腿。
鹿岛晴崩溃地埋进枕头，她现在没有什么力气，嘴里一直喊着乱步的名字，希望他能听到。
但是，很可惜。
当吻伴着咬落到腿根，鹿岛晴抑制不住发出一声尖叫，没什么力气的身体突然爆发出力量逃离，挣扎中手/铐磨破了皮。
淡淡的血腥味在暧/昧的房间里弥散开来。
江户川乱步终于回过神来，他赶忙松开手铐，小心地握住鹿岛晴的手，一点点舔舐她手腕上的血迹。
“……晴对不起，”他抱住晴，舔完血迹后开始吻掉她的泪水。江户川乱步头一次厌恶起吸血鬼的本能，把晴弄伤绝对不是他想看到的，“对不起……”
片刻后，鹿岛晴伸出手，轻轻揉揉他的头发：“没关系的乱步。”
还是她把初拥想简单了。原以为是一个只需要一个晚上就可以完成的仪式，结果最后差不多花了一个礼拜。
24.
江户川乱步心满意足地看着怀中的鹿岛晴。他刚刚又抱着晴去洗澡。初拥仪式顺利地完成了。
在他爱人的锁骨左下方，浮现出一个黑色的十字架图案，像纹身一样，烙在那。
而他自己锁骨的右下方，则是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小贝壳图案。
我们会在一起好多好多年。
想到这一点，他就很高兴，忍不住亲亲晴的唇。
“……乱步怎么了？”他不小心亲到晴嘴上的伤口，疼痛把晴从浅浅的睡意里拽出来。她下意识拍拍江户川乱步。
“……我爱你。”
鹿岛晴微怔。这句话其实两人对双方说过很多次。
她随后一笑，说：“我也是。”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番外：一个谎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