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不算爱？无限》十二月的十二天

1、听妈妈的话1

　　幽暗闭塞的卧室里，屋里终年不见阳光，潮湿腐败的气味弥漫，墙壁歪斜而肮脏，四周斑驳的墙皮早已脱落，凹凸不平的砖头暴露在空气中。
　　前几日刚下过一场暴雨，窗户半开着，风吹起两块灰布充当的窗帘，浑浊的积水沿着窗檐滴落，从缝隙中渗下去。
　　昏暗的灯光下，卧室里发出一些细碎的声响。
　　林羽川皱皱鼻头，眼角抽动几下，睁开眼睛后迅速直起身从床上坐起。
　　他扫视一圈周围陌生的环境，不自觉地身体紧绷。
　　一道刺眼的光线亮起，是他握在手里的手机。
　　林羽川的记忆慢慢回笼......
　　昨天临睡前，他在手机上看到一个情感体验软件的广告，软件名为“风花雪月”。
　　宣传图粉嫩嫩的，贴满各种廉价的爱心贴纸，文案是：让每一位用户感受爱！理解爱！学会爱！
　　？
　　什么垃圾广告？
　　林羽川下载了这个app。
　　但app下载好后却怎么也打不开。
　　林羽川第一反应: 这一定是新型的木马病毒！
　　完了！要被卖到缅北了！
　　本着诚信做人的修养，他立刻删除app清理手机，然后睡觉了。
　　可是现在，明明没有碰手机，早已被删除的软件又失而复返，并自动在他面前打开。
　　眼前这一切颠覆了他二十二年的世界观。
　　林羽川强装镇定地盯着，过强的光线刺得他眼球生疼。
　　软件的界面不像宣传广告那样花里胡哨，反而显得朴素，只有三个部分：主页区、副本区、讨论区。
　　主页区上显示了林羽川的基本信息：
　　“姓名：林羽川
　　年龄：22岁
　　身高：183cm
　　体重：58kg
　　身体状况：健康，无重大疾病
　　心理状况：情感极度淡漠，社会交往与沟通能力较低，语言行为呈书面化，有自我中心倾向，初步诊断为阿斯伯格综合症。
　　身份信息：华国A市人民大学2023级学生（休学中）
　　……”
　　主页信息详细而具体，几乎注明了他整个人生的全部经历，包括那些他不为人知的、深藏在心底的秘密。
　　林羽川下意识地抿紧唇，所有信息一览无余，即使周围空无一人，仍让他有种被剥光衣服推到人前的窘迫感。
　　这到底是什么？
　　一道活泼带着点电流感的声音传出：
　　“天呐！你长得这么好看，怎么有病啊？”
　　？
　　什么东西？
　　一个白色的光团从手机屏幕里迅速飞出，只有手机一半大小，浦一出现，就围在林羽川身边上窜下跳。
　　“新人宿主您好！欢迎来到风花雪月，我是您的私人助手，在接下来的游戏进程中，我将持续为您护航！“
　　“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问我哦，我什么都知道！”
　　林羽川闻言挑眉，什么都知道？不信。
　　“怎么退出游戏？”
　　“............”
　　一开口就老直白人了。
　　见光团回答不出来，林羽川也没觉得太失望。
　　这个破游戏费这么大的劲把他弄到这鬼地方来，怎么可能轻易地放他离开。
　　光团可能是为了挽回自己威武不可侵犯的形象，立刻道:
　　“主人，我来给你讲解游戏机制吧！”
　　“这里是风花雪月游戏世界，游戏里存在多种不同性质的副本，玩家需在有限时间内完成主线任务通关副本。成功通关的玩家可根据不同表现获得数量不等的能量点和道具。失败的玩家.....将即刻被游戏抹杀，并抹除一切存在痕迹！”
　　“当然，游戏无所不能！只要玩家积极参与游戏，游戏会满足玩家的所有需求，带来良好的用户体验！”
　　“检测到主人您的需求是感知情感，那么您将在每一场副本中随机附身到情感能量最强大的宿主身上，希望这对于您感知情感有所帮助。”
　　林羽川若有所思地听着，光团的语气诚恳，好似在真心为他着想一般。
　　“主人，只要你积极参加副本，通关获得能量点晋级，达到一定等级你就可以离开了！”
　　这才是林羽川现在最想知道的！
　　“多少级可以离开？”
　　“100级就行。”
　　“我现在几级？”
　　“......0级。”
　　林羽川了然地点点头，懂了，干到死是吧。
　　林羽川继续研究app，主页的下半部分显示是道具栏，他试着点了一下，没有反应。
　　小光团及时补充道：
　　“道具栏还没有解锁，等主人完成任务后获得道具奖励，就能打开了。之后还会开发商城，主人可以用能量点购买道具。”
　　......这万恶的剥削资本家。
　　林羽川一边在心里咒骂，一边点开副本区，副本区的界面一片深黑，不明红色黏稠液体从四周滴落营造恐怖氛围，中间悬着一幅全家福，一对夫妻抱着一个小女孩，三人正对着镜头，笑容僵硬。
　　火舌从下方席卷将图画烧尽，然后周而复始。
　　图边显示着：
　　“正在进行副本：【听妈妈的话】
　　副本信息：昔日温馨和睦的一家三口，突然于两个月前的一场大火中全部丧生。你是这栋房子新来的租客。本着来都来了的人生态度，请你查明真相，让无法言说的爱不再沉默。
　　主线任务：请在二十四小时内查明一家三口死亡的真相（进度0 %）
　　支线任务：未解锁
　　……”
　　小光团讲解完副本机制后就钻进手机里消失了，林羽川退出app，发现手机里其他所有软件都不见了，连时钟都没给他留下，只剩这个“风花雪月”摆在屏幕正中间，他一头雾水，满脸黑线。
　　诈骗广告，毁我人生。
　　———
　　意识到干坐着没有任何意义，林羽川迅速起身仔细观察起这间卧室。
　　这应该是一间主卧，刚才他背靠的床头挂着一幅和app里一样的全家福，此时一家三口仍僵笑着目视前方。
　　离近了看得更清楚，三人互相靠得很紧，男人面色泛青，女人双手紧紧抱着女孩面目扭曲，女孩纯黑的瞳孔睁大，唇角面具般地拉大弯起……
　　林羽川突然有种错觉，他们好像都在看他。
　　卧室很小，头顶的灯泡时不时闪烁几下，房间里的东西一眼可以扫尽，除了一张普通的床只有一个衣柜。
　　饶是林羽川物欲极低，也觉得这里太过简陋了。
　　更让林羽川奇怪的是，柜子里只有几件成年男性的衣服和一些床单被褥，潮湿缺少阳光的环境让这堆布料散发出令人作呕的味道。
　　等等，这味道有点熟悉……
　　他立刻伏在床上闻了闻，这床铺的味道就是刚才疑似把他熏醒的罪魁祸首，和衣柜里的味道差不多。
　　不同的是，这次他闻出了一股劣质白酒的味道。
　　林羽川忍着洁癖，从衣柜的衣服口袋里搜出了几张团在一起的纸币，面值很小，还有一沓皱巴巴的彩票，大多数都是没有中奖的，少数几张中了也不能回本。
　　他猜测这里的男主人应该是个酒鬼，还可能是个赌徒，并且夫妻两人应该是分居状态。
　　这与副本信息上写的“温馨和睦的一家三口”似乎有偏差。
　　手机屏幕突然一闪，跳出一个弹窗：
　　“副本《听妈妈的话》主线任务进度5%”
　　主卧一览无余，已经搜不出什么了，林羽川走到门边，谨慎地压下门把手。
　　咔嚓——门开了
　　什么都没发生，林羽川走出去，身后的画像里不知是谁跟着转了转眼珠……
　　———
　　从卧室出门就到了客厅，整间房子很压抑，林羽川抬高手就能碰到天花板，地面都是水泥地，有一股刺鼻的混杂气味。
　　客厅里有一台老式电视，没有电源，上面摆着一个外壳破损的时钟，只剩时针在滴滴答答地走，显示时间是早上六点多。
　　客厅中间摆着一个木质小桌，四周地上积着厚厚一层灰，上面似乎有很多人走过留下杂乱的脚印，但仍有几条拖拽的痕迹十分清晰。
　　林羽川记住这些痕迹的走向，然后避开走到另一边。
　　中间是大门，打不开。
　　再过去是厨房和卫生间，厨房里只有普通的餐具，卫生间里有一些洗漱用品和毛巾，没什么值得注意的。
　　但是……女主人和小女孩的住处呢？
　　这里地方太小东西也少，林羽川把房子翻了个遍都找不到其他线索，任务进度也无法前进。
　　正思索着，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
　　在那瞬间，林羽川感觉自己心跳加快，后背刷地冒出一层冷汗。
　　谁在给他打电话？
　　他攥紧手机，直直盯着屏幕，上面显示：有陌生号码来电。
　　可刚才手机上所有软件明明都消失了！
　　他缓慢接起电话，里面传来一阵电流杂音。
　　“嘶——嘶——喂！是小林吗？婶已经快到房子那了，你什么时候过来啊？”
　　“吃早饭了没？要不要婶带你去周围转转？我们这里虽然是农村，但是还是很不错的，可不比你们城里差啊！”
　　看来这是副本设定里这间房子的房东，林羽川即将作为城里来到这里的新租户，跟她商谈具体事宜。
　　恐怕想要突破任务进度也要从她这里下手。
　　林羽川定了定心神，“我是小林。”
　　长时间没说话的声音略带沙哑，即使语气平平没有任何转折，但音色依然汩汩如泉般好听。
　　“我已经到房子这边了，你直接过来就行。”
　　“啊？”
　　那边的声音闻言顿了一下，
　　“小林你……你已经过去了？这么积极……那行吧，婶马上就到啊。”
　　“哎呀，婶跟你说，你别看这房子是小了点啊，但是你一个人住肯定是够的，这房子的基础在这，到时候你重新装修一下，这环境……”
　　连忙敷衍两句挂了电话，林羽川头疼地揉揉眼睛。
　　哪里是他积极，明明是房东生怕这死过人的房子再没有哪个大傻子来住了。
　　林羽川又仔细检查了手机，确认除了“风花雪月”app，其他软件都没了，也不知道这电话是怎么打进来的。
　　他对这个app的能力产生了新的认知。
　　林羽川再次尝试打开大门。
　　轻轻一推，咔嚓——大门开了。
　　林羽川背脊发凉地愣在原地，刚才明明是怎么也打不开的！
　　似乎这房子产生了自我意识，时刻盯着房子里的一举一动，可以随意控制房中人的去留一样。
　　……
　　林羽川走出门，很快就见到了房东。
　　一个面容和蔼身材矮小的大婶。
　　大婶与他一碰面，就拉着他直直冲远处走，脚步急匆匆地，好像即将有洪水猛兽从房内冲出追上来一样。
　　这里确实是农村，面前是泥土小道，两侧都是高大的树木，公路沿着房屋正在修建，机器轰隆隆地作响。
　　农民们早早就已经起床，炊烟从各家各户的屋子里袅袅升起，纠缠在一起，蔓延出长长一条舞动的白绫。
　　“来来来，小林，婶带你去我家坐坐，顺便带你逛下这里，保准你来了就不想走了！”
　　林羽川不得不跟着她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