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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扶桑跟我走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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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桑下意识举起手臂护住自己,那阵浩瀚剑气却没有伤他丝毫,反而被剑气形成的护盾紧紧护住。
扶桑一时间没缓过神来,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
淡蓝色的剑气形成的护盾微微闪着细光,印在扶桑灰扑扑的脸上,那气流温暖而柔软,与掀飞众魔的剑气截然相反,隔绝了外面的冷空气,是扶桑已经久违的温暖气息。
扶桑睁大了眼睛轻轻凑上去,伸出手摸了一下,很暖和。
被扶桑用手轻点的位如同落叶坠在水面,细细地荡出一圈圈波纹,一种特殊的清香随着荡出的波纹一阵阵飘来。
扶桑从来没有闻过这样的味道,于是被这味道深深地吸引住了。
扶桑抬头望间,一袭素衣款款而落,衣袂翩飞,宛若一朵盛开的白莲。
他足尖轻点便稳稳落下,长剑负立在身侧,高高地束起长长的发髻,用一根木簪稳稳攒住。
沈望舒微微回首,侧首的线条柔和流畅还带着些打斗时的凌厉。
扶桑透过淡蓝色的剑气看向沈望舒,沈望舒的侧面轮廓都在细碎地闪着微光,是镀了清釉般的明丽。
沈望舒看了一眼扶桑嘴角还没有干涸的血,捏了诀催动护盾的灵气渡向扶桑:“待在里面不要动,别怕魔怪进不了我的护阵。”
扶桑的全身都被温暖柔和的灵气包裹着,被打伤的胸口和后背的闷痛渐渐淡了不少,于是扶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仙师。
沈望舒已经执长剑直刺前方,利箭一般掠过那个魔怪,长剑封喉那魔怪瞬间化烟雾散去.
剩下的几只小怪见状要逃,那仙师轻轻一笑,顺势抛出长剑,剩余的小怪们被击中便皆作烟雾飘散。
最后仙师稳稳接住长剑,收剑入鞘。
沈望舒转身一挥手,撤去了护住扶桑的护盾,然后走到了扶桑的面前拉起扶桑的右手,扶桑被这冰凉的触感刺|激得一激灵下意识地缩手,他的手好凉。
沈望舒轻声安慰道:“别怕我是在给你疗伤。”
扶桑见仙师又掐了个诀,温暖的灵流从他并拢的二指间流进扶桑的腕间,和他冰凉的手完全不一样,他的灵力是相反的温暖而缓和。
扶桑的身体很快就把这些灵气吸收了,身上各处的闷痛和被蹭破的皮肉这才逐渐镇静下来
沈望舒来不及多停留,匆忙检查着地上的其他小孩,直到检查完最后一个小孩,有些沮丧地站了起来。
他们都死了。
沈望舒眉头微凛御上负霜长剑,追向这条长街远处的最后几只魔怪。
扶桑望着沈望舒的背影,这才注意到他白净的衣袖上都沾染了鲜血,不似白莲了,更像一朵朵绽开在雪地里的梅花,红得灼眼。
沈望舒解决完街尾的其余魔怪后,江浔镇里的魔怪也已经被赶来的合宗派修士杀得只剩下一个操控其他魔怪的魔头了。
那魔头站在街市中心的高塔上,被锁链死死捆住,寒风里黑白参半的发丝飞舞着,他的脸上有一道凸起的长疤,狰狞可怖。
“望舒,我收到你发来的信号连忙就过来了,你前阵子不是在北桐城吗?这次离宗门很近什么时候回去看看?”
一位年长些的仙师走到沈望舒身旁,抬手拍了拍沈望舒的肩膀又道:“半年不见想师叔了吗?你下山之后,你的师弟们和我喝酒,没一个喝的过我的不过瘾不痛快,你回来了一定要好好陪我喝一场。”
沈望舒向他行了一礼:“师叔好久不见,魔族突然聚众伤人一事疑点颇多,等我调查清楚了一定回去一起痛快喝一场。”
沈清泽只好兴致缺缺地收回搭在沈望舒肩上的手:“这些事交给门派来做就可以,小望舒真是长大咯大咯。”
“师叔莫怪,此番下山我一定好好历练,回山接任峰主之位才担得起,等我历练结束回山一定不再推辞峰主之位。”沈望舒面上微微带笑。
又从腰间取下一个酒壶递给了沈清泽:“师叔我知你喜爱山下的梨花酿,特地为你寻来的。我不在山上的这段时间,师叔保重身体,适当饮酒不可多饮嗜饮。”
沈清泽接过梨花酿猛喝了一口:“果然好酒!不过你真是比顾掌门还啰嗦,山上听他念叨我,下了山还要听你念叨我,不多说了望舒,万事多加小心,我要先回宗门和你顾师伯商量怎么解决这……”
沈清泽看了一眼被铁链锁住的魔头,伸手把他拽了下来,那魔头重重地摔在地上又爬起来。
“我应该叫你单辛吧,先魔尊左护法?你说当年先魔尊被降于封魔台时不曾见你,这十几年过去了你倒是跑出来了,你想干嘛呢?”
沈清泽面上带着疑惑,而后转头对沈望舒笑道:“小望舒我回宗门了,不用送。”
“师叔保重。”沈望舒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这个师叔最是跳脱,不似宗门里其他的峰主。
自爹爹死后沈望舒便一直跟着师叔了,沈清泽没有孩子,待沈望舒便如自己孩子一般 。
“正好考考你们的功课,御剑回山!”沈清泽拎着单辛跳上了佩剑先行一步,和他一起来的合宗派其他弟子向沈望舒道别之后便跟了上去。
沈望舒望着沈清泽离去的背影,穿梭于天地广阔之间,隐于冬雾后的群山便是合宗派所在了。
青山隐隐,烟雾朦朦。
沈望舒忽然记起,今年的雪还没下呢,往年都是在陵秋峰上过冬。
鹅毛大雪纷纷而下,落在院里的梅花树上,梅花也白了头,不堪重负的梅花枝会轻轻抖落身上的雪,连带着几片落红。
沈望舒会和沈清泽一起披上氅衣,围坐在陵秋亭里,煮上一壶热酒,沈清泽总会酩酊大醉一场。
沈望舒微微醉着,望向亭外纷纷扬扬的大雪,每一片雪花都落在沈望舒的眼里。
沈望舒来了兴致,利索地拾起负霜长剑轻盈地落进大雪里,他手挽剑花腰若柔柳堪堪下折,又如箭在弦上骤然刺出,一剑一剑接了无数落雪,直到雪花在负霜剑尖堆聚成一座小山,而后又被沈望舒轻轻抖落。
而此刻,沈望舒望着江浔镇万里的晴空,今年的雪想必会是一番别样的情景。
江浔镇遭魔族突袭的消息也已经被沈清泽带到了顾琼羽顾掌门那里,只是单辛是一具分身,在关押的第一天就消散不见了。
沈望舒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单辛的突然出现魔族的突袭,一切都像是在计划什么,又悄悄的隐藏着什么。
可是这些魔族藏头藏尾,零零散散地聚集在四处,实在无从查起。
沈望舒思索了片刻,想到在北疆魔族盘踞众多,也许那里能找到线索,那便过段时间启程去北疆。
沈清泽回山之后,沈望舒呆在江浔镇里,帮助这里的官员救助受伤的人和安置死去的百姓。
这天沈望舒从街市回到客栈时身后跟了一个“尾巴”。
沈望舒佯装进了客房里休息,却突然出现在客栈外那个“尾巴”的身后,“尾巴”明显被吓了一跳,被沈望舒堵住了去路。
“我怎么会在这里,你想问这个对吧?”沈望舒微微一笑,指了指客栈围墙又问道:“你为什么跟着我?”
那“尾巴”正是扶桑,那天被沈望舒救下之后扶桑再也没见过沈望舒,直到今早在街市上又看见了沈望舒,扶桑就一直跟着他了。
“仙师……那天你救了我,我想谢谢你……”扶桑有些瑟缩地低下了头,手伸进怀里摸索着什么。
“我娘说人要知恩图报,这是我最喜欢吃的馒头,一直在我的怀里还没有凉,给你的。”说着扶桑从怀里拿出了那个白馒头,抬头望向沈望舒,脏噗噗的脸上挤出一抹笑。
沈望舒心间一滞,看到了他冻破的耳朵,冻肿了的双手,也听到了他沙哑的嗓子。
沈望舒接过扶桑手里的馒头柔声道:“谢谢你我很喜欢,但是我已经吃过饭了吃不了这么多。”
说着沈望舒把那个馒头掰成了两半,留下小的一半,另一半递给了扶桑:“前几天见你的时候你的耳朵和手还没有冻成这样,几天不见你身上的棉衣呢?”
“弄丢了。”扶桑迟迟没有接过剩下的半块馒头。
“弄丢了?”沈望舒解了披在身上的氅衣要搭在扶桑的身上,却被扶桑躲开了。
“给我你就没有了……”
沈望舒一把拉过扶桑:“穿上,这半块馒头还有这些银钱拿好快回家吧,天色晚了再不回去你娘该着急了,不用担心我。”
沈望舒又抬手散了灵气渡给扶桑,扶桑感觉耳朵暖暖的手也变得暖暖的。
“这些灵气能治疗你的耳朵和手,还有你的嗓子,快些回家吧。”
氅衣很大,扶桑的年龄和身量都比沈望舒小,扶桑刚好到沈望舒的下巴,于是氅衣的一截拖在了地上。
扶桑握着沈望舒强塞给他的馒头和银钱有些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
沈望舒见过扶桑身上之前的那件棉衣,虽然破旧,但上面的补丁针脚细密,一定出自女红熟练人之手,这样的人家日子也一定清贫,不然也不会一件棉衣缝缝又补补。
沈望舒见扶桑愣在原地,又给他紧了紧氅衣,随后便转身回了客栈。
天色已晚,夕阳昏昏沉沉,扶桑站在客栈门外,被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绵延进客栈门内,影子的尽头是身着素衣的沈望舒,他的右手还拿着那块馒头往嘴里送了送。
第二天沈望舒起的极早,刚出客栈门就看见一团白色的衣物团窝在客栈外的墙角里,扶桑的侧脸露了一半在外面,沈望舒眉头一皱连忙跑了过去。
沈望舒掀开氅衣,伸出手去探扶桑的鼻息,而后松了一口气。
扶桑也已经醒了过来,正睁着眼睛看着沈望舒,天很冷,冻得扶桑有些发蒙,一时间忘记了说话,只会这么一直看着沈望舒。
“你怎么睡在这里?”沈望舒无奈地问,却忽然反应过来:“你的娘呢?”
“娘死了,我没有家了。”扶桑答道,又从怀里摸出了那半块剩馒头:“你饿不饿?”
你饿不饿?沈望舒被这几个字深深砸中了,他没有家,这个馒头不知道他费了多大力气才换来的,他一直没有吃而是问沈望舒饿不饿。
沈望舒觉得心底有些发疼,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沈望舒就这么半跪着面对着扶桑,忽然间沈望舒问道:“你叫什么?”
“扶桑,我叫扶桑。”扶桑脏脏的脸上终于带了点笑:“仙师我可以跟着你吗?我可以干活,不会的我去学,我能跟着你吗?那天你救我,我想报答你,仙师……”
沈望舒接过扶桑手里的馒头,用灵气催热,然后送到扶桑的手里:“我带你去吃早饭,这个你先吃着,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你跟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