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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祸乱初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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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呢我们就来说说这十四年前的封魔之战,战火纷飞绵延数百里,魔气所过之处皆寸草不生民不聊生。”
酒馆说书台上一个说书老儿晃晃悠悠地娓娓道来:“由合宗派为首的各大仙门在黎国江浔镇一带展开百里恶战,”
“战争之惨烈,直教清河水沸丛林摧残,山火肆虐硝烟绵延百里余,仙家子弟伤亡惨重,妖魔族上下亦尸横遍野,战争的杀戮之声响彻在江浔上空…”
酒馆的说书老儿抿了一大口热酒,慢慢展开了手里的折扇,故弄玄虚地摸了一把胡子。
酒客们起哄道:“说书老儿快讲啊,别卖关子了,后来怎么了?“
“就是啊,我们要听当年传的沸沸扬扬的神星降世。”
“欸我听说当年的神星降世可是天地浩泽共同选出来的。”
那酒客还没说完便被其他人打断道:“当年我大伯在合宗派修行之时亲眼所见,说是神星降世,其实到一半的时候就消失了,我看啊不过是仙魔斗法落下的星辉罢了。”
“这位兄台这么说就不对了,天生异象星辉坠落人间便是神生之象。”
“但那所谓神星明明就是一颗黑色的流星,这黑星实在是让人难以分辨好坏,若是魔星降世那天下岂非又要大乱?”
许多酒客听那人这么一说又开始惶惶不安地猜测起来,而认为是神生之象的酒客则执己见争论着。
自十四年前的封魔之战后,关于这颗滑落人间却又消失的流星一直都是众说纷纭,世人各执一派。
有人说那是降下人间的咒灾,也有人说那是千年来又一神生之象是福泽会庇佑人世间长平安乐。
吵吵嚷嚷的酒馆里靠窗的一角,一位身着素衣的男子慢慢品完杯里剩余的酒,似是觉得无聊了,抚了抚衣袖拾起靠在桌沿的长剑,在桌上搁了几枚铜钱便起身要走。
说书老儿见场面越传越神乎连忙开口:“那魔头已被封印,当年之事自有仙门查明,如今天下安定各位看官勿要多思,且听老儿我接着往下讲。”
那说书老儿将折扇往掌心一收道:“都说这合宗派各峰峰主皆仙法深厚,可那魔头专修邪道,仙门各派与之鏖战数日才将其逼至封魔台,四峰峰主合力结阵才将其封印……”
酒馆里的酒客也愤愤道:“妖魔族宵小修邪道食人精血法力,掠夺他人修行成果以便自己迅速功力大增。”
“尤其是这魔头杀害我人族成千上万修行者的性命,迅速猖獗罪不容诛。”
“是啊,当年是成千上万的修行者前仆后继厮杀出一条血路,封印了那魔头,才换来如今天下十几年的安定。”说书老儿讲到激昂处,拿着扇子的手也不自觉握紧了几分。
正欲再说,抬头间已被几个身着粗布衣服,颈有黑纹的大汉围住,这几人身形魁梧,正怒目盯着那说书老儿。
沈望舒才刚走到酒馆门口,顿感身后杀气四生,他定住身形,右手不动声色地搭在长剑柄上缓缓转过身。
酒馆里的氛围凝固到极点,人魔两族早已积怨深久,终于要爆发了。
酒馆门外,躲在墙角偷听的小少年往嘴里塞了一小块馒头,迟迟听不见下文,于是忍不住探出头向里张望。
便看见一着素衣身形修长的仙师按紧了腰间的佩剑,在他的前面三五个壮硕的粗汉子正和那说书老儿对峙着。
忽然间,为首的大汉露出了獠牙,抬起手臂伸出爪子向说书老儿劈去,嘴里叫嚣着:“什么狗屁仙门,又是哪来的狗屁合宗派,死老头看我撕碎你的嘴!”
那仙师须臾间长剑出鞘挡下了魔怪的攻击,又是一掌把魔怪打得连连后退。
其余的魔怪也开始对着酒馆内其他酒客发起攻击,打斗声瞬间叫嚣着充斥在酒馆内。
酒馆内也不乏仙门中人,缠斗间便有几只功力不济的魔怪被打得无还手之力。
躲在酒馆篱笆外偷听的小少年捏紧了手里的半个硬馒头,从上面揪下来一小块放进嘴巴里。
挨着门栏探出的半个脑袋,黑黑的眸子盯着酒馆里的打斗。
沈望舒抬手又刺出一剑,负霜长剑泛着凛冽寒光,剑身修长朵砌,举剑间映出他温柔淡冽的眉眼。
长剑轻盈沈望舒杀伐果决,刺穿了为首魔怪的喉咙,为首的魔怪不消片刻便作云烟散尽。
明媚的仙师腕上一转,长剑归鞘,转身扶起吓得面色惨白的说书老儿:“老先生莫怕。”
随后拂去说书先生衣袖上沾染的灰尘,轻轻地瞥了一眼酒馆门栏。
是个小少年。
那少年浑身脏兮兮的,正扒在门栏上,衣衫破破烂烂缝满了补丁,手里抱着个发黄的半拉馒头。
沈望舒警惕的目光化作柔和,须臾间又落回说书老儿的身上。
门外的少年正对上沈望舒的这一眼,而后又悄悄把头缩了回去。
江浔镇本是黎国的旧都江浔城。
但由于十四年前的一场封魔之战,这里伤亡千万城破山摧,许多百姓都已经迁走。
只余下一些家境贫寒老弱病残留在这里,住在残破剩余的房屋里。
黎国也已迁了新都,再加上城西北的群山镇守着先魔尊,那些搬离江浔城的人也不愿再回来,而其他人也不愿进来。
于是江浔城渐渐清冷,许多地方无人修缮,规模也比从前小了一大圈,久而久之便被叫做了江浔镇。
此处来往皆是仙门中人,或路过或借宿于此,又或者是准备入西北群山狩猎,或入镇守在西北群山的合宗派。
现如今的江浔镇有合宗派的庇佑,虽然冷清却一直是风平浪静。
今日却突然有魔族来犯,必定不止这么几个,沈望舒正这么想着,街市上已经传来惨叫声。
躲在墙角的小少年此时也已经转身就跑了。
说书老儿显然被吓得不轻,半晌才缓过神来,泣不成声连连向沈望舒道谢:“谢谢仙师啊谢谢仙师,不然老身早就死在这些魔头的爪下了。”
沈望舒把说书老儿扶到一旁坐下,连忙转身足尖一点御上负霜长剑出了酒馆门。
沈望舒看见那小少年逃向街尾的背影,来不及多顾,飞身下了负霜,随后抄起悬在身侧和他同步突进的负霜杀到街市里。
这里足有一百多个已经化形的魔怪,还有不少在半空里盘旋的未化形魔气,一团接一团袭向街市里的百姓。
沈望舒握紧手里的负霜飞速点刺,转杀。
但是寡不敌众,许多会点仙术只能自保的修士已经逃走。
江浔镇本来就冷清今日也不是什么特殊节日,仙门中人聚集的不多,沈望舒粗略数过留下来的修士最多不到十五个,而且是一盘散沙。
反观这些魔怪像是被训控似的,有节奏地发起攻击。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于是沈望舒并指,捏了法诀发向空中,炸开一枚图腾。
“诸位不要怕,我已经向合宗派发了信号,他们很快就到。”沈望舒向各个仙士传达道。
街市上的魔怪已经向四周散开,沈望舒飞身追去。
这条街市的尽头是许多死胡同,靠近末尾的死胡同前有一颗桂花树,在寒风瑟瑟里静默着。
桂花树后的是一堵又高又宽的围墙,靠着围墙堆满了干柴和搭建房屋剩下的木板,于是这里成了江浔镇很多没有家的乞丐们能聚在一起取暖的地方。
这里偏僻在街市的末尾,在这里躲藏他们不至于被驱来逐去。
那个从酒馆门口逃走的少年此刻就紧靠在高高的围墙下,他没有地方可去,这里是他的娘死后他唯一的“家”。
一群比他大不少的乞丐把他堵在这个死胡同里,凛冽的冬风呼呼地往胡同里吹灌,被堵住的小孩的脸颊冻得通红。
他脚上破烂的单布鞋黑的看不清原本的颜色,只那一身缝满了补丁的布衣夹着点棉,能御一点寒。
“喂说你呢,把你手上的东西给我,你才来几天啊,在这条街上讨到的吃的都应该给我,不然我打死你。”最高的那个大声道。
“大柱哥我知道他是谁,他的娘死了有一阵子了,他娘以前是给街市靠北的一家戏楼扫地的,他好像叫扶桑他娘一直这么喊他。”跟在大柱身旁的小矮个连忙道。
“我管他叫啥呢,能在这里出现哪个不是死了爹娘的,不给是吧?”大柱冲到扶桑面前一脚把他踹倒在地上,上手去拽扶桑手里的馒头。
扶桑被这一脚踹得不轻,却死死抠紧了那半拉硬馒头。
大柱见扶桑这么犟又把他从地上拽起来,捏紧了拳头就要砸下来。
扶桑死死盯着他,黑黑的眸子深不见底,任谁看了都不寒而栗,他流露出的神情实在狠厉。
大柱的拳头还没落在扶桑的脸上,远处的几个乞丐先被掀飞了。
拎着扶桑的大柱被一团黑气撞飞出去砸在围墙上,掉下去的时候挣扎了一下就断了气,鲜血从他的嘴角溢出缓缓划过脸颊和脖颈。
扶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又一个拳头打飞出去。
这个拳头和大柱的不同,魁梧而有力,扶桑背部重重砸在围墙上,哇地吐出一大口血,然后掉在大柱的身旁,手里捏着的馒头也滚落在一旁。
扶桑从来没有被这么打过,脑袋里嗡嗡作响,眼睛也混沌了起来,胸口的闷痛传来阵阵窒息。
“呦不得了,这还有个小杂种没死?奇怪了?”那个一拳把扶桑砸飞的魔怪纳闷道,然后向扶桑走近了几步。
扶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心脏突突跳得飞快,手指扣紧了地上的沙土,扶桑感觉自己额心滚烫,体内似有一股热流在反复冲撞。
那魔怪走近了竟更瞧不清扶桑。
他甩了甩头,依旧看到扶桑额间有个看不清的印记忽隐忽现,虽然看不真切但那似是高等魔族才会带有的魔纹。
那魔怪谨慎地想了想问道:“你是什么人?你从哪里来的这个破镇子?”
扶桑晃荡的视线恢复了许多,终于看清了那魔怪的样貌。
身材异于常人的魁梧,指尖锋利发硬,长有獠牙,臂上也长满了动物才会有的皮毛,是和刚才在酒馆里看到过的同一种魔怪。
为什么不杀我?他是什么意思?我是什么人?扶桑压了压体内的燥热,额心渐渐平息下去。
娘说我从小就和别人家的小孩不一样,力气比大人还大吃的也比别人多,伤口会自愈……
娘说我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份不能被别人发现不一样,娘说被发现了不一样会被抓走的。
扶桑半晌才断断续续道:“我…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我娘是…”
扶桑顿住了,他看到不远处有人执剑杀了过来,是刚才在酒馆的仙师。
“问你话呢小杂种,再不说我杀了你!”为首的魔怪吼道。
下一秒“轰”的一声那魔怪猝不及防间被一荡浩瀚剑气掀飞出去,连带跟在他周围的几只小魔怪一起滚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