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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你是我的归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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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脑子有病?”
何眠之尴尬,“那都多久以前的事了。”
江韧靠在枕头上,偏着脑袋看她,“所以是什么样?”
“师兄,我没觉得你有病。”
江韧轻笑,“我知道。”
何眠之清清嗓子继续说:“我觉得你凶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我以前想见你是真的,我觉得你好也是真的。第一次见你还觉得你乖呢。”
何眠之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江韧这么问应该是今天江爷爷的话影响到他,她怕江韧觉得自己不好爷爷才那样,可不是这样的,她只想最快最彻底的安抚到他,什么误会也不顾了。
江韧听了笑了起来。“你觉得我好是因为五年前,你说我鼓励你那次,是吗?”
“如果我那时候没那么做,你见到现在的我还会觉得我好吗?”
现在眼前的江韧和以前的好像不是同一个人,脆弱的不像话,说话的语气也明显带些祈求的意味。
他说是吗的时候语气明显轻了很多,何眠之很心疼。
她不是这样的,何眠之觉得他好,不完全是五年前他说的话,哪怕是刚拜入师门那会儿和他通电话,江韧不知道她是谁,也在维护她,他本来就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啊。
可江韧依旧想问,如果不是她觉得现在的他像五年前的哥哥,何眠之会不会主动加他联系方式,还是只会出于害怕陌生人自杀阻止。
他想知道是不是这样,
因为他喜欢她,就是她不是师妹,不是五年前的妹妹,自己依旧会喜欢,可她不一样
她觉得自己好是因为五年前的那次见面。
如果没有,那五年后,何眠之会不会多看自己一眼。
江韧已经陷入这种怪圈了,他有点走不出来。
他迫切的想知道何眠之关于他和他们之间的相遇的所有想法,但他不敢,他怕听到否定的回答,更怕何眠之出于担心而撒谎不否定。
何眠之不知道他的想法,只觉得他被江爷爷影响了。
“师兄,就算没有五年前,你也是很好的人啊,我现在见到你还是会觉得你是很好的人啊,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师兄,你比三师兄四师兄都好。”
何眠之认真的,外界只是对江韧有误会,只有何眠之看到了他的好,不是在何眠之心里他好,而是他实际上就好,何眠之发现了。
“我说真的,我这次真的没撒谎,第一次在车上那些话,说你有病,你很凶,说要对你撒谎,都不是我的本意,你觉得我在骗你,那我还觉得你不喜欢我不接受我,不希望我做你师妹呢。”何眠之一说就把以前的疑问全都说了。
“我什么时候不喜欢你不接受你?”
“我给你敬的茶你都没喝 不就是不喜欢,不认可的意思吗?”何眠之从来都不是藏着掖着的人,江韧问她就如实回答。
江韧气笑了,也怪他没说清楚,“我不是不喜欢你,不认可你,我有我自己的原因,我那样做是因为……”江韧一时之间又说不出来,“反正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没有不喜欢你,我喜欢你……”
何眠之听了愣了,江韧也愣了。俩人都有些尴尬。
“哦。”何眠之好一会儿才慢悠悠的开口。他她知道江韧是说错话了。
“所以你是因为这个才躲着我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躲你。”
“你就差把这几个字写脸上了,我又不是傻子。”
“还有一件事。”何眠之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所有的疑惑和误会都想问。
“你,为什么?”何眠之一段一段说,“自杀。”
“自杀?”
“在河边的时候。”
江韧想起何眠之当时对他说的那些话突然想起当时何眠之确实以为他要自杀来着
“你误会了,我没有自杀。我在当时实在撒奶奶的骨灰,她从前一直喜欢那条河,这也是她的遗愿。”
“可是你往前走了两步,我看到了。”
江韧回忆那天,自己哭的时候蹲在地上太久,站起来脚麻了,不自觉的往前走了两步,何眠之误以为他要跳河。
她听了解释有些接受不了,“我一直以为你当时是要自杀,而且我还脑补了好多你自己的经历,什么和奶奶相依为命啊,孤儿啊,众叛亲离啊,什么样的都有。”
江韧听了哈哈大笑,“果然是学画画的啊,这脑袋瓜装的就是多。”
何眠之笑不出来,她可白担心了好久。
江韧偏过脑袋盯着她,“所以你当时看到我哭啦?”
何眠之本来是挨着他坐的,听到他这样问迅速起身,躲得老远,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作防守状,“你不是知道我看见了吗?我还逗你来着,你不会要杀人灭口吧?因为我逗你了。”
江韧被逗的不行,撑着身体起来拉她过来坐在自己旁边,“你在说什么,过来坐下。”
“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动不动就要杀人灭口的人?”
何眠之点点头又迅速摇摇头。
江韧无奈的笑,“看来外界对我的谣言不简单啊。”
他大概知道外人怎么传他的,更何况他上次听何眠之江师弟师妹的看法,估计何眠之心里多多少少是有点信的,就是不知道她信的程度有没有赶超他在她心里五年前的好。
“我不信的啊,我从来不信。”何眠之连忙解释。
江韧就只盯着她眼睛看,也不说话,就这么看,“嗯?”
“好叭,信一点点。”何眠之被看的心里发毛,师兄就是师兄,喜欢归喜欢,一旦认真说事,他的压迫感还是很强。
江韧把她拉过来,把头靠在她肩膀上,面无表情的盯着床看,“我靠一会儿。”
一瞬间,何眠之身体僵住了,咽了咽口水不知如何是好,江韧居然靠在他肩膀上了。
她反应过来,默默直了直身子朝他那边挪了一点想让他更舒服。
江韧感受到了,“你不用将就我。”然后把何眠之往后拉了拉,靠在枕头上好让她更舒服。
“你知道关于我小时候的事儿吗?”
“不知道。”
“那今天为什么帮我说话?”
“我不是在帮你说话。”
“那你还那么和爷爷说话。”
“江爷爷骂你根本没道理啊,你又没错,是他做错了。”
江韧说不是不止是这件事,还有她和江淮说的那些话,他不确定何眠之是不是真的不知道,但这是第一次在江家有一个人站出来把他护在身后。
何眠之帮他说话,他很开心。
“我叫江韧,今年二十二岁,大学就读于北安大学金融系,现任江氏集团董事长一职,喜欢航天科技。我六岁以前跟着父母生活,六岁那年回的江家,初中拜入师门,之后大部分时间都在师父那儿,大学不想在宜江待了就瞒着爷爷填了很远的学校。大学毕业回来任职。”
江韧说的大部分她都知道的,也知道江韧是在讲他的经历,默默听着。
“我和父母生活的那段时间情况很不好,住的地方也不好,吃的东西也不好,所以我回到江家以后有那么一段时间是不想走的,因为这儿住的地方很好,吃的也很好。”
“我六岁以前,家庭还挺幸福的吧,爸妈很相爱,对我也很好,我父亲叫江定尘,母亲叫盛银河,但是她身体不好,三天两头都在生病,我们没什么钱,以前不知道后来才明白是爷爷那边安排的,爸妈都连工作都找不到,我们去了很偏很偏的地方,父亲找了份餐厅的工作勉强糊口。母亲的病因为没钱治一拖再拖,后来就治不好了,我六岁那年去世了。”
“她去世之后爷爷用我威胁我父亲回来,父亲答应了,回来接手公司事务,也娶了江淮的妈妈,也是那一年,有了江淮江泠。”
“江淮江泠一出生父亲就离开了,他没有带我,他说他要去找妈妈,他说我留在江家比跟着他好,他说他已经因为我完成爷爷的要求了,不能再因为我留在这儿了,希望我替他留在这儿替他向奶奶尽孝,他要为母亲活,他要离开。”
“我没闹着要跟着他走,我也想报答他,替他向奶奶尽孝。”江韧说着抬起头望望何眠之,“我懂事儿吧。”
江韧笑的有些勉强。
何眠之点点头。
江韧又低下头接着说:“我过得不好,奶奶和我过的都不好,爷爷奶奶经常吵架,严重的时候爷爷还会动手,不仅打奶奶,也打我,但是我从来没哭,我也不怕,妈妈以前告诉过我,男孩子不要哭,所以我总是忍下来。但是我帮不了奶奶,我没完成父亲的任务替他尽孝。奶奶在的时候对我很好,但爷爷不喜欢我,只要奶奶对我好,爷爷就很生气,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还是表现的很乖很乖,希望爷爷也喜欢我,但不管我再乖,是拿第一还是都听他的话,他还是不喜欢我,总是骂我。所以长大一点我就住校,我不回去,爷爷奶奶就不会因为我吵架,奶奶也不会被打。”
“爷爷骂我的时候什么都骂,没有原因的骂我字写的不好要骂我,也不能写的太工整,,坐姿不对要骂我,站姿不对也要骂,饭吃多一点会被骂,吃少了还是会被骂。我不能起的太晚,起早了也不要吵到他,睡觉也有规定,我不能在外边玩儿,放学就一定要马上回家,不然会被打。我十岁那年因为和同学去看老师回家晚了被爷爷用腰带抽,抽到腿肿起来走不了路,后来两天没去上学,爷爷说我娇生惯养,不像个男人。”
“我在外面被人欺负他也从来不管,有时候甚至放纵他们造我的谣,别人都知道,所以不怕我,以欺负我为乐子。现在也是,公司和那些有合作关系的其他公司的长辈虽然嘴上说会照顾我,但背地都给我施压,因为他们都知道爷爷其实不喜欢我,所以即使他知道他们欺负我,他都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员工传的那些八卦里很多都是关于我父母和我的,说什么话的都有,爷爷全都知道,但他不说,也不会替我说话。”
江韧偏头看看何眠之,“其实那些员工说的八卦你都听到了吧。”
何眠之想解释被打断了,“我都知道,你在爱我。”江韧记下了何眠之说的话。
何眠之点点头。
江韧继续,“江淮刚会说话他就拿我和江淮比,说江淮比我聪明,比我优秀,比我懂事,江淮吃多一点饭都会被夸,他却骂我。我每天都在被他否定和打压,他从来不会正眼看我,更别说夸我。”
江韧往何眠之脖子那儿用力靠了靠,“不过也是,江淮确实比我懂事,比我会说话,所以后来我明白了,他不喜欢我我怎么做他都不会喜欢,与其讨一个本来就对你有成见的欢心,不如直接一点,为自己活。所以后来我不管那些了”
江韧似乎有点放松下来,“我在外边跟人打架,什么架都打,逃学上网抽烟喝酒,什么我都干过,打架最严重的那次把对方双手打断了,我爷爷觉得管不了我,就把我送到师父那儿了,说是学画画修身养性,他其实也不想见到我,不过这样也挺好的,我也不想见到他。”
“小叔有一次和我说让我不要和任何人比,可是之之,是他们总要拿我和他比。”江韧话语隐忍,但眼眶还是慢慢红了。
随后又装作若无其事,“这些我都知道,所以还是觉得住校比较好,除了假期,其他时间都在学校,放假还是住在师父那儿,有空才去看看奶奶。”
“我在外边都是自己挣钱,我做过餐厅服务员,也做过酒店前台,我送过外卖,也摆过地摊,我还和你一样,卖过花。可我身边都没有好人,他们总是刁难我,我没钱的时候一个馒头可以吃一天,我还是可以活下来,不靠任何人,也不靠江舒夜。”
江韧说的轻松,话语间没有丝毫感情变化,可他越这样何眠之越心疼,他像在说别人的经历何眠之却疼的喘不上来气,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江韧看着不断掉落在自己手背上的水滴有些疑惑,抬头看何眠之的时候她的泪早已挂满整张脸,三行眼泪三行眼泪往下掉。
江韧看的心疼,有些无措,伸手替她擦,“之之,不哭了,我没事,已经过去了,我不难过的。”可何眠之眼泪越掉越多,他擦不掉。
何眠之哭的厉害,声音哽咽,想问他疼不疼,但已经完全说不出话了
她听小叔叔说师兄过得不好,但没想到是这样过来的。
她心疼,伸手想去触碰他的脸又怕把他弄碎弄疼,停在半空不断发抖。
江韧对以前的经历早就能平淡的讲出来了,他可以做到没有任何感情变化,但他没想到何眠之会这样。
看着她的样子,江韧实在受不了,眼泪也不自觉的开始流,他把何眠之的手握住放在自己的脸上轻轻摩挲,好像放下了所有防备似的,闭着眼睛不断抽泣,“之之,我疼,我好疼。”
江韧的眼泪落在何眠之的手心,一滴一滴砸下来,像把她的心一点点撕碎,她疼的发不出来声音。
她说不出安慰的话,顺势将江韧抱在怀里,圈在自己脖颈处,慢慢抚摸他的头发,轻轻拍他的背。
好一会儿,他情绪才慢慢平复。
在何眠之怀里,好像比任何地方都温暖。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这才是他一生的归宿
是他穿越万家灯火的归途。
江韧把眼泪擦干,抽身出来认真的看着何眠之,给她擦眼泪,语气低沉晦涩,“之之,我跟你说这些不是想让你同情我,和我一样难过,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为什么你看到的我是这样的我。”
他希望何眠之能够真正接受现在的他而不是五年前带着的滤镜的哥哥。
何眠之认真点头,“我知道,我都知道。”
“之之,你喜欢江淮吗?”
他一定要问,一定要知道,当他们两个站在一起,所有人都会选江淮,他不管不在乎别人,他只想问何眠之,如果是何眠之,能不能选他一次。
何眠之面向他,轻轻摇头,而后又接着道:“我们两个很投缘。”
不喜欢但投缘是什么意思?
江韧听他的意思还是多多少少喜欢江淮,有点儿吃醋,什么投缘。
“因为我和他,都最喜欢你。”
何眠之说话语气还带些调侃。
我可不是因为你是师兄才这么说的,因为你是江韧,因为你是你,我才这么说,只要你是你,不管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我都会很崇拜你。
“他们说,江淮是满分的孩子。”
“那我呢,我算几分的孩子。”
“你也是满分。”
“那两个满分的孩子都喜欢你你说你得多优秀啊。”何眠之看着她认真说,“他是100,你就是108分。”
“为什么?”
八分是爱你的,算上我的,还有师父师娘,叔叔阿姨,奶奶和小叔,还有你自己。
江韧不管了,何眠之说爱他,什么爱都可以,是不是男女之情都可以,爱他就可以。
他只要她。
如果过去的他能预见到此刻,预见到此刻遇见这么好的人,那他可不可以变得好一点,再好一点。
好到何眠之不至于因为心疼他而心疼,好到自己不是破碎的自己,好到,希望她看到的是完整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