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楼·碎梦如恨》乌鸦叫丧

3、二

　　柳如烟愁归愁但还是照常吃吃喝喝，街上人群流动，吃的玩的都有。他最喜欢的事情便是逛街了，也爱买东西，不管有用没用的总是想先买下来再说。可到头来全堆了一堆杂物，下雨时甚至找不到一把实用的伞。
　　等回到住的客栈时柳如烟手里又拿了一串冰糖葫芦，不过是假的只能用来装饰了。
　　柳如烟刚要推开屋门，却被店小二叫住，“柳公子，这您的信！”
　　“信？”
　　回了屋柳如烟疑惑的打开信封，“呦！”这信纸竟是点金落霜纸，一打开就是金钱的味道。
　　信上写道：
　　“四月青风撩薄云，纸鸢何以盛美景。
　　都苏院诚邀柳如烟公子于四月二十日到本院参加游赏。
　　碧城 都苏院”
　　这信看得柳如烟挺疑惑的，他根本想不起来什么时候与这个都苏院有过关系，这为何就莫名其妙来了封邀请函。
　　这时柳如烟突然觉得这“都苏”二字又有一丝熟悉，好像是在哪见过似的。于是柳如烟麻溜的翻来自己从大街上买的一堆小话本。
　　“诶！”他终于摸到一本写道《世怪谈全册》的花花绿绿封面的小话本，上面就提到这都苏。
　　“都苏，擅长以死复生之术而闻名。为十八层地狱使徒，十分恶，实为不祥之兆”
　　配图是一个长相极为丑陋的河童样貌的怪物，身披黑色披风，到了夜晚还会散发邪恶的颜色和气味。
　　柳如烟盯着那几个“不祥之兆”的字，挑眉笑了一下，自言自语道“有意思啊，地狱使徒还能真给人寄信不成？”
　　眼看到了中午，柳如烟将话本塞进怀里。提上一个小布袋就出去了。
　　过了一条小巷子，还给买菜回来的刘大婶打了个招呼。不两步走到一条大街上，街里不显眼的小角落里躲着几个身上脏兮兮的孩子，虽然是不显眼但柳如烟总能发现他们。
　　似乎注意到陌生人过来的脚步，孩子们立马站了起来有些警惕。
　　柳如烟从布袋里掏出一个前日买来的波浪鼓，弯下腰冲孩子们笑笑“小朋友，你好呀”，他摇了摇波浪鼓又道“哥哥呢有些小东西实在是放不下了，送给你们好不好。”
　　柳如烟相貌本就温和，笑起来往往最吸引人。年龄小点的孩子眼睛盯着波浪鼓，大点的还是带着警惕的眼神，只是他们都不说话。柳如烟像是已经习惯，还是笑着，将玩具轻轻放到小孩子的手里，没再说什么又往前走去。
　　到傍晚时柳如烟走累了袋子也空了。他一下午没吃东西，悠悠走进张云州家的府邸里，自觉的转进厨房拿了一盒他总吃的莲花糕。又悠悠往回走，还不忘给门口的侍卫打声招呼。
　　柳如烟吃东西向来慢，吃完了也到客栈了。
　　第二日一早他便退了房，提着个小包袱就出去了。
　　他虽是打算去会一会这个都苏，但这信上只属了个碧城，连一个准确位置也没有。还有一点，柳如烟不明白为何会邀请到他，还有这到底有多少人受了邀，都是什么人。这些问题柳如烟都还没弄清楚。
　　这碧城也是，经过几番打听柳如烟才打听到碧城所在地十分偏僻，就算日夜不停的赶路也刚刚能在二十那日左右到。
　　柳如烟这人也确实是运气不好，出发没几天却接连遇到下雨天，就像现在他骑着马雨点子砸在他已经湿透的衣服上，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柳如烟脸黑的都胜过天上的乌云了。
　　“吁————”
　　半个时辰后柳如烟终于找到一间离城不远的小客栈。
　　又过了半个时辰，柳如烟哼着小调从屏风后出来，沐了个浴还换了一身衣服，整个人心情都好了。他手里端着一杯小二送来的热茶，倚靠在窗边赏雨。
　　还没独自欣赏一会却听见传来马蹄声和说话声。
　　这地方偏所以客栈里也没什么人只有零零星星几个赶路样的客人，柳如烟没想到居然还真有其他人来这里。
　　好奇心使他伸头朝楼下看了看，来者是两个人，一个作少年打扮，另一个则显得老气了些。但也不难看出两人是同辈兄弟关系。
　　柳如烟还没看清，只觉得这背影有些眼熟，这少年竟似察觉到这目光一样，转头与柳如烟四目相对。
　　只是这一刹那柳如烟当场呆住，不知为何一股强烈的熟悉感直击心头如同触电一般，月余未见的梦中场景哗啦涌上心头，这一次却比以往都要清晰，瞬息之间画面飞快流转。
　　柳如烟心里一惊。急忙收回了目光，心里莫名泛起一阵慌乱，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就是梦中的人！
　　此时那两人已经上了楼，他们经过柳如烟房间门口时说的话柳如烟一字不落听的清清楚楚。
　　那个人说“相夷，我们还是等明日再进城吧，天色不早了…”
　　“嗯。”
　　果不其然“相夷，李相夷…”柳如烟心中默念，那另一个人恐怕就是李相夷师兄单孤刀了。
　　十年前，柳如烟还没有这个名字，身为小乞丐的他就叫小六。这十多年未见，没找到再见竟是在这种地方。
　　十年前的事柳如烟能记的七七八八，但李相夷却不一定了，他那时还未满四岁，于他而言记忆里可能根本没有小六这个人。
　　柳如烟整了整思绪，这几年梦里的每个场景、每个背影、每个身姿都已千遍百遍的刻在他心头，如今见到真人他倒生出些怯意。
　　他不知道这样意气风发鲜活的英雄少年为何会成为那样，但他能强烈感觉到自己不愿意李相夷变成那样这种感觉他自己也说不清。
　　而他若想阻止事情像梦中一样发展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他必须能守在李相夷身边。
　　柳如烟还未从思绪中抽出来房门便被敲响了。
　　“咚咚咚！客官，您要的茶水！”小二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
　　被打断思绪的柳如烟愣了一下，又立即起身打开门接过茶壶，道了声多谢。
　　只是刚坐下，他还未将茶水续满的手却顿了一顿，嘴角缓缓落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笑容。
　　入夜，柳如烟从自己的小包袱里摸出两根香，点燃插在香炉台上，顺便往嘴里塞了两颗糖，然后灭了灯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闭着眼，心里数着自己得每日得走多少步才能按时找到都苏院。
　　不一会门口传来细小的开门声，床上的柳如烟转了转眼珠。
　　暗声道“3，2，1”
　　最后一声刚落音，门口鬼鬼祟祟的人影突然向下倒去，柳如烟眼疾手快扔了个枕头垫住那人，好在也没发出很大声响。
　　不出柳如烟所料，这个人就是店小二。
　　柳如烟将地上的人到了过来，捡过他手中的匕首，又将店小二拖到床前。
　　随后不紧不慢的开窗通气，夜还很长，柳如烟一点也不着急。
　　迷香散的差不多了，柳如烟拿起一味药草在店小二鼻子下晃了晃。
　　他重新坐回床沿拿起匕首往自己身上对了对位置，猛地刺下去，这个位置不会致命但却能流很多血，看起来很严重。
　　与此同时他扯起嗓子“啊————救命啊！”又顺势倒在地上。
　　店小二一激灵睁眼就看见黑灯瞎火的一个人趴在地上肚子下面全是血，上面还插着他的匕首。他着实是懵了被吓得声音都憋在嗓子里了他也不知道刚刚才进门想偷东西，怎么就把人捅了。
　　还没等小二冲到门口想逃，门却突然被打开了。
　　是李相夷，刚刚柳如烟那嗓子一号就是为了吸引隔壁房间的李相夷过来，他知道这茶里的药对李相夷这种内力高手没有用，所以李相夷肯定很清醒。
　　李相夷一进门看到如此场景便明白怎么一回事了，看到柳如烟时更是皱眉，第一时间便来到柳如烟身边，他挥开衣摆俯下身查看柳如烟伤势。
　　店小二趁机想跑，李相夷余光一撇拾起散落在地上的竹筷甩了出去，速度快似飞刀，从店小二眼前刷的一声直插在门框上。这下他是一动也不敢动了，连忙跪下求饶。
　　李相夷没搭理他，赶紧将柳如烟扶起来仔细看了看他的伤。
　　看清位置后松了一口安慰柳如烟道“公子请放心，这伤不会有大碍的”，接着抬手想要用扬州慢帮柳如烟止血。柳如烟急忙握住他的手，细碎的汗滴从他额头划过，脸色也苍白的很，仿佛下一秒就能晕过去。
　　柳如烟疼的倒吸一口气，连忙道“少侠，实不相瞒，我的身体从小就弱，受不住外来内力的加持，少侠想用内力疗伤恐怕是不行了。”
　　柳如烟喘了口气接着道“还是麻烦少侠从我的包伏里拿出一个紫色的小瓶子，里面有药。”
　　李相夷似乎也没想到这人的身体这么差，眼看人脸色越来越差急忙去翻包袱。
　　柳如烟的小包袱里一大半都是药包和瓶瓶罐罐，也果然有一瓶紫色的药。柳如烟倒出两粒服下，腹部伤口的鲜血很快就不再渗血了，这效果李相夷也不禁惊讶。只是这江湖之大有什么稀奇的事也不怪，像那种平常的江湖游医也多得很。
　　“相夷？”门口是单孤刀的声音。
　　李相夷闻声站起身回道“师兄，这黑店恐怕是下了药趁机杀人抢劫，这位公子刚刚受伤了。”
　　说完三人目光都不约而同望向跪在地上吓得不轻的盗贼小二。
　　小二语无伦次辩解道“不不不！小人，小人没想要伤人的！这怎么回事，我，我也不知道啊。刚刚……？”说着竟还哭了起来“少侠饶命啊，饶小的一命吧。”
　　“荒郊野外你行盗窃伤人之罪，你还是留着到枉州城衙门去解释吧！”单孤刀皱着眉指着他怒声道。
　　柳如烟看向痛哭流涕小二的眼中流出一丝嫌弃。
　　其实这也不怪盗贼小二，李相夷虽是年轻却十分有气势，尤其是手上握着的一把银光流转寒意外露的佩剑压迫感十足。是个偷鸡摸狗的人见到也敬怕三分。
　　这不小的动静把小客栈中了药的人们都清醒了清醒，门外聚集了几个人。单孤刀只好先去安抚一下客人们连带着把满脸泪痕的盗贼小二提溜了出去。
　　柳如烟将目光重新放到身侧的李相夷身上，嘴角不自觉的上扬，“真没想到十年未见当初的小孩长这么大了”。
　　李相夷生的好看眉宇之间都带着江湖正气，身姿不说似竹倒像他手里那柄今日风靡武林的少师剑。柳如烟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开口道“方才多谢少侠的救命，在下柳如烟，想问少侠贵姓啊？”
　　李相夷正色道“免贵姓李，李相夷。柳公子不必在意，救人之事本就是我应当做的。”随即又问道“柳公子的伤可还有大碍？”
　　提及正事柳如烟满脸愁容“唉，李少侠不知，在下此番来这是应邀赴宴的，可这伤是不要紧，但恐怕是不能按时赶到了。”
　　听到“应邀赴宴”几字时李相夷略显惊讶，“赴宴？可问是赴的哪家宴？”
　　柳如烟看他反应不禁心惊，不会这么巧吧？他道“是碧城的都苏院。”
　　李相夷眼光有些复杂，这救了一个人竟还是一个目的地的。李相夷露出礼貌的微笑，道“那可真是巧了，我与师兄也收到了邀请前去赏景。”
　　柳如烟哑然，要早知道二人迟早会遇到，他还何必演一出戏捅自己一刀呢！
　　柳如烟默默叹口气，将计就计捂着伤口故作惊喜道“真的吗？没想到我们如此有缘啊。”
　　李相夷思虑的是此人并无武功，也不知道他清楚不清楚都苏院宴请到底怎么回事，如此受邀而来岂不送死。便道“既然都是去同一个地方不如我们一道同去？也好有个互相照应，柳公子觉得如何？”
　　柳如烟内心明白李相夷是担心他，他也正好求之不得，连忙答应。
　　少年莞尔一笑“夜实在是晚了，柳公子休息一会吧，记得止止痛。”说罢便替柳如烟关了窗。
　　柳如烟独自坐在屋里，完全没了刚刚那副痛的快晕了的样子，心里知道李相夷肯定看的出来他是游医了，不过李相夷不知道的是柳如烟便是这江湖上流传最奇异的能从阎王殿捞人、医死人肉白骨的神医雁残天。
　　柳如烟悠悠吐出一口气，又在包里翻了翻找到几味药材随手泡在茶里喝了几口便再次跑到床上睡。
　　不出意外他又是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