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东吴/溯》青苓

37、泥施咎别图

　　孙权一边看着孙策一边从他手里接过竹简，又看了他一眼慢慢打开。就着稀疏的月光和灯光，读完之后抬头，眉毛拧成了一条线。
　　“想好了吗？”
　　“这……往常的都是和伯言子明一道商议的，时间也有一个月呢……”
　　“……”孙策拿手指点着竹简上的字，“这里明显说了没有子明和伯言，一天之内给答复。”
　　孙权为难的又看着竹简，问题倒是很简单，比起以前动辄江防动辄山越来说只是一句话的事，可他习惯了循序渐进，举例来说，他觉得如果说以前那些是引导自己进步的功课，眼前这一份更像是是周瑜发起的一个犀利的交锋。
　　“召，召公瑾哥回来。”孙权又想了半天，回复。
　　“接着呢？”
　　孙权有点后悔为什么要跟着出来，还要回答这么尖锐的问题。就那么突兀的，吴侯孙策被刺死，朝中人心动荡，政局不稳，山越趁机四起作乱，周瑜将兵在外。最古怪的是注明了不能考虑陆逊和吕蒙的因素，意思说这尼玛还不带外援的吗。
　　这根本没办法回答，这是作弄人的吧！
　　“接着什么？”孙权的脑子里有点空白，不知道接着该说什么。
　　“那公瑾回来之后呢？”
　　“之后？”孙权又低头，“之后，之后，之后……”
　　“之后再找他商议！”
　　孙策翻了个白眼鼻子里好笑的哼了一声，“别给我敷衍，你知道我要问什么。”
　　孙权可怜巴巴的看着兄长，“大哥你饶了我吧，这都哪码跟哪码，完全不可能的问题嘛，找公瑾哥商量有什么错，难道他会害我。”
　　“那你是干嘛的？”
　　孙权被问的噎住，又皱了两下眉毛。“我……大哥你一定长命百岁！”
　　孙策痛苦的捂住眼睛，“你简直是……算了算了。”

　　“当年父亲亡故的时候，我们寄人篱下，最悲惨流离的时候我也想过，如果我们只是生在一个平民家庭，或者父亲不是这样锐意进取戳到了某些人的痛处，是否我们能享有更多天伦之乐，得到更多。”
　　孙权看看孙策，孙坚亡故的时候孙策才十八岁，孙权十八岁的时候正在忙着和陆逊吕蒙钓鱼逛街不亦乐乎，孙策十八岁的时候却是一家之主照管着母亲弟弟。相比较有时过于忙碌的大哥来说孙权更倾向于找周瑜聊天，这是有多久没有这样说过话了？
　　孙策自顾自的继续说，“后来我觉得，其实不是这样。我开始庆幸父亲开了这个头，我也开始庆幸我身为讨逆将军，身为吴侯，身为江东之主，因为这样我才能认识现在的人，代价，只是我得到的这些所相应要付出的。我和他早就有这样的觉悟，你呢？或许有一天你要和你重要的人分别，或许有一天你们之间出现裂痕严重的让你对自己都要产生了怀疑——这就是你的天平，每个人都会有一盏，如何平衡只在你自己心中。”
　　孙权听了，想起了当日在夏口周瑜跟他说过的话：“大哥你……怎么越来越像公瑾哥了？我一直觉得他才会跟我说这么多的。”
　　孙权不经意的提及，孙策顿时觉得有什么东西一下子冲到了头顶，冲到脸上，把头扭到一边，不让孙权看见自己的样子。“胡说什么呢，我是我，他是他，你天天见当然觉得像了，臭小子没良心。”
　　经过孙权的提醒，才发现不知不觉中他真的越来越像对方了，好像习惯的把对方做的事也一并做掉，连带着以前一些不关心的事也会过问几句，这不好的联想让他觉得毛骨悚然，初春寒意还未褪去，夜里更是有些冷，孙策却感到脸上似乎起了一层细汗。面对千军万马他从未害怕过，望着看不到尽头的路却令人从心底升腾起一阵恐惧。
　　我没有你那么有能耐，所以拜托你快回来，拜托了。

　　一直到天微微亮孙权才回去自己的房间，周瑜留下的竹简孙策给了他，对于兄弟或者是爵位甚至是天下这样的问题，他与孙策在这一夜才真正不避讳的认真谈了一次，那些看起来很遥远很沉重的话题他们一一说过去，夜深露重，中途孙策回房去拿披风，孙权一个人看着黑漆漆的池水，觉得自己不长的一段时间长大了很多。他与那两人，都已经长大了。
　　他终于问了孙策是否会责备自己，就如同丢了江北的三郡时候那样，孙策无奈的笑了，很多时候他们的“家事”已经不是家事的程度，责备或者是对不起是根本不能解决问题的。孙策也告诉他，你身边那两个小子，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失去了很多东西。跟随大军征伐的将领已经立下了诸多的功劳，而他们伴随在你身边原地踏步。未来，你哥叫孙策，那么吕子明呢？陆伯言呢？你有未想过，愿意许诺给他们如何的未来？
　　其实早在之前，孙策也问过自己，乱世当中，但凡有点实力的谁不觊觎那宝座，赤壁之后他孙家名号大振，已经俨然有分庭抗礼，或是压过曹公之势，也有不少人说他才是未来的天下之主。然后在这个节骨眼上，双翼折其一。
　　长江顺流而下，船速甚快，一路到达江夏，他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的，而且那人如果在，也一定会要求自己这么做。
　　“所以有时候，你需要违背自己的真心做正确的事。”他讲给孙权听，又是在说给自己。

　　众山贼看清来袭的居然是隔壁□□岭与狗头坡的联军，大概是周瑜让他们整日探路，被误以为是要火并附近的山寨了。
　　“大王有百来号人啊！”
　　“无妨。”周瑜坐在石头上，遥点着鬼鬼祟祟上山的山贼，“四十多个打数百，绰绰有余了，都是些蠢贼，不懂排兵。”
　　马六等人听的一惊一乍，不知真假，瞪着眼睛等周瑜指示。也不知怎么回事，略施小计就已经弄的对方手忙脚乱，只一顿饭（山贼计数法）的功夫，乌合之众的联军被悉数活捉，推到猪蹄峰较平坦的坡上。马六泪流满面，历来只有他被别人欺负，哪有如今的盛况：一百多人被捆了跪在山坡山，看上去好壮观啊！
　　今夜，经过与前来火拼的另一波山贼一阵交锋之后，猪蹄峰的人数迅速扩展到一百多人，周瑜更头痛了。新入伙的那部分都觉得老大真乃深不可测的神人也。这个神人指挥若定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就做了俘虏，黑夜里乒乒啪啪打完了才知道对面竟然只有四十多人，后来马六很狗仗人势的介绍说：“这是我们周二福周大王，人称东海狂鳄的，吃人不吐骨头的，今天他心情好，就不吃你们了。”
　　“我说你们……大爷我是真的要走了，不能奉陪，爱去哪扎营去哪扎营，狗头坡那么好你们就去狗头坡，别老跟着我行不行？”
　　马六继续泪汪汪的跪着。后面“大王”“大王”的叫的此起彼伏。
　　“难你个头民啊，土鳖，有穿这么好的难民吗？”
　　“商你个头队啊，你的货物在哪？拿出来我看看？是哪家商号的？有凭证吗？你们到底有没有打劫过商队啊？”
　　马六恭恭敬敬的赔笑脸：“小的们没有打劫过，不及大王见多识广，请大王指教……”
　　周瑜想开口指教想起来自己是好人，也没打劫过，于是叹了一口气假装很无奈懒得说的“恩……”了一声。

　　关卡处的士兵看着远处一队人马浩浩荡荡而至，都穿的奇装异服，为首的喽啰骑着马先跑过来，掏出一卷文书。
　　“我们是纳苏族人，为夷王给神圣的汉天子运送贡品，这是贡品的清单和汉天子的诏书，请您过目。”纳苏是南部山岭间的少数民族，平时与汉人没什么往来，但是夷王臣服于中原王朝，因此推论来说送贡品也是没错的。即使战乱，蛮夷可不知这一套，只知“汉人的皇帝”。
　　守城的士兵大眼瞪小眼的互看，那使节端坐于马上，披着头发遮着半张脸，面目狰狞，看起来的确是少数民族不假。
　　“您稍等，我得请示一下。”最近两个刘大人互相打来打去正热闹，突然出现一百来号人，谁也不敢掉以轻心。守城的队长拿着文书看又看，“这什么夷王的印鉴没人见过，皇上的印章……也没人见过这可怎么看……”
　　那使节看这里迟迟没有反应，忽然愤怒的在马上喊了两句，小喽啰赶紧作揖：“几位大人啊，我们泥施咎别图大使生气了，我们是奉夷王之令来进贡的，每年都走这，诶？去年好像不是这位大人，您那时候刚好不在？”
　　一边说着把一支金钗悄悄的塞进对方的手里。
　　“放行！”

　　大使自然是马六假扮的，周瑜给他起了个蛮夷名字，马六还觉得挺有风味的，表示以后逛青楼可以考虑假装蛮族嫖客做个艺名。
　　山岭是不能走，就只好走官道，没钱没货了就离开官道到处打劫山寨，周大王说了，打劫土匪的东西，不能算打劫。

作者有话说

　　>_<这个狗血的东西是谁写的我不认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