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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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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续蹙着眉,“你又回来做什么?赶紧出去!”
祝清宁更是嫌弃,“你以为我想回来吗?你这个身子臭烘烘的,我才不喜欢!”
“......”
“你快放我出去!”
“......”明明是祝清宁抢占了他的身体,现在反而倒打他一耙了。算了,迟续不跟小孩计较,询问他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知道,”祝清宁摇摇头,撇着嘴道,“早上练着练着我突然没有了意识,醒来后就又在你的身体里了。”
“......”神神鬼鬼的事情一时半刻也弄不清楚,现在没空去细究,可时间不等人,迟续一天的活又得开始干了,只得道,“先去祠堂。”
“那我睡觉去了。”
*
祝清宁好不容易消停了片刻,待到祭拜祖师爷这个环节上时,突然又开始作妖了。
迟续带着师弟们磕完最后一个头,还没来得及起身,体内的祝清宁像忽然觉醒了一样,朝着祭台上那把横陈的月婵就要爬过。
迟续死死扣住拜垫,抵抗着体内的另一股力量,拼命想要控制回身体,可是一只手已经隔空伸向祭台,两个灵魂就像天人交战,抢夺着身体的控制权,外人看起来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迟续低呵道,“你给我老实点!”
说完才想起周围还有师弟。
他环顾四周,四个师弟果然一脸惊恐地看着他,一副“师兄病情比昨日更甚”的样子。
二师弟道,“师兄,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昨日我就见你不大对劲。”
三师弟道,“师兄,你又犯病了吗?”
四师弟道,“师兄,要不还是驱驱邪吧?”
小师弟哭丧着道,“师兄,你别这样,我害怕!”
“咳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迟续使了吃奶的力气,体内那个人“啊”地惨叫了一声,宣告本次身体抢夺失败。迟续赶紧缩回手,整了整仪容,对着师弟们沉声道,“你们眼花了,我哪有不对劲?你们先去吃早餐,师兄稍后就来。”
四个师弟毫不信任地盯着他,他们明明才听见了大师兄还精分一样的“啊”了一下!
迟续一记眼刀刮过,四个师弟再次被迫走出了祠堂。
祠堂顿时安静了下来,迟续清了清嗓子,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既然要共用一个身体,那就得跟祝清宁约法三章。
“祝清宁?祝清宁?”
体内那个人没理他,迟续又叫了几遍,祝清宁仍是没有反应,像是在与他置气一般。
迟续也有些生气,竟然直呼起了老祖宗的大名,“祝闯!”
迟续如果现在有镜子,他能在里面看见自己见了鬼一样的表情。
祝清宁惊恐道,“你,你怎么知道我本来的名字?!”
迟续深深地不解,祝清宁是千城派的祖师爷,这几十代的弟子好歹也拜了他上千年了,还有不知道自己拜的是谁的道理吗?
迟续眼神示意了一下祭台上的牌位,“这不写着?”
祝清宁跑到牌位前,看见上面用金漆写着几个大字——“千城派创始人祝闯”。
祝清宁忽然痛心疾首道,“你们就这样祭拜了我千年?”
“不然呢?”
祝清宁锤拳跺脚,“就不能写祝清宁?!!”
迟续完全没有get到他含恨的点在哪里,“你不就叫祝闯吗?”
“可太难听了......”
“......”
要知道,祝小祖宗对自己的形象那是讲究得很,在他出生的时候,算命的道士说他命薄,要起个闹腾的名字冲克一下,才好养活,于是二老就给他取了个“闯”字。
后来祝清宁年纪渐长,懂得点事了,嫌弃这蛮野名字配不上自己如兰的气质,还未及第就吵着闹着要二老给他取一个风雅的表字。
二老心疼幺子,拗不过,只好顺从。
当初起这名字就想着他能活泼一些,可现在这小孩也太活泼得过头了,二老对应着“闯”的意思,就取了个“宁”,寓意能字和名能中和一下。
祝清宁。
祝小爷这回满意了,清雅安宁,符合他的神仙气质。
从此不提祝闯二字。
祝清宁顺着牌位再往上看,一尊石像磕磕碜碜,张牙舞爪,丑到姥姥家去了。
盯了半天,他才恍然意识到,这两天,大家祭拜的祖师爷是他,那这个丑不拉几的石像,不也是他?
他指着石像道,“这是我?!”
迟续赶紧握住手指往回收,“祠堂里不可指指点点!”
祝清宁又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指我自己还不行?!”
“......”
那石像肥头圆耳,两只眼睛各看各,鼻孔大得能塞下一颗葡萄,说是牛头马面也有人信。
祝清宁难受至极,“难道我长成这个样子吗?”
呃......
迟续想想,确实也不太像,不过石像的模样似乎更加符合后代对祖师爷的设想,也更和“祝闯”这个名字相得益彰,开山始祖,可不就应该是力拔山兮的威武模样吗?
谁知道他们的祖师爷不按常理出牌,竟生得这么一副娇娇弱弱的样子,而在他亲眼所见之前,他甚至怀疑祝清宁那天才剑术之说都是当时吹嘘出来的。
祝清宁摊着手,又道,“还有我那八百门生呢?!”
想他当年风头一时无俩,皇帝为他建派的时候,八百门生可谓是人中龙凤,个个精挑细选,经过这么些年,总该开枝散叶,成万上亿了吧?这么多人里面,总能出两个厉害的,把门派扬名立万了吧?
可来到这里两天,他怎么只感到门里冷冷清清凄凄惨惨的?
迟续翻了个白眼,“还八百门生,能有八个就不错了,刚才祠堂里的人,就是我这一代,你的全部门生。”
祝清宁像受到晴天霹雳,连呼吸都不顺畅了,“什么意思?你是说那四个小不点加上你,就是千城派的所有弟子?”
“也不全是,不还有师公吗?”
“......”
迟续摇摇头,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挨不挨得过我们这一代。”
祝清宁急道,“那怎么行?千城派是我毕生心血,我们一定要把他发扬壮大!”
“祖师爷,您的毕生,也就二十年而已,门派创立四年,创始人就没了,能存活至今已经是你的徒子徒孙们超额完成任务了,平心而论,您在门派待过的时间还不如我来得长久。”
“......”迟续说得句句在理,祝清宁竟无言以对。
“现下的情形一时半会我也跟你解释不清楚,你多待些时日就了解了。”
“......”行,祝清宁妥协了,光复门派非一朝一夕之事,还得从长计议,可是内部问题可以优先解决,比如这祠堂里的东西。
祝清宁不依,朝着嚷着要迟续给他改名字换石像,他祝大祖师爷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委屈,这简直就是诽谤。
这两天几个回合交涉下来,迟续摸清了点祝清宁的性子,就像小孩一样先哄着,面对祝清宁的无理取闹,迟续也不恼,甚至准备趁机跟他谈条件。
改名字,可以,换石像,也可以,但得先约法三章。
祝清宁倒是豪气,还没听内容呢,就一口答应了,然后才问,“哪三章?”
“第一,不可让外人知道我们两个的事,特别像刚才那样的争争抢抢,让人生了疑。”
“行,下一个。”
“第二,你初来乍到,太多事情不明白,我们两个有分歧的时候,你得听从我的安排,不可擅自行动。”
祝清宁犹豫了一阵,要他听任一个小徒孙的话,那得伤了他的尊严。
迟续叹道,“不愿意就算了吧,这祠堂保持原样挺好的,我也省一堆事,反正也没人知道祖师爷您真正长个什么样。”
“......”以退为进的招数对祝清宁管用得很,他心慌得不行,生怕迟续真的反了悔,赶紧道,“行,最后一个呢?”
“最后一个,我想好了再补上。”
“行,那你可要说话算话。”
所以说古人就是好骗,祝清宁被迟续三言两语就给忽悠瘸了,丝毫不起疑心,也不问问他准备什么时候开动。
谈好条件后,祝清宁就在他体内安心地睡了过去,到底是活泼爱动的年纪,又是闹腾不息的性子,罩在别人的身体里的时候可把他给憋屈的,还不如睡大头觉。
到了晚上的时候,祝清宁又以独立的模样出现了。
这回迟续有点摸清楚了,好像白天的时候祝清宁必须依附在他的身体里,而晚上的时候,他又可以出来自由活动,个中原因他也不清楚,但往后观察了几日,发现的确如他猜测一般,而祝清宁附身和出行的时间取决于日出和日落。
回归自由身的祝清宁兴奋不已,恨不得整晚整晚地嗨,一出来就嚷嚷着要洗澡,他是个洁身自好的贵公子,怎么能容忍自己身上沾有别人的味道?
虽然说他白天里这种不人不鬼的形态根本就沾不上什么味道,可精神上他绝不能接受。
在迟续这种不讲究的糙汉身上待了半天,显然把他的精气神都给弄污浊了,必须泡个澡来好好洗涤洗涤。
他跑到卫生间观望了一圈,“浴池呢?”
“什么浴池?还以为在皇宫里呢?”迟续指了指墙壁上要掉不掉的花洒,“现在都是用这个东西冲着洗。”
“冲?那怎么洗得干净?不在水里面泡久一点,怎么洗得掉你的臭气味?”
“......”迟续没好气道,“你要是非要泡澡也可以,等去镇上的时候,你可以去澡堂。”
“澡堂?一大群男人泡在一个池子里共用洗澡水的那个?”
“差不多吧。”
“那怎么行?”祝清宁嫌弃不已,“比呆在你身体里还恶心。”
“......”
最后禁不止祝清宁的闹腾,迟续翻箱倒柜地找到了他师弟们小时候洗澡的塑料澡盆,也算是祖传之物了,从二师弟用到了小师弟,一点都不带浪费,现在还能伺候祖师爷。好在当初买的时候师傅和他一直想着师弟们长得快,买了个特大号,装下祝清宁也不是什么难事。
好不容易蓄满了水,祝清宁看了半天,对他道,“要有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