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半空烟雨中》蒿人与舟

9、第 8 章

　　话说康晓年同学有一半的大学光阴都是惴惴不安中度过，这话可说得不假。的确，有这么一个如花似玉、温婉可人的姑娘就搁你对床，论谁都都难免心怀忐忑。
　　特别是在康晓年特殊微妙的心理状况下，美丽的陈梓艳就成为了她羡慕又嫉妒的对象。
　　好不容易等到毕业了，当年入学的那一个个愣头青也都成为了社会老油条各奔西东，唯独康晓年还死守着这座繁华的孤城，一天一天掰数着永远单调的青天白日。
　　而今天却是个彻底的变数，她虽是等到了故人，却不是良人，而是良人的旧情人。
　　你说，这讽刺不。
　　康晓年的确很想骂姓陈的她祖宗娘，你说你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这个节骨眼里蹦跶出来刺激她，弄得大家都是罪过一场。
　　她坐在办公间里，心神阴晴不定。把淑女修养也抛之脑后了，手指霹雳啪啦地敲打着木质办公桌，节奏倒是有韵律的很。
　　部门里，一些胆小的新人见领导面色不佳，也无人上前搭话。倒是胆大的元老笑嘻嘻，腆着面皮凑到康晓年面前大发疑问。
　　“上班前，楼下那美女是谁啊？”
　　“怎么没请上来坐一坐，你好歹也算是领导一枚吧！”
　　她这嘴脸这一逗弄，康晓年火气倒消了不少，人也不禁有些羞赧。她再不济也算是广告一行的精英，今天那一幕却不知成了多少人的饭后笑料。自己的鸡肠子心思众人应是不知，过往的纠葛大家更是不清不楚。但爱面子的康晓年却明白，人前她的亮丽光鲜不过是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堆起来的。可真要是有谁打破了她精心经营的面具，那可就丢份丢大了。而今天陈梓艳的横空出现不过是导火索，真正使康晓年失去平衡的情绪却也是新仇加旧恨积攒出来的。活该该自己不镇静，谁让陈梓艳是万年修炼出来的仙人修养，而自己不过是痴人说梦妄图位列仙班的小妖精。
　　在公司楼下广场，康晓年是明确拒绝了陈梓艳。找了一个理由，便将美女孤零零的置于来往的上班族之间。
　　她的理由来得十分光明正大，说的是今天有会议，恐怕会招待不周。改日再聚，重温旧日美好时光云云。陈美女也是素来十分有涵养，盈盈一笑，说道不介意，目送康晓年入楼，才在众人的打量中缓缓离去。来时一阵风，去也是如此。众人正惋惜美女离开而唏嘘不已，自以为得胜的康晓年却被弄得浑身不自在，到了办公室，灌了口茶也觉得气闷。
　　本来嘛，陈梓艳这个名字就是一把火。以前在学校，康晓年是知道这个大名鼎鼎的美女的，却一直无缘得其名。虽是一个班，但两人却是云泥之差。当年康晓年死活背记艺术史时，陈梓艳往前排一座，自然而然就获得了老师的好感，那分数也就和温度计一样直奔满分；在康晓年背着画包，拿着颜料箱刻苦钻研色彩时，陈梓艳随意泼墨，老师便赞道再世梵高；大夏天里，康晓年翻街找实习时急得满头大汗，她陈梓艳往店门口一站，老板立刻雇用开启风扇。
　　以上种种惨痛历史，都彰显着两人的差别待遇。但彼时，康晓年同学还是纯良的学生一个。两眼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是她一贯的坚持。所以，直到大一结束，她还没把“陈梓艳”一名和那个大名鼎鼎的天才美女对上号。
　　象牙塔的第一学年足以称得上苦闷，上课画画寝室食堂社团五点一线，剩余的时间康晓年全贡献给K市的经济发展了。一旦有社团活动，资历老的高年级学长学姐就会劝诫他们这些一年级的新生——恋爱要趁早，等到以后课业繁重可就没时间谈情说爱了。但康晓年偏偏逆流而行，硬生生地掐灭了恋爱的火焰，让刘伟的心意死在了摇篮里。本来这段未果的恋情就没几人清楚，原来明就里的几个女生也逐渐淡忘了有这么一出事。所以，康晓年在班级里的形象越发透明了。就这样，既没恋情，又没有足够的曝光率，她的大一时光便如白开水一般平淡地度过了。
　　而这种平淡的程度，甚至让宁远再度见到她时，也都能忘了她是哪位。
　　“你好，我找陈梓艳。”
　　拉开门，康晓年不得不佩服自己突如其来的镇定，虽然身体里有那么根筋抽搐了一下，大脑有一瞬死了机。
　　敲门的人是宁远，他站在狭小幽暗的走廊内，上身穿着夏季体恤，下身是一条浅蓝色牛仔裤。面貌还是过去的那个样子，估摸是在学校里受了历练，现在的他自有一番成熟气息，看起来态度从容、腰线挺拔，人也眉清目朗得很。
　　好像很久没见着他了，诧异过后康晓年莫名感叹着，双眼却直盯着对方的头颅。
　　呀，长出板寸了。
　　这一根根似针尖的短发插在了宁远的头上，没有光头时期的十足痞气，倒越发衬出其英朗的身形面貌。
　　宁远说他要找陈梓艳，可是他认得她么？
　　康晓年正心思百转着，纠结着两人之间的曲曲折折。但转眼又想，陈梓艳那样的女孩谁人不识啊，唯一不能将她对号入座的大概只有孤陋寡闻的自己了。
　　陈梓艳，陈梓艳，初见这名康晓年便觉得有一股火在烧着自己的心窝子。她就觉得这名字取得土气，陈梓便陈梓吧，如果叫做这样倒也显得简洁大方，可着后边却还拖带着一个艳字，连带着那个“梓”也一起变得乡气了。红灿灿的“艳”字本就挠人心窝子，加之这位陈小姐无意中的一次失误导致了她体育补考了几回，康晓年便彻底的对这名字根深蒂固了。
　　大二来临，宿舍楼重新调整，康晓年新分了一间寝室。刚一进门，可把她震惊了。
　　靠窗的那女孩不正是院里那出名的美女么，她叫什么来着。
　　呃，自己好像不知道耶••••••
　　康晓年无从获知，只得拖着行李进了寝室，那女孩见状便过来帮手，当真是笑颜如花的很。一张白脸凑近了，可生生的让康晓年炫了双眼，当时的念头便是这美女舍友应当去演电影来着。
　　待两人你来我往收拾完毕，康晓年可就累趴在床上了。她喘着大气，还不忘问上一句，“欸•••你叫什么啊？”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姿势过于难看，还是这问题有些唐突，那女孩微微惊疑地眨了眨眼。
　　“我在学生会里担任干部，学院里的事也多。班里就待得少了，怪不得你不认识我。”
　　美女话语里的尴尬虽藏得深，但康晓年心里有鬼，自然听得怪不好意思，只得解释。
　　“啊，不是的。我认识你，见过你，就是不知道你的名字。”
　　她急促地说着，却见对面女孩似笑非笑的神情，就这样简单的话语，从嘴里说出来也紧张到她的手心都湿了。
　　但见那女孩听完缘由，也不显得介意，笑容透的是雨过天晴，姿态也越发俏丽了。
　　“哦，这回可要记住了。我叫陈梓艳。”
　　“耳东陈的陈，木辛梓的梓，鲜艳的艳。”
　　听完，康晓年可是霹雳一阵，面对这么一大美女，她刚忐忑完吧，现下又被惊到了，这回可把伤得康晓年体无完肤。原本，这名字带给她的好感便有限。她初想，对方应该是带着眼镜，梳着老气横秋头的乖戾女人。却没想，名字的主人竟是这样一幅光景。
　　陈梓艳就端坐在床头，一身素色淑女打扮，床上的褥子和枕头都是极干净的带着点点花朵的式样。要知道，从上到下到其衣着打扮她本人是绝对称不上乡气的，玲珑的脸瓜子上也带着一股自有的沉静。
　　康晓年陷入了强烈的矛盾之中，但转念一想，她对陈梓艳的一切认知不都源于自己最初的主观臆断么。可现下这女孩看着不也挺好，成绩优秀，姿容出色，是万里挑一的人才。跟她住对床，不也惹人羡艳么。
　　这样一番思量下，康晓年便释然了。她欣然地接受了这位即将伴她度过余下大学生涯的漂亮女生，甚至将她比作自己前进的目标。
　　可是计划总没变化快，几个星期的接触，早已让康晓年生了疑惑。
　　这位陈梓湘可真是捉摸不透的一人，平时在寝室里的时间少之又少。上专业课时，康晓年跟着她往前排一坐，也没见她有多认真听讲。到机房进行一些简单的操作，也无需亲自动手，自然有男生和女生上来搭把手帮忙，就连自己也帮她赶过一次作业。起初，康晓年心想这女孩不会没真才实学，一直在打肿脸充胖子吧。可又不是那么简单，她见她干过比学业还复杂的事情，大会发表演讲时文章也是华彩之极，陈词激昂生动。康晓年就估摸着她只需往那一站，为人的魅力恐怕让谁都为之叹服，拜在其石榴裙下。
　　由此可见，陈美女的桃花是永远不缺的。她虽在男生面前形容孤傲，可到底也是女生，有人追求自然高兴。加之陈美人EQ高，IQ嘛，估计也高。人家平时虽犯懒，考试成绩摆在那儿，确实是惊人的。这样，IQEQ双管齐下，异性便如狼似虎了。
　　这样说吧，陈梓艳即便是拒绝了某个男生，也没人会觉得这妞不识好歹、挑三拣四的，估计那个惨遭滑铁卢的男生也不会。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啊，终于更新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