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但路远洲不会拒绝温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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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早上六点半。
温河拿着本数学物理公式集锦默背，时不时看看手表，又看看路远洲平时过来的方向。
“Q等于......路远洲怎么还不过来，再不过来我就走了。”温河碎碎念道，又低头踢踢地上的石子。
“算了我走了，超了十分钟了，我不等了。”
温河看着逐渐变亮的天，说服自己：“高中生的时间一分一秒都是很珍贵的！”
都已经往外走了两步，又拐了回来，想着：等等吧，大不了就是没提前到教室嘛。七点二十开始早读，我七点再出发也行。
“岑夫子，丹丘生......”早读刚刚开始。
温河去老师办公室交完作业后，拎着个来不及拉上拉链的书包从后门跑进教室，却看见路远洲的座位是空的。
“这是怎么了？生病了？”温河想着，“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
温河与路远洲其实并不怎么在网上联系，他们周一到周五每天都见面，话都在上学的时候说完了。而周末大家都有各自要忙的事。
温河要上补习班，要练琴，要和初中的朋友出去玩，时间被自己的生活挤得满满的，没时间和路远洲说闲话。
温河有时感觉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些奇怪，像是水果茶里面的芋圆，相处起来总有种貌合神离的意味。
说实话，温河有时候会忘记自己是路远洲的男朋友，那天游泳池里的吻好像就是这段关系里情绪的最高峰，它被气氛推到了顶端，然后在天上毫无根基地飘荡。
温河依旧很喜欢路远洲，会觉得埋头做题的他很帅气，会觉得认真听温河拉小提琴的他很让人心动。
可是那一个个瞬间，一个个片段，好像并不能负担起这段关系所代表的意义。
有那么一些时刻，温河会有点后悔，好像自己擅自拉着路远洲，很自我地，不负责任地进入一段不属于他们的关系里。
何清树把自己书包从温河座位上拿回来，戏谑地说：“上完厕所回来啦。”温河轻轻拍了何清树一掌：“谢啦谢啦。”
然后坐回座位，偷偷抽出手机，给路远洲发了一条信息：“你怎么没来学校？”
发完就放下手机，抽出语文备课组整理的高中三年必备古诗词开始朗读。
书皮的封面是：语文是高中最重要的一科——沃兹吉朔德，非常体现语文老师们的怨念与期盼。
直到傍晚，当温河开完关于准备艺术节闭幕式的会，从教室拿完书包要走时，他才收到路远洲的来信。
“你还在学校吗？”
温河回道：“在，你回来了吗？”
路远洲隔了一会：“我在地理小组布置的长廊这，你来吗？”
温河很好笑的想，这人怎么问的小心翼翼的，路远洲都在学校了，他当然要过去啊。
他直截了当的回了个“好”，就往走廊那里走。
长廊的尽头是封闭的，像一个小小的洞穴。
这本是一个流动的展厅，每个季度交给相应的兴趣小组布置。
但是四年前有一个地理小组的组长为了表白“徇私枉法”，压榨组员，还联合电工社的人，弄了一面巨型地图墙，从此被评为第一实验中学第九大奇迹，也就变成地理组的专属展厅了。
这个展厅的位置很偏，人也稀少，于是温河就在走廊这头，很直接的看到了在那头的路远洲。
路远洲的背后是一整个太平洋，他站在蓝色的波纹里。
音箱播放的浪潮声是此刻温河心跳的具象，他站在走廊的开端，莫名的不敢迈进。好像那是个和游泳池一样危险的地方，又像是怕被投影的海浪弄湿了双脚。
所以他说：“我来啦，我们走吧。”
可是路远洲只是站在那里，说：“你先进来。”
温河就又妥协了，他总是在和路远洲妥协。
于是他进入海水，站在路远洲旁边，站在牛皮纸制成的大陆面前。
路远洲站在原地，看着温河很轻巧地迈入这一片蓝色里。
温河小时候被他母亲逼着学过一段时间的芭蕾，虽然之后放弃了，但气质已经浸入了。身型总是挺拔，举手投足灵巧而协调。
让路远洲总是联想到学校教学楼前圈养的梅花鹿，或抑是澳洲家里那一池白天鹅。
他看着温河走到他面前，却不看他，脸微微仰着，很好奇的看墙上的地图。
路远洲有点不满意，于是说：“我去考了数学预赛。第一名。”
温河很久以前就听说过这个地方，但是第一次来，此时正在地图上无意识地搜索着什么，闻言只说：“啊。恭喜呀。”
路远洲不知道是因为没听到满意的答案，还是因为愣神而忘记自己刚刚已经说了一遍了，总之他又说道：“我是第一名。”
这个洞穴的气氛太静谧，声音稍微大一点都会有幽幽的回音，温河不愿意破坏这个氛围。
于是不去想为什么自己完全不知道路远洲要去考试，他是什么时候报的名，又为此准备了多久。一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好玩的事，又没有见到什么特别的人。他放空了一小下，然后迟钝的意识到自己好像在找陈最的家。
其实他从收到路远洲的短信后就在生闷气。“你在学校吗？”一个很有目的性的问话，好像温河的等待与短信都留给了空气。
路远洲好似完全不在意，身边没有路远洲的温河在干什么。让自己总是一副站在原地，等待路远洲随时光临又随时离去的样子。
意识到这点，让温河显现出，与平常完全不同的斤斤计较的样子。可是他也是第一次谈恋爱，完全不知道这是否是世界上情侣的共同点。
他也不知道怎么河路远洲说自己的情绪，更何况路远洲落地后直接就来找他了，让温河觉得好像又能原谅他了。
于是最后他只是很安静，很有耐心地，很真诚地重复了一遍：“恭喜你呀，你真的特别特别厉害。”
路远洲不说话了，不知道他到底要温河怎样。
他站在世界前面，好像在找着什么。温河也不管他，只认认真真地看。
最后，当温河的视线找到了陈最的家时，路远洲的手也指向了那里，他说，
加州。
温河猜想路远洲想要被赞同，于是说：“对呀。”
这两个字占领了温河的答题框，让他失去了和路远洲分享陈最的机会，和冲动。他发现自己面对同样的话题，甚至更愿意与何清树聊。
路远洲说完两个字后又不说话了，他总是这样。
他从包里掏出了个保温杯，打开，问温河：“喝吗？白洲。”
温河的心不知怎的漏跳了一拍，他扭过头去，很小心的去确认路远洲的表情。这是考伤了，到了借酒消愁的地步了？
温河的妈妈温瑶爱喝酒，温河每天守着家里一墙酒，少不得喝几口，可认识这么久，他是从不知道路远洲也喝的。
温河转头看向路远洲手里的银色保温杯，是他最常用的那个，问：“你从哪里拿来的？”
他说：“从家里随便抽了一瓶开过的。”
路远洲拧开盖子，按下顶上的凹槽，用盖子接着酒，喝完了，又问：“你喝不喝？”样子干脆得很。
温河看着那个很像好学生的保温杯，里面却被装了那么大逆不道的东西，有点想笑。
他其实不大想喝，但不知道路远洲酒量深浅，怕他等下在学校里喝醉后跳舞唱歌，毁了同学们公认的高冷学神形象。还是决定好心替路远洲分担一下。
“行吧。”温河说。路远洲给他倒了半杯，他抿了一口，咂摸了一下，然后也仰头喝掉了。
他继承了他妈妈的酒量，更何况是清酒，是不怕醉的。
洞穴里又恢复了寂静。温河喝了点酒，有些呆不住，习惯性的开始没话找话，和路远洲开玩笑道：“你去比赛也不给我带点小礼物。”
比赛哪里有时间买东西，温河说完就等着路远洲很认真地给他解释，说时间是很赶的，没有时间给温河买礼物。
这样温河就可以顺便要求路远洲现在补，让路远洲带温河去校门口买糯米糍。
没想到路远洲却说：“这次没有好的，下次。”
这次预赛的主办方很有闲情逸致，做了几个著名数学家的金属徽章当纪念品。
路远洲一开始看都没看，一路飞奔出考场。但是要走的时候，偶然听到别人在和朋友说：“买个给我女朋友。”就又鬼使神差地折回去了。
小铺子人多，大家推推搡搡，是路远洲最不愿意去的那种地方。
可那天他难得挤进人群，在那挑挑拣拣，选了个柯西的徽章，因为觉得它配色最好看。
可是在回家的路上路远洲又越想越不满意，觉得柯西的人生道路走得不甚顺遂，兆头不好，对于温河不是个好礼物，就找了个垃圾桶作为它的归宿。
其实路远洲知道温河收到礼物会很开心，也不会在意柯西到底幸不幸福。
但这并不妨碍路远洲选择把礼物丢进垃圾桶，也不妨碍他因为这件事心情低落。
也不妨碍路远洲意识到，自己选择不送出这份不完美的礼物，有一部分原因，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害怕温河因为不喜欢，而拒绝自己的礼物。
自他们接吻以来，路远洲一次都没有送过温河礼物。路远洲不能忍受温河的拒绝。这是在他第一次要主动亲吻温河时，设想被温河拒绝的场景后认识到的。他总是拿不准温河此刻想不想。
然而，温河或许会拒绝路远洲，但路远洲不会拒绝温河。
所以只要凡事都由温河来掌控的话，他们之间就会永远没有分歧与误会，他们的关系就会永远很完美。这是路远洲想出来的解题思路。
但是温河总是害羞，亲吻他的频率不尽人意。
不过最近路远洲发现一个现象，当自己在温河注意到的情况下，长期盯着他看的话，他主动亲吻的概率比路远洲什么都不做高了百分之九点五。
从那以后他就决定在空闲的时候一直看着温河，以提高温河主动的次数。虽然他以前好像也是这么做的。
并且，路远洲一直在告诫自己，不要在温河想要离开的时候又环着他的脖子把人拉回来，这样是不符合温河意愿的，有可能导致他们关系的裂痕。虽然他怀疑自己能否做到。
但是今天，面对久别重逢的路远洲，面对一直凝视着他的路远洲，温河并没有采取路远洲期盼已久的行动。
在他们分完一杯保温瓶的酒后，他们就一起走出了校园。
温河背着书包，而路远洲从架空层取回了他的行李箱。大大的，黑色的，贴满白色的登机牌。是最被机场工作人员讨厌的那种类型。
一路上，路远洲依旧在抽空看着温河。
从远处靠近时看，过马路时看。可能总把头往温河那摆显得有点傻，还被问了一句：“你脖子不舒服吗？” 路远洲无言以对，过了一会回了个“嗯。”
温河就笑他，说他学习学太多啦，要多出来走走。
见到温河这么久，他第一次露出路远洲最喜欢的那种笑容，眼睛弯弯，眯成两条小缝。
路远洲偏过头去，听起来很沉稳的反驳，说自己也是有去健身房锻炼的，不过是最近考试多，有点荒废了。
但温河此时转过了头，于是他没看到路远洲微微发红的耳朵。而路远洲也没看到温河有点渴望的，向沾满了花生芝麻碎的糯米糍张望的眼神。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但路远洲不会拒绝温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