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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温河在那掌声里听见自己的心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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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班主任终于说出“那先这样吧,下课,明天见。”时,已经是下课铃打响的十五分钟后了。
温河看着疯狂出消息的老人机叹了口气,飞速打了几个字,拿了个口罩就向一提训练室走去。
结果没走几步,学姐田阅禾一个电话直接打过来了:“小河你到哪了啊?没有你这个首席大扫除进行不下去啊。”
温河边走边笑:“大概要七八分钟吧阅禾姐,今年训练室是不是搬到D栋去了?我们教室在A栋呢。”
田阅禾也笑道:“终于过上好日子了吧,以前从初中部过来还要走更久呢。”
又说:“过来的时候拿条打湿的抹布哈,一个暑假没人来,好多灰。”温河应了一声,把电话挂了。
十分钟后温河终于拎着两条湿答答的毛巾进门了。阅禾眼尖,先发现了他,隔着团员们很大声的说“首席来啦!快来擦窗户。”
其他的团员看到温河,也很热情的摆摆手,温河依次回了个眼神。
“阅禾姐你就别打趣我啦,要不是你忙,哪轮得到我当这个首席啊。”
她们学校一提的首席惯常是由高二的学生担任的,但是由于田阅禾本身是小提琴特长生,技术过硬,所以她高一就成了一提首席。
今年她高二,需要参加的校外活动变多,用来丰富简历。害怕因此耽误校内社团活动,便提出了提前换届的意见。
而温河自初二进入他们社团,已经当了两年的团员,比高二的有时间,比高一的有经验,便在内投中成为了新的首席。
此时新首席正带着口罩,勤勤恳恳的擦窗台。隔壁的二提首席周全忽然冒出个头,吓了温河一跳。
“小河首席,这么勤奋呀。”不等温河抗议,他又说道“等下搞完和你阅禾姐过来一趟,商量一下招新的事。”
新学期,各大社团的主要任务便是招人,抢人。这是事关社团兴衰的大事。不过第一实验交响乐团这方面的压力比较小,毕竟知名度大,学校本身也重视。
“说起来,小河你当初其实是被阅禾招进来的。”
周全盘腿坐在训练室的木地板上,“当时的首席其实不太想招初二的进来,说太小了。但是阅禾说你长得好看,能为我们社的名气锦上添花,就说服她了。”
田阅禾接过话头:“小意现在高三了,感觉她每天好忙,好久都没见她了。当然啦,要不是小河你当时技术不错,长得再好看她也不会听我的。”
温河正拿着张报名单的草稿,检查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四十多年来,报名单的格式也改了再改。
他没接话茬,认真道:“总之我们还是会者优先,水平差不多的情况下高年级的优先,初中的有意上高中部的优先。”
他们这次拟招十二人左右,范围是初二到新高一的学生。感谢他们学校初高中一体的设计,招人的范围广了,让他们对小提琴手的要求也可以提高一点。
“但是——”阅禾很俏皮地说。
“技术好的人最优先。”温河很淡定地补充了一句。说完站起来,总结道:“那我回家把海报做出来给到宣传部那边,再催一下公众号的推文,下下周三我们就可以开始面试了。”
周全仰着头看着温河,很感慨的说“小河真的长大了,能扛事了。我怎么感到好欣慰啊。”
在某种意义上说,温河确实是被他们看着长大的,可是也遭不住他们今天接二连三的忆往昔,转头一看田阅禾正在疯狂点头,更觉无奈,只得赶紧遣返他们回家。
“小河你怎么不和我们一起走!孩子长大了要独立了?”周全演起劲了,不知道他从初三到高二怎么能一直没变。
温河皱起鼻子笑了,他很爱这么笑,显得有一点可爱,到真有初中的影子。
“周全你一副关心我的样子,但是连我没带书包都没注意。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吵大闹。”温河开玩笑地说。
田阅禾从隔壁背着书包走出来,很崩溃:“周全别闹了,我要饿死了。小河我们先回去啦。”
说完拽着周全就往外走:“啊不行了我要饿死了,门口的章鱼小丸子叔叔还在不在啊。”
周全回头对温河摆摆手,又转头对田阅禾说“每次说吃最后一次的是你,说要吃的也是你。”
温河看着他们俩走在暮色将至的走廊中,尽头是将落的夕阳和橘子色的晚霞,回头走向班里,赶在保安锁门前拿回自己的书包。
其实温河当时没走几步就意识到自己的书包没拿了,但是作为新首席迟到太久总不好,所以便没有回去。
他回想着今天下午开的会,又想起田阅禾和周全管理团员的样子,忽而意识到二提也将换届了,首席可能就要从新招的这批人里培养,深感日后社团事务之繁杂,不由得怀念当时被管理的日子了。
“后排的灯怎么还开着?”他自言自语道,随即被路远洲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还会有人在教室里。
只见路远洲已经把包背好了,站在他座位后面。听到声音也只是抬起头,脸上没啥表情,但温河直觉到他现在很震惊,是不是以为他着急放学以至于书包都不要了?
温河可没有自恋到认为路远洲在特意等他,只以为这是他们数竟生的特殊癖好。
温河很早就注意到路远洲了,当然他确定路远洲今天才知道自己的名字。
当时初一有一场心理讲座,台上的老师让同学起来说自己的梦想是什么。毫无疑问没人主动举手回答,老师就点到了路远洲。
路远洲的心情好像永远不会有太大的波动,他在同学们的起哄声中拿起递来的话筒,很平静,很沉稳,像在背诵一个定理般坚定地说,
“我想成为一名数学家。”
当时的报告厅静了一秒钟,随即爆发出潮水般的掌声,温河在那掌声里听见自己的心跳。
此时路远洲还是站在那里,他们隔着一整个教室的空桌椅对视,场面有点尴尬而滑稽。路远洲?同桌?怎么称呼他?
最后他说:“路哥,这么巧。要不要一起回家?”
路远洲望向窗外,温河也看过去,街景浸在很轻盈的冷蓝色里,叶子只剩剪影,西南天空的教学楼留了一盏灯,映亮了楼的一角。他忽而蹦出一个念头,那天台合该是有只猫端坐着等月亮的。
过了几秒,路远洲的声音在空旷的教室响起,他说“好的,温河。”比三年前的低沉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