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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青釉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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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着远处的大气云层,一团又一团,我在想,天的尽头是哪里呢?如果说,天的尽头是宇宙,那么宇宙的尽头又是什么?
突然很想一探究竟,我使劲扒着飞机上那一块儿小小的窗户。
我听见老人祥和的声音响起,他说,小允!坐好了。
可能是因为我爷爷本身就太过于慈祥,所以即便是在斥责,也不觉得凶,反而很像宠溺。
我嘟着嘴说,好,我知道啦。
反正,不管他怎么样说,我自有分寸。
我扭过头继续看着,这云朵看起来好软,会不会甜甜的?
结果屁股被人很不礼貌的撞了一下,扭头一看,是我那位一点都不恨嫁的姑。
说是姑,其实跟姐似的,差不了几岁。
她最爱压榨我,除了她,谁还敢欺负我谢家大少。
我无语的把她昏睡的头推到了一边去,我爷爷又开始念叨我说,你姑睡着了,温柔一点。
我又敷敷衍衍的应着。
说起,我为什么叫谢允,这名儿起的可是很敷衍草率,因为我不管什么,一律敷衍的应付着,例如好好好,行行行,我知道了。
不比我的大名,谢知藤,有渊源的多。
但我私心觉得,我爷爷给我取这个名字,也是希望如允字般,出类拔萃。
一下飞机,我就朝外面狂奔着,也不管身后的二老。
贪婪的吸食着每一寸空气,急不可待的踏入这座城池。
这里不同于伦敦的阴雨连蒙,取而代之的是艳阳高照。
我爷爷小时候常说,他为我取名知藤,是要告诫我,落叶要归根,伦敦这的房子只能叫做居所,只有这片疆域才能算得上家。
所以我不能自抑的每一天,都在想念。
爷爷背过手悠哉悠哉的在后面走着,似是在感叹。
穿堂的风掠过我奔向远方,我追逐着风。
时隔十七年,可算是回了家。
现在正值秋日,这条路上枫叶漱漱,叶子烫了满路的骄阳。
不知道哪里的银杏树的叶子,吹到了我的脚尖上,我俯下身轻轻捏起来,打算带它回家。
结局就是一发不可收拾的银杏叶向我涌来。
回家第一天,被家庭成员热烈欢迎了好开心。
参差不齐的瓦缝里都书写前尘的旧事,我的鞋底沾着湿漉漉的叶子,往前走去。
推开那古铜色的门,院里有一颗苍天大树,树的下端有一环锯齿状。爷爷说这棵树在这长了两百多年了,老祖宗栽下的,后来这块地被上面收回,几个壮汉愣是没砍掉,也就留了下来。
这棵树,大概就是我们谢家的魂,世世代代住在这里的。
红墙绿瓦,斑驳的墙壁,是岁月的流年。屋顶上的钩回被京城的太阳晒的金黄,却永不褪色。
我去了城南的图书馆,按着爷爷给我手工绘画的地图,他让我去给他取几本书。
拐了七八个弯,拐进一个小院里。
伦敦的楼房都恨不能捅破天,一层又一层的往上摞,家里果然不一样,随便挑一处,都是独特别具一格的。
狭仄的小院,墙和墙之间靠的很近。
说是个图书馆,其实那地也只有门外挂着牌子,牌子上写着“旧居图书馆”。
我走进去,门洞子里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爷爷,他躺在摇椅里,身上盖着藏青色的毛毯子,椅子下的还躺着一只小猫,懒懒的打着呼噜。
我本想冒昧的叫醒他,不过一位老婆婆走了出来,她也同样白发苍苍,眉梢尽是慈意,总之就是那种怎么看都不凶的类型。
和我家老爷子一样。
她冲我嘘了一下,招呼我过去。
我微微弯了下腰,用口型对她说,奶奶好。她笑了笑,就引我进屋里了。
那里面还真是个图书馆,中间的墙壁都被打通了,摒弃了传统意义的窗棂,取而代之的是五个大落地窗,圆圆的,像拱桥一样。
红棕的书架罗列着各种各样的书,油墨香味儿弥漫着整个屋子,我向她致意后,她就把爷爷的书给了我。
我站在书架前,细细的品味着。
这片疆域的房子坐南朝北,午后的阳光柔软的印在昏黄的纸业上。
有个坚实有力的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回头一看,是那位睡觉的老爷爷。
他先开口对我说,你是老谢的孙子吧。
我点了点头说,爷爷好。
他和那位老奶奶一样,面相慈祥和煦,语速不快不慢的讲着,他说,我姓闻,叫闻裕,是你爷爷的旧相识,你爷爷要的东西拿着了吗?
我把书拎起来给他看了一眼,他的眉角像是沾了松间的雪。
他拍了拍我的后背说,喜欢吗?
我使劲点了点头说,喜欢,爷爷,你这里书也太多了,但是我认识的中文不是很多,理解起来有点吃力。
他偏过头对我说,小事儿,你多读自然就懂了,喜欢就常来。
我笑着点头,说好。
我爷爷画的这张地图,还是很超前的嘛。我问他三十年前的京城是什么样子的,他说,京城没有什么大的变化,要说真的有,那就是一个国泰民安,一个兵荒马乱。然后又开始说,想当年啊,我在军队打仗的时候,那叫一个……..
此处省略一千个字,我爷爷总讲,一开始我还搬着小板凳很有兴趣的求着爷爷多说些,现如今我都会背了。
什么什么那叫一个英明神武一往无前所向披靡百战百胜常胜将军。
这才是个开头,众所周知,我爷爷谢自清是学医的,我也愿意相信我爷爷天纵奇才,但事实就是如此,所以这句话毫无可信度,直接pass。
住过了一个秋,我爷爷才幡然想起,我还是要上学的。
还是因为我小姑每天看我在她眼前晃,嫌我太烦人了,她说你怎么还不去上学去,天天在我眼前转来转去跟苍蝇似的,烦死你了。Are you smoking?
我赏赐了她一个白眼,余光看见我爷爷在思考。
其实我还蛮想去念书的,去看看这里的学堂是什么样子。
我盯着他,他盯着地。
忽然就转头,拍了一下我的后背,我差点喷出一口凌霄血。
他最终没带我去上学,而是带我去周游。
他说,比学习更有意义的是学习怎么样去热爱生活,用脚步去丈量。
我们去了好多地方,爬了五山之首泰山,俯视群颠。去了云南大理,在风中呐喊。甚至在寺庙的草席上,席地而眠。躺在夏夜的草原下,数空中繁星。
其中我喜欢的还是那座烟雨小城,在江上躺在船上昏昏欲睡,视线忽然被一位小生夺走。
他身着白色长袍,少年人手执青釉伞,像是从画卷里走出来的。目光不经意的在我这停留了一瞬间,我吓得四处逃窜。生怕被别人发现,我在偷看。
尽管,深知那么远的距离。
我目送他,从桥这边走到桥那边。
模糊不清,但莫名的情绪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