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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65.为师回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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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承认自己是驩兜。
他没有表明自己是少昊。
他以为他是沈长石。
他以为他是陆苕。
一人一鸟就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中以他人的身份奇迹般和谐相处下来。
驩兜苏醒已过三日，对陆苕这副身躯已然适应得很好，唯一一点就是魔力还未完全恢复，他没有十足把握战胜桑宁，因此他决定先在此养精蓄锐，几千年的时间都熬过来了，这几天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更何况，这里是长留山，是他曾经的师门。
他醒来之后就发现了，那是当年的扶桑树。
几千年过去，长留山发生不小变化，曾经鼎盛的仙门已经湮没在时间的长河中。
可唯独这棵扶桑树，一如当年，无甚变化。
没想到自己竟还有回到这里的一天。
树犹在，人已逝。
他现如今只是未亡人......
“你为何要将我带来此处？”驩兜坐在树下，目光投向远方，面色深沉，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身旁的小凤凰说话，“你可知这是何处。”
语气不似询问，也不指望对方能回答。
根据这几天的观察，少昊的心有点动摇了。
如果他还是陆苕，凭陆苕对沈长石的情感，面对沈长石化为原形一事不可能如此平静，甚至可以说得上漠不关心。
但若说他已经成了驩兜，也跟他记忆中的人不一样。
一个人的皮囊可以换，但行为习惯，性格气质很难发生改变。
少昊记忆中的驩兜，是一个把所有心情写在脸上的少年，而不是像现在眼前这个让他无法看懂的人。
在少昊的预想中，如果他是驩兜，在睁眼看到扶桑树的拿一瞬间，一定会有明显反应，而不是如那天一样反应淡淡。
这是他醒来之后第一次主动提起扶桑树。
少昊现在是凤凰之身，虽说灵力在这几天恢复了一些，但还不足以支撑他变回人形。
身为凤凰，口不能言。
他看着对方，既没点头，也没摇头。
“你可知驩兜成魔之前的师门在何处，”驩兜好像成了一个旁观者，缓缓叙述着过去，双眼依旧看着远方，不等人回答，又继续说起来，“就是这里，长留山。”
少昊随着他的目光转过头，心脏猛然跳动。
那个方向，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就是当年藏书阁所在之地。
藏书阁是他亲自移到极北之地，当年的地方，如今长满树木，留下的痕迹也被青苔覆满。
耳边声音传来，打断少昊思绪。
“那时长留的掌门是少昊，驩兜是少昊亲传弟子。”驩兜面无表情，语气淡淡，“可是他却不满足于少昊弟子的身份，竟然肖想师尊，妄图与他结为道侣。”
说到此处，驩兜突然苦笑一声，仿佛是对当年自己的嘲弄和讽刺。
“当年，驩兜就是在这棵扶桑树下向少昊表明心迹......”
说到这里，驩兜停下来，右手轻轻心脏位置，几千年过去了，原以为他可以坦然面对，可当他真正再说起这件事，脑海中浮现少昊冰冷的回答和决绝离去的背影......
心脏绞痛，脸色也苍白了许多。
看来他还是没有完全放下，少昊就是他的执念，他的心魔。
“后来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驩兜被少昊亲自镇压到昆仑渊。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驩兜后来才发现，是少昊用自己的命换来他的活。驩兜活下来，少昊身死道消。你知道这对驩兜的打击有多大吗，他根本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他宁可与少昊一起魂飞魄散也不愿独活世间。
“上天这一次好像眷顾了他，曾经的同门找上他，说他有办法能够复活少昊......驩兜成魔，跟此人脱不了关系。即便对他恨之入骨，但驩兜还是假意答应合作......
“几番周折，终于寻得少昊一丝残魂。驩兜相信少昊很快能重返世间。但上天又跟他开了个玩笑。九黎壶的封印因你而破，少昊的残魂只怕也在凤凰真火中彻底消失......一番忙碌，终成泡影......最后却又着了同门的道，神魂寄居他人体内......
“现在，他只有两个愿望，一是亲手杀了同门；其二，他要去陪少昊......”
驩兜很久没说过这么多话了，他本是一个表达欲很强的人，他最喜欢说话的人无疑就是少昊。
面对他的絮絮叨叨，少昊从未厌烦过，甚至还经常笑着听他说。
如果少昊留意过自己的这份笑，就知道这笑有一个名字，叫做“宠溺”。
一如当年，这次少昊也是静静听完驩兜的话。
他的静，只是表面的静，听了不到一半，少昊就猜出来，这个人不是陆苕，是驩兜！
他一直按捺住激动的心，没有打断驩兜的话。
他的小徒弟，回到了他身边。
驩兜刚说完话，少昊顾不上自己如今模样，也不再忍耐，跟随心意，直接扑到他怀中，想说“我就是少昊，是你的师尊”，可一只凤凰发出的声音却是嘹亮的鸣叫。
凤凰扑到怀里，驩兜始料未及，他皱了皱眉，双唇抿成一条直线。
驩兜心中冷笑，怎么，刚得知我占据你徒弟的身体，就迫不及待要来抓我为徒报仇吗？呵，就算他还没完全恢复，但对付一只小凤凰还是游刃有余的。
明知自己不能这么早暴露，驩兜还是把真相说了出来，他知道，若是现在不说，以后怕是没机会说了。
捏住小凤凰的脖子，驩兜将它从怀中扯出来，目光凶狠，摆出魔尊的架势，威吓道：“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放心，我不会一直霸占你徒弟的身体，等我办完事，自然会把徒弟还给你。咱们也算是做了几千年的邻居，看在这个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但不准再有下次，否则......”他顿了顿，勾起一抹笑，目光扫视小凤凰全身，眼睛微眯，意味深长道，“我就拔光你的毛，让你成为秃毛凤凰......”
少昊：......
逆徒！
鸟类的羽毛相当于人类的衣裳，拔光羽毛就相当于......
少昊不再往下想，几千年不见，逆徒更加大逆不道了。
他瞪着驩兜，自以为很有震慑力，但在驩兜看来，就像一只炸了毛的小鸟，半分气势也无，倒是有些可爱。
想到这里，驩兜脸上笑意停滞，猛然反应过来，他方才怎么会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感觉，这只小凤凰是沈长石不是少昊，他不能有这种想法，他喜欢的人从来都是少昊。
最后他把这种情况归咎于陆苕的这副身体。
陆苕喜欢沈长石，尤其是通过陆苕的记忆看到每次二人亲密时，他无意识的呼喊对方，想必这份感情已经深深烙印在陆苕的每一寸骨肉，深到即使现在他掌控了陆苕的身体，却不能控制陆苕对沈长石刻入骨髓的爱意。
少昊看着驩兜神色几经变化，心下狐疑，但他又没办法开口说话，最好的办法就是加快修炼，以更早恢复人形。
于是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驩兜少昊二人各自修炼，互不打扰。
只不过驩兜经常能感受到来自小凤凰的两道灼热的视线，可等他再看过去时，那视线却消失了，偶尔会跟小凤凰来个四目相对。
少昊偷窥被逮了个正着也不心虚，反正那人喜欢自己，自己也喜欢他，看看又怎么了。
以前不明白自己对驩兜的心意，现在明白了，天意又给了他一次机会，他不想浪费。
驩兜一开始被看得不自在，也跟小凤凰说过，但几次谈判都无果，最后不了了之，看就看吧，他想，反正对方看的是陆苕，他又不会少块肉，总不能真把小凤凰的毛给拔了......
这一日，驩兜刻意忽略那两道目光，照常修炼，从日出一直到日暮，等他睁开眼，看到的景象差点吓得他神魂离体。
小凤凰不知何时恢复人形，坐在离他不远不近处，面带微笑，双眼含情，正一眨不眨注视着他。
少昊背对夕阳，落日的余晖洒在他身上，仿佛给他镀了一层金，整个人都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驩兜大骇，像是看到惊悚画面，全身寒毛竖起。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按照他对沈长石的了解，他恢复人形后，一定会立即把自己从陆苕体内驱逐出去。
退一万步讲，假使沈长石现在还没有办法做到，那也绝不可能像现在这样笑意盈盈看着他。他能断定，这是实打实发自内心的笑，绝无半点掺假。
但越是这样，才越是恐怖啊！
那天他说了那么多，沈长石不可能不知道现在的陆苕已经成了驩兜。
明知道不是陆苕，还用如此柔情似水的眼神看着他，这根本就说不通！
除非......除非......
砰砰砰......
驩兜难以置信盯着眼前人，对方眉目如画，面色温和，一袭红衣在温润中增添几分妖冶......
脸还是沈长石的脸，但给他的感觉却跟从前不一样了，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
驩兜感觉心脏要跳出来了，他不敢再往下想，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是他......
他从来没敢奢望过真的还能再见到少昊，跟桑宁一起做的那些事，也没敢抱太大希望。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他害怕了......
内心百转千回之际，驩兜听见他说话了，语气平静，平静中却带着温柔：
“驩兜，为师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