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鹤唳》不溯杦之

4、答应他

　　“今天是弋哥走的第六天，想他。”林泽坐在教室末尾嘟囔着。
　　向晚几乎每天都要听林泽这样说几句，物理课尤甚，忍不住笑他：“你就这么想着覃非弋回来啊？”
　　“对啊，弋哥不回来我的物理就要跟不走了。”林泽趴在桌上，无精打采道。
　　“对了，弋哥明天就回来了！”林泽突然就从桌上一下弹起，“快快快，向晚，我们快来复习一下怎么说动弋哥加入我们的情景剧。”
　　覃非弋不知道的是，他不在的这几天，林泽已经把他的情景剧角色安排好了，经典王子拯救公主。覃非弋即将参演的是…被恶龙抓住的公主。

　　第二天，火车上，覃非弋靠着窗发呆，想到马上就要回学校了，白茫茫的风景飞逝而过，万千山河在覃非弋眼中慢慢凝成一个人像——林泽。
　　“想什么呢？”杨之野凑过来问。
　　手机突然推送过来一条广告：你的小可爱已签收！覃非弋看了一眼，想也没想就答道：“想个小可爱。”说完才觉得不对劲儿，回头一看，果然，杨之野正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
　　覃非弋：……我有病。
　　竞赛生是没有人权的，一下火车，教练就带着他们直奔学校。
　　一班这节是体育课，林泽正和同学们打篮球，看到校门外来了辆大巴，眼睛“唰”地一亮，随即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覃非弋下车时，看见的就是这个明晃晃的笑，心里突然漏跳一拍。
　　天上云儿微卷，挽住一捧阳光。
　　就像一年前，阳光下的林泽明亮得耀眼，像夏风袭浪，像秋晨沾露，像十几岁的星河璀璨，骄阳正好。
　　“弋哥！”林泽飞扑过来，一把抱住覃非弋，“弋哥好久不见啊，我想死你了。”
　　覃非弋一愣，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
　　林泽还在扑腾：“弋哥？弋哥？完了，弋哥好像傻了。诶，弋哥这是送给我的嘛？”
　　被林泽这一熊抱扑得一个踉跄，还被林泽摸到了手上提的袋子，覃非弋这才回过神来，笑道：“好久不见，生日快乐。”
　　覃非弋停了一下，抬起手中的礼品袋道：“给你的，回去看看？虽然迟了点┈┈”
　　“欧耶！没事。”林泽再次化身林小鸟，“各位再见啊，我不打球了,你们玩。”说罢拉着覃非弋跑了。
　　杨之野和一众教练、学员以及球场上球打了一半的球员：┈┈
　　谁能解释一下林大校草为什么一到覃非弋身边就会突然变成仿佛一米五的幼龄小孩儿？
　　杨之野侧过头问旁边的女生：“你注意到没，刚刚覃非弋的眼睛是不是都看直了？”
　　旁边的女生死死捂住嘴憋下心中的尖叫，半晌才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儿：“你是直男你不懂。”等那两人走远了，众女纷纷发出一声鹅叫：“啊！妈妈我又可以了！”
　　杨之野：？？？
　　琢磨半天也没搞懂状态的杨之野摩挲了一下下把，小声道：“是挺可爱的。”
　　“海归”的覃非弋很快受到了林小鸟的热烈欢迎，巧克力，薯片，辣条，蛋卷，覃非弋这辈子除了在超市就没见过这么多零食。见林泽还在吭哧吭哧地掏零食，覃非弋无奈地笑笑，眼底是不经意的温柔。
　　“林泽。”
　　“嗯？”
　　“你抬头看看。”覃非弋在他耳边轻轻说。
　　林泽一抬头，就看见课桌上放着一个小礼品袋，里面是一只飞鸟形的风铃，做工十分精巧。
　　“啊，好看诶。”林泽捧起风铃，满眼小星星，“谢谢弋哥！”
　　“喜欢就行。”覃非弋浅笑着。这是他难得的额外消费，小风铃还挺贵。
　　不过覃非弋心想，不亏。
　　“对了，弋哥，你怎么知道我生日啊？”
　　“杨之野告诉我的。”
　　“哦，那你生日是多久啊？”
　　“七月二十四。”
　　“那你是狮子座诶┈┈诶，网上说狮子座的男人最牛逼了，嘿嘿嘿不过我是大帅哥！”
　　“┈┈少看点营销号。”
　　“哦。”

　　晚自习覃非弋破天荒的在场，今天刚出行回来，奶茶店老板让他休息一下。
　　听见同学在聊英语情景剧的事儿，覃非弋顺口就问了林泽一句，结果林泽一个激灵：“嘶，那个…”憋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之前和向晚练习了半天的说辞现在一个字也想不起来了。
　　覃非弋奇怪地看着他。
　　林泽悄悄地在桌下踢了一下范语曦的凳子，结果腿太长了，把自己的桌子都带动了，咣的一下。
　　范语曦、覃非弋：…
　　“那个…”范语曦尴尬地撇了撇嘴，“就是…”
　　“就是林泽想邀请你在情景剧里扮演他的公主。”向晚轻飘飘地飘来一句。
　　范语曦一拍腿：“对，林泽想邀请你做他的公主!”
　　林泽：这和之前说好的不一样！！！
　　可事已至此，林泽别无他法，只能眼巴巴地盯着覃非弋，等着他回答。
　　这时，不知是哪个同学首先发现了教室后面的异常，然后一传十，十传百，全班的目光就集中在了覃非弋身上。毕竟，要说动覃非弋出演公主目前是一班同学的首要任务。
　　覃非弋收敛了表情，迎着全班同学的目光。
　　一时间，气氛有点微妙。
　　虽然覃非弋平时对谁都冷冰冰的，没人敢单挑去招惹他，但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是集体的力量。
　　对，这是集体的力量。众人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然后继续直勾勾地盯着覃非弋。
　　饶是在强大的心理素质，在这样的目光下都得头皮发麻，况且刚刚确实被范语曦的话雷得不轻。覃非弋眯了眯眼：“我…”
　　这时，班里突然有人大吼一句：“答应他！”
　　这句话仿佛一个惊雷，炸起了一大片水花，众人先短暂性地愣了一下,随即所有同学都叫嚷起来：“答应他！”“答应他！”
　　“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叫声此起彼伏，一浪掀起一浪。其他班的同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晚自习也不上了，全跑到一班窗边来看热闹了，乍一看还以为是表白现场。
　　覃非弋表情空白，林泽和范语曦更是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刚刚带头喊话的那个男生叫朱轲，篮球爱好者之一，和林泽关系不错。现在朱轲见自己的喊话得到了响应，心里一膨胀，又喊了一句：“弋哥，是男人就答应我们泽宝！”
　　窗外“哗”的一下炸开了。
　　覃非弋轻飘飘地看了朱轲一眼，朱轲分明从中看见了一句话：“朱轲，你完了。”
　　朱轲只觉得后颈一凉，连忙缩起脑袋。他的同桌叫方竞，见状怼了他一拳头,笑道：“你小子行啊！”
　　朱轲嘿嘿笑起来，也回怼方竞一下。
　　这么大动静很快把老师引过来了，其他班的老师都把学生往自己班赶。颜总一脸难以置信地跑过来，吓得茶杯都没拿，问清楚了是怎么回事，也笑道：“既然同学们都这么想你参加，你就去嘛，就当锻炼锻炼。”
　　覃非弋：？？？表情更空白了。
　　“好不好？给个准话。”颜总笑眯眯地问，明显就是在打趣覃非弋。
　　覃非弋：……
　　林泽笑得特别灿烂，覃非弋不去的话卡在嘴边，最终还是咬牙切齿道：“好。”
　　一班同学立即爆发一阵欢呼。
　　这时其他班的同学听到动静，也在窃窃私语：“所以林泽这是表白成功了？”“…可能吧。”
　　颜总象征性训斥了全班两句，心满意足地走了；同学们见覃非弋答应了，心满意足地继续刷题了；向晚和范语曦虽然还有点恍惚，但也心满意足地写剧本去了；只有覃非弋和林泽…
　　“不是，我…我没想到是这个局面…”在覃非弋的死亡凝视下，林泽怂成了一团。
　　覃非弋死盯着林泽，其实也还有点蒙。见林泽硬生生把自己缩成了一小团，覃非弋无奈地笑道：“不吓你了，手伸开吧。”
　　“那你答应啦？”林泽侧过脑袋问，声音里还带着一点小期待。
　　“当着颜总的面答应的，还能怎么办？”覃非弋叹了口气。
　　——这小祖宗。
　　林泽一听，自顾自地乐了：“哈哈哈，覃公主，哈哈哈你是我的公主了哈哈。”
　　覃非弋现在不是很想搭理他，决定用作业蒙蔽自己。
　　放学时，向晚借了颜总的电脑让覃非弋留下来挑裙子。看着屏幕上各类浮夸的大摆裙，覃非弋只想翻白眼，高冷人设差点绷不住，只留下一句：“你们挑了就好。”
　　向晚看着覃非弋的背影，和一旁的范语曦一起露出心照不宣的微笑。
　　晚上覃非弋回家时，覃秋还没有睡，靠在沙发上听覃非弋讲晚上班里发生的事，眉梢都染了笑意。她发现，孩子的身上有什么东西在悄悄改变。
　　夜里，覃非弋脑子里全是一阵喧哗的“答应他”，他记得当时林泽的表情有点蒙，但更多的是细碎的星光从他眼中流出，总有一点敲在他的心上。
　　可一想到自己答应的事儿，覃非弋就忍不住扶额：这都什么事儿啊。

　　班里的练习很快就开始了，覃非弋比较忙，就只能抽各种课间或者杂课来排练。于是上至校长，下至老师襁褓里的娃娃都认识了高二一班那个一米八几的帅哥大公主和一米七几的帅哥小王子。
　　这时林泽才发现现实和想象是不一样的，比如他应该怎么抱着覃非弋走?
　　林泽疑问：“弋哥，你吃啥长这么高的？”
　　覃非弋向下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林泽：？？？感觉有被冒犯到。
　　最后还是向晚提出解决方法——让公主抱王子，突出亿点反差萌。
　　林泽:“不，我是猛男！”
　　范语曦一脸不屑：“那你倒是把覃非弋抱起来啊。”
　　林泽：……
　　向晚笑得温良无害：“没事啦，泽宝，让覃大校草抱你，你又不吃亏。”
　　林泽看着面前这个娇小的女生，面无表情：“向晚，我怎么觉得你坏点子是最多的呢？”
　　向晚继续笑得人畜无害。
　　然而这事儿还是就这样定下来了，覃非弋尝试着把林泽抱在怀里走了两步，发现林泽还挺轻。
　　看着林泽窝在自己怀里一副想死的样子，覃非弋觉得心情不错。
　　可这样的好心情在看到租来的演出服那一瞬间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