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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风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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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领到1800元的工资,覃非弋还是挺高兴的,培训费这下够了,不用找母亲要了。本来他可以无所顾忌地去教练哪里报名交费了,可一想到那天林泽的表情,像是在担心什么,覃非弋突然有点莫名其妙地犹豫。
结果回教室是,颜总把覃非弋叫到了办公室。这个中年男人并没有秃顶的迹象,捧着一个大茶杯,语重心长地告诉覃非弋:“覃非弋,老师知道你的情况,这次培训学校会全额支付你们的费用,你可千万不要担心费用问题啊。”
覃非弋:“呃…好的,谢谢颜老师。”这下覃非弋就不能不参加了。
教室里的林泽还挣扎于物理的魔爪,见覃非弋回来便两眼发光:“弋哥,快来帮我看看这道题。”
覃非弋回到座位,耐心地给他讲了一遍,然后状似不经意道:“我下周要去省外培训。”
林泽笔尖停了一瞬,头也没抬道:“哦,去嘛。”覃非弋悄悄看着他的反应,心想我真是疯了才会想看林泽再次露出那种小动物般的表情。
你面前是个打篮球并自称校霸的男生。覃非弋在心里提醒自己。
晚上回家时,覃秋正坐在沙发上剥核桃。覃非弋放下书包,也在沙发边坐下。
因为是刚摘下来的新鲜核桃,水分充足,覃秋把核桃砸开后就一点一点地剥掉核桃仁上的薄皮,雪白的手指上糊满了褐色的浆。
“回来啦,吃核桃吧。”覃秋抬头看着覃非弋。
“嗯。”覃非弋拿起一块。剥过皮的核桃白嫩嫩的煞是好看,吃起来也有些甜。小时候覃非弋不喜欢吃核桃,只有这种剥了皮的核桃才肯吃,每次鲜核桃上市时,覃秋都会买些来剥。
“妈,我下周要去外省培训。”覃非弋说。
覃秋点点头道:“嗯好,培训费我明天给你。”
“不用,这次我们公费培训。”今晚没留作业,覃非弋也拿起核桃剥,剥好的核桃仁没有吃,放在一个塑封袋里。
清理手上的核桃浆时,覃非弋还在思考要不要把核桃送给林泽。
覃秋也过来洗手,问:“是打算送给同学吗?”见覃非弋没有回答,便接着说:“给你那个同桌送一些吧,人家送了你不少零食呢。”她状似思考了一下,道,“感觉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呢。”
覃非弋洗手的动作没有变化,只“嗯”了一声。
次日一早,覃非弋就把核桃仁放在了林泽桌上。过后林泽拿起一看,惊讶道:“诶,剥好的核桃!弋哥你送我的吗?”
覃非弋略一点头,道:“我┈┈妈让我给你的。”
林泽笑得开心,打开袋子拿了一块放进嘴里:“阿姨真好,我最喜欢剥了皮的核桃了。可是我妈妈让我自己动手,我没那个耐心剥┈┈昂,我也不喜欢挑鱼刺,多好一条鱼为什么要长刺呢?”
覃非弋听着他嘟嘟囔囔,安静地看自己的书。
第二周覃非弋走了,林泽小话唠百无聊赖地听课做作业,偶尔和前面的范语曦上课开开小差,只是每天下意识喊了“弋哥”后没人回应了。
范语曦见林泽每天像个没了妈的小鸡仔,母性光辉泛滥,自觉承担了和林泽一起摸鱼的责任。不过范语曦也是个狠人,作为班上唯一敢于正面面对覃非弋这座冰山的女子,范语曦聊起覃非弋可是气都不带喘的。
“当时姐姐我也是年少轻狂,被覃非弋一张帅脸蒙了心,天天关心这个在崽种啊,什么补助都还想着给他一份。结果半学期下来,我发现这个男人根本没有心!”
林泽:“为什么啊?”
向晚在一边笑着补充道:“不过是覃非弋有次捡了个发圈问是不是她的而已。”
林泽:“???”
范语曦一脸愤慨:“可当时老娘一头飘逸的短发在他面前晃了半个学期!!!”
林泽被她逗得哈哈大笑:“所以你气不过就留了长发?”
“是的,”范语曦脸上浮现起忧愤,“又过了几个月,覃非弋再次在他自己的桌子上发现了一个发圈。对,是我不小心掉在他桌上的。”
林泽摆起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然而这个直男没问我直接就扔讲台上了!”
林泽笑得眼睛都弯成两条缝了,没想到覃非弋还有这么有趣的时候。
一旁的向晚抿着嘴笑,过会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凑过来,小声问林泽:“林泽,你知不知道下个月有英语情景剧表演啊?”
“??不知道啊,”林泽思索一阵,道,“对啊,按照往年的时间确实是下个月了。”
“我也是上午路过学工处时听见有老师在商量。”向晚睁大眼睛看向林泽,“泽宝,作为校草之一,我们班的节目你可不能缺席啊!”
林泽:???
范语曦用两根手指挑起向晚的一缕头发,朝林泽笑道:“向晚是咱班的文艺委员,最热衷的就是拉帅哥上台表演节目了。”
林泽疑问:“那去年怎么没见弋哥表演呢?”
“呃,…覃非弋他…我不敢怂恿。”向晚小声道,“不过今年你可以试试把他拉上。”
“不是,我就成已定参演了吗?”
范语曦一拍桌子,十分豪迈:“泽宝,是不是兄弟?!”
“是是是,能不能别用这个奇奇怪怪的称呼…”
“泽宝,你想象一下覃非弋穿上公主裙和你一起表演的样子,你不心动吗?”向晚在一旁不露声色地煽风点火。
林泽:!!!——随即长腿往地上一踏,这特么是男人能拒绝的事儿???
于是,可怜的泽宝饼儿都没见着就被画饼的人忽悠上贼船了。
与此同时,覃非弋坐在竞赛用的阶梯教室里打了个喷嚏,低头看向桌面上的物理题,心想莫不是林泽在教室里又对着不懂的题念他了。
竞赛培训给了一个晚上让学生们去周边逛逛,除了杨之野,七中和覃非弋被分到一个寝室的还有两人,大课改班的木一帆和于年。
这天晚上四个人打算去周边的大学城看看。
一拿到被教练收走的手机,于年就开始和自己的小女朋友通电话了。覃非弋只简单地给覃秋报了个平安,然后就边走路边和杨之野木一帆一起听于年对着电话腻歪。
半个小时过去了,杨之野感慨:“这就是谈恋爱吗?怎么这么能聊啊。”
覃非弋面无表情地发出质疑:“为什么连昨天喝了一瓶可乐因为无糖所以不会长胖这种事都要告诉女朋友?”
唯一见怪不怪的就是木一帆了,听说这孩子以前也谈过一个:“谈恋爱都是这样嘛,大到星河理想,小到鸡毛蒜皮,你都想向对方描绘无数遍,然后就感觉时间又把你们锁紧了一会儿。”
谁知覃非弋和杨之野都不说话了,就以一种微妙的表情静静地看着他。
“看着我做什么?”木一帆一脸疑惑。
杨之野不自在地咳了咳:“没怎么,就是突然发现你有点特别,说的…嗯,很生动。”
“这有什么特别的?”木一帆转过头看着杨之野,眼睛里盛满了大大的问号,“而且这种东西野哥你不应该最清楚了吗?”
杨之野:???
“作为最风流的七中校草,野哥你阅人无数,前女友都能从这里排到学校门口,难道对恋爱没有一套自己的感悟吗?”于年终于打完了电话,听了一段也开始凑热闹。
这下不仅是杨之野了,连覃非弋都有些惊讶:“原来你是这样的人?”
杨之野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呆滞,然后弱弱地、小声地问:“我最风流?”
“嗯。”于年点点头。
“我阅人无数?”
“嗯。”于年和木一帆点点头。
“我前女友能排到学校门口?”
“嗯。”于年和木一帆和覃非弋点点头。
杨之野崩溃:“艹哦!我连初恋都还在,怎么就风流还阅人无数了啊?!”随即又冲覃非弋喊:“而且你点什么头?我有没有女朋友你不知道吗?”
覃非弋:“…嗯——”
这下轮到木一帆和于年震惊了:“野哥你居然没谈过恋爱?这不科学啊。”
于年一边翻手机一边说:“野哥你谈过起码17任女朋友,撩过的人都可以从校门排到市郊的光辉事迹不是七中人尽皆知吗?喽,你看。”说完把手机递给杨之野看。
手机屏幕中是七中论坛,最上面的几条赫然是:
——覃校草和篮球弟弟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林校草和高冷学霸的甜蜜日常
——关于杨之野那些年谈过的女生
——重磅消息:十月底英语情景剧,高二一班疑似准备双校草阵容
杨之野直接忽略了其它几条,用颤颤巍巍的手指点开了第三条,然后越看越恍惚——
“我姐,…我姐的同学,…我姐的同学,…这个不认识,…教练的女儿,……还有…我妈?”
覃非弋刚才瞟了一眼,总感觉看到自己的名字,还没等他看清,杨之野就直接熄了屏,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纷呈。
木一帆和于年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笑得直不起腰:“哈哈哈哈,怎么还有你妈妈?只能说阿姨看起来太年轻了哈哈哈。”
覃非弋眼里也染上了笑意,目光飘向别处。
于年安慰道:“没事野哥,这种事只有你们这种校草才会遇上,这肯定了你的魅力。”
“那为什么覃非弋没有就没遇上?”杨之野觉得很不公平。
“那是因为弋哥是高冷人设,不近女色的那种。不过之前论坛有个楼在磕你俩的cp,叫王寇,还挺带劲儿。”于年笑着打趣。
木一帆:“我好像听说过,不过,你为什么会看这种东西?”
于年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道:“害,这个嘛…女朋友说的,我觉得有趣就看了看。”
覃非弋再次面瘫,倒是杨之野觉得新奇:“为什么叫王寇啊?”
“可能因为你两都很厉害,针锋相对,所以有点成王败寇的意思。”
杨之野不服:“那肯定我更厉害,来阿弋,咱们亲一个。”说着就往覃非弋身上凑。
覃非弋:呵呵。然后无情地推开了他,甚至嘲讽道:“你恶不恶心?”
“我看林泽这么对你你就不觉得恶心。”
“滚开,林泽什么时候这么对我了。”
“反正你不恶心。”
“一边去…”
两个人在前面打闹,没听见落后的两个人在小声讨论。
“我看最近论坛上覃非弋和林泽的cp粉已经疯了。”
“要不咱去打听打听弋哥,得一手信息。”
“你不怕死啊?”
“那算了…”
几人到了大学城,看见这热闹的景象都两眼放光。
杨之野他们一路吃吃喝喝,只有覃非弋对炸串这些不感兴趣,陪着他们逛。
逛了一会儿,杨之野突然道:“阿弋,林泽生日要到了你知道不?”
覃非弋一愣:“不知道。”
杨之野摇摇头,继续说:“我就估计你不知道,是十月十四,我们赶不上了。你打算送礼物吗?”
“送吧。”覃非弋想了一下,第一个就想到了篮球。
“哦,我给他买了个篮球,你也可以想想送什么了。”
覃非弋:┈┈得,换一个吧。
几人漫无目的地逛来逛去,覃非弋在一个卖饰品的摊位前停了下来。他看中了一只飞鸟形的风铃。
白色的风铃挂在架子上,优美的曲线用铜线描出,铃铛下还挂着一块小木片,刻着覃非弋不认识的字符。
和自己的名字一样,象征着自由飞翔的鸟儿。
注意到覃非弋的目光,摊主拨弄了一下风铃,风铃发出清脆的声音,好像真的是一只鸟在穿云弄彩。
摊主十分热情地推销着:“同学,买一个呗。好看得很,送女朋友多好。”
覃非弋一怔,解释道:“不是送女朋友。”
摊主爽朗一笑:“害,送谁都可以!”
一旁杨之野支了个头过来,看见覃非弋微微勾唇,买下了那只风铃。
夜深,四人到夜市的长椅边坐下,于年又在和女朋友聊天,杨之野和木一帆在撸串。只有覃非弋一个人静静地坐在一边,手里提着一个小袋子,看着面前人来人往,灯火喧嚣。
每次这种时候,覃非弋都会感受到一点别样的情绪,好像是…有点孤独。
不觉得郁结,只是空。
覃非弋靠在椅背上,感受夜幕的压迫。
他突然想起之前杨之野说的话——如果是林泽的话,倒也不是太恶心,嗯,反正没杨之野那么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