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戬心之重蹈覆辙》梦十四

124、第 124 章

　　华山，三圣母行宫。
　　杨婵一边给他二哥倒茶，一边问他：“二哥这次，还不回去吗？”
　　杨戬：“她不会想见到我。”
　　杨婵：“怎么会！二哥，嫂子对你的心意，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才是。”
　　杨戬闻言，看了一眼杨婵：“我和你嫂子，分开尚且能够相互理解，心平气和；一旦在一起，总是吵架，每次都非得弄得鲜血淋漓两败俱伤不可。”
　　杨婵：“那你们这次又是为了什么事情？”
　　杨戬：“我本是想带她和哮天犬一起出门游历，可她嫌弃哮天犬一路上缠着我问东问西，还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说他丢了二郎神的面子。可你知道，哮天犬本就是孩童心性，我也根本不在乎这些。我和她争辩了几句，不知不觉就吵了起来。我见她情绪激动得厉害，便带着哮天犬先离开了。”
　　杨婵：“所以，你把嫂子一个人扔在那了？”
　　杨戬沉默，杨婵也是无奈了。
　　杨婵：“上次你们因为路见不平插手城隍的事情吵了一架，上上次你们因为人间的一对夫妻和离吵了一次，上上上次你们因为听到有关嫦娥的传说吵了一次。二哥，这些年里你们是不是吵得太多了些？按理说，自从小七的事情之后，你有心和解，嫂子也有心让步，都尽量避开天庭和西海的事情，该是能够好好过日子的。这怎么吵得比之前还厉害？”
　　之前好歹是因为天庭和西海，事关原则和在意之人，吵起来无可厚非。
　　如今怎么一点小事也能吵起来？
　　杨戬看着真心疑惑奇怪的杨婵，想要解释，可到最后也只是长叹了口气。
　　他也不知道，他们究竟问题出在了哪里，为什么总能吵起来。
　　杨婵看着自己也不明白的杨戬，也不再追问，反正她的二哥和嫂子就是一团剪不断理还乱的乱麻。只是问题还是要解决：“可二哥一直躲着也不是个事。有什么事情还是得尽早说开，感情是需要经营和维护的。再说，你一直不回家，留嫂子一个人在杨府，她该多寂寞。心情无法纾解，到头来不还是发泄到你们自己身上！”
　　杨婵看着愁眉不展又是长叹一口气的杨戬，想了想，忽然道：“二哥，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和嫂子可以要个孩子？”
　　杨戬诧异：“孩子？”
　　杨婵：“对，孩子。你们现在的矛盾并非你不爱她，也并非她不爱你。只是想法处事各有思量，又互不相让。如果你们可以有一个孩子，或许你们就能站在同为父母的立场上，互相包容、互相体谅，找到能够平衡彼此想法的方式。”
　　杨婵：“而且，二哥不是一直说，嫂子对和你在一起能得长久这件事不够信任吗？有了孩子，或许就能抚平嫂子对这段婚姻的不安。”
　　也能好好地过日子。
　　**
　　杨戬带着哮天犬一起回到杨府，临进门前，看到院子里开得灼灼的桃花。脑海中回想起当初在昆仑幻境中的时候，那个时候，是他们作为夫妻，关系最为亲近和平和的时候。
　　哮天犬看着走到一半就看着桃花出神的主人：“主人？”
　　杨戬回过神，叹了口气，伸手折了几支桃花。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种桃花的那些年，他是想着能与她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家的。
　　有妹妹、有师父、有哮天犬、还有孩子。
　　杨戬捧着桃花进门，半蹲在坐在矮桌前的敖寸心面前：“送给你。”
　　敖寸心看了杨戬一眼，伸手接过花：“用我照顾的花，折下来送给我。杨戬，你可真会打算盘啊。”
　　桃花虽然是杨戬送的，可是这么多年里，杨戬每次和她吵架就往外跑。
　　整个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全都是她在打理。
　　想到这里，她就想把手里的桃花扔出去。
　　可她忍住了。
　　杨戬见敖寸心没有动怒的意思，心里松了一口气，伸手握住敖寸心的手，微微抬眉对上敖寸心的视线：“寸心，我们要个孩子吧。”
　　敖寸心手中的动作一顿：“孩子？”
　　杨戬：“对，孩子。”
　　敖寸心眉目微动，思绪不可自制地有一瞬间恍惚。
　　上辈子，杨戬也曾说过类似的话。
　　那个时候，他看着人间玩耍的孩童，和她说：“或许我们应该要个孩子。”
　　可是，敖寸心的目光微动间，透过杨戬看到那一团趴在门槛上探头探脑的哮天犬。
　　可是，最后他为了哮天犬又和她说，“我不要孩子了。”
　　那个时候的她在心里想什么呢？
　　大概是，不只是她，就连她们的孩子，他杨戬也可以为了他的兄弟、他的哮天犬随意舍弃，说不要就不要。
　　她当时对那个孩子有多期待，听到他说放弃的时候就有多伤心。
　　想到这里，敖寸心原本微动的眼神变得冷淡下来。
　　敖寸心：“好啊，我也想要有个孩子。所以，你是不是该把哮天犬送到华山去？”
　　杨戬：“这和哮天犬有什么关系？”
　　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只是看到他，她就会想到上辈子他放弃要孩子的事情，她心气不顺。
　　上辈子，杨戬提出要孩子的时候，她就曾想把哮天犬送走。
　　不过那时候，纯粹是看不惯哮天犬一直粘着杨戬。
　　杨戬嘴里说着要和她要孩子，可其实不过是三个人过日子。就连卧房，哮天犬也不知趣地想要跟着进来。就这样，还要什么孩子！
　　把三个人的日子变成四个人的日子吗？
　　那个时候她甚至都觉得，如果她有了孩子，会不会是杨戬带着孩子和哮天犬，他们三个人亲密无间？
　　所以在杨戬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她说的是，怕哮天犬把孩子吃了。
　　只有妖精才会吃人。
　　她明知道，可依旧这么说，就是表明了态度，想要孩子就必须送走哮天犬。
　　那个时候她还顾念着杨戬的心意，没有把事情做得太绝。只是想尽办法为哮天犬单独立户。可不成想，立到最后，被单独立起来的是她自己。
　　杨戬为了哮天犬，宁愿与她分开，再不要孩子。
　　杨戬回头看向哮天犬，在他和敖寸心关系最好的那两年，他的确每月都有将哮天犬送往华山，陪着敖寸心游历三界。可后来，因为孙悟空、因为天庭的御旨、因为吵架，因为敖寸心没有再主动提起，将哮天犬送往华山的事早就不了了之。
　　如今、、
　　杨戬看着哮天犬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然后在自己的为难中黯然失去神采，勉强地牵扯出一抹笑容：“主人，没关系的，我没事。主人让我去哪，我就去哪。”
　　敖寸心冷眼看着哮天犬那比哭还难看的笑，竟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棒打鸳鸯的恶人。
　　可明明，上辈子被舍弃的人，是她啊！
　　他甚至为了哮天犬，让她离开，让她回西海。
　　可他明明知道，她已经没脸回西海了，她是西海被驱逐的公主。
　　没有人知道那个时候她心里的崩溃。
　　她的丈夫，为了一条狗，放弃了她这个妻子。
　　她堂堂一个公主，被人驱赶、无处可去，只能死皮赖脸哪怕被冷待被舍弃也只留在杨府。
　　她身为女子和公主的骄傲在杨戬短短的几句话间被碾碎成泥。
　　哪怕是现在想起来，都能感觉到那个时候的痛苦和绝望，让她燃起对过往的怨恨。
　　“敖寸心，你现在很危险。”
　　“不要用过来，来让现在的自己痛苦。”
　　“不。现在痛苦的，明明是他们！”
　　做选择的，是杨戬。挣扎的，是杨戬。所以痛苦的，也该是杨戬、是哮天犬。
　　她早早就知道了结局，已经做好了被舍弃的准备，没有期待，又怎么会觉得痛苦？
　　“如果你不曾痛苦，我不会存在。”
　　“敖寸心，我出现得、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