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已到站[无限]》极地星

65、番外一(上)桑悠悠

　　给千载：

　　见字如晤。

　　我残存的记忆告诉我，我叫桑悠悠。来自穷山僻壤的乡村，来自福利院。贫穷或许是原罪，所以我的性格也永远被打上了冷漠的标签。

　　福利院里有很多蒲公英，一起风，它们就会乘风而飞。我喜欢在角落看它们做无忧无虑的航行家，四处漂泊，没有终点，却无拘无束，拥抱着风。

　　不过我后来，可能更喜欢观察你的微表情。

　　你一定不知道吧，在认识你的这么多年里，我早就摸透了你的习惯。你喜欢篮球，喜欢拼图，喜欢一切非常酷炫的存在，即使你不说我也知道，因为你看它们的时候眼睛像是承着小星星。

　　你还记得我们的初遇吗？你叽叽喳喳说了一堆，对着我这么一个陌生人。我感觉厌烦，但是很奇怪，我并不是很讨厌。

　　可能我的世界本就因循守旧，上课、回家，而你成了唯一的变数。

　　我总觉得文学作品里说些“你是我冬天里的唯一一捧火”或者“你是我长夜里的一盏明灯”都是些酸话。我只会在应试考试上把鲁迅先生比作是思想上的启明星，文学上的眉间尺。

　　但有时候，好像确实没有其它话语能够来形容你。可我又想，启明星在夜空中闪烁，未免孤独；明灯在夜色中散发光亮，未免孤寂；火焰又太极端，过于烫手无法相拥；太阳明月又太过遥远以至于无法触碰；至于蜡烛……那就未免太过于奉献自我了。

　　我想了想，倒不如只称你是“段千载”吧。因为我私下以为，所有意象都无法与你相称。

　　偏生我语文向来不好，也无法创造一个独属于你一个的称呼。

　　就像“宝贝”或者“亲爱的”未免甜腻，“段同学”虽是昵称但又多了几分疏离，唯有“千载”最好唤你。

　　你还记得18年的雪吗？
　　那天好冷啊，段千载，你倒是不怕冷，蹲在长街上一个人哭。你哭的理由我好像已经不太记得了，反正不是考差了就是和父母闹矛盾。我当时找了你好久，我都怕你的眼泪被冻成冰粒。

　　到时候整只段千载变成冰块，我还得拿把凿刀把你挖出来……噗。不过比起幸灾乐祸，我当时真的心疼死了。

　　我们千载的眼泪滚烫，落到我手上时感觉心脏都空落落的。

　　——不过也是那次之后，我发现我的性别取向似乎有点问题。那天我的心跳跳得很快，这显然不正常。

　　我后来看了很多同性的资源，发现身体也没有反应。那总的来说，我应该也不是gay才是啊（着重笔墨）。

　　段千载，你还记得我们的第一个吻吗？——确实是意外，我刚好低头，你刚好转头又抬头。我当时心脏都骤停，生怕你联想到些什么，从此疏远于我。

　　……我怕死了。
　　你没有喜欢的女生，也没有收到过情书（其实是被我处理了orz），高中时期没能拥有轰轰烈烈的爱情。每每提及这个，你都像是有些失落的小狗。

　　段千载，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没有人喜欢你呢？只是我卑劣地汲取你的失落作为养分，催熟了心中的妄念，挣扎地存活于世，妄想你也能回头看看我。

　　段千载，回头看看我啊。

　　你说你最聪明，全世界第一聪明，是啊，那你怎么就没看出我喜欢你呢。

　　我们认识了好多年了，我有时候也会想，如果你知道我喜欢你你会怎么办呢？厌恶，烦恼，恶心？

　　当你知道我和你随意的勾肩搭背，牵手，拥抱，都是我的蓄意而为，你又会怎么想？恐惧，厌烦？

　　段千载，我不敢想。

　　我给你写了成千上万封情书我都不敢给你看。我一遍遍地构想我们千千万万种结局，我雀跃，我欣喜，我悲哀，我绝望，我怅然，我迷惘。

　　如果你看到这封明信片……好吧。我承认，这封明信片写得太长了，跟信一样。总之，今天是12月22日，冬至日，而今年我22岁，在大洋彼岸出差。晨昏线让我们拥有时差，你在今天，我在昨天；你在明天，我在今天。

　　我在华盛顿的雪夜里想到了18岁的你。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应该会将所有的爱意都说给你听吧。
　　有机会的话。

　　愿我的千载依然初心依旧。
　　愿我的千载依然幼稚童趣。
　　愿我的千载依然爱世界如初。

　　如果你也爱我就好了。

　　2023年12月22日夜于华盛顿
　　桑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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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后来也没能收到这封来自大洋彼岸的情书。
因为段千载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