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客》乃也

7、八卦现场

　　广福镇的夜晚明亮如昼，街边挂着各式的灯笼，各种吃食玩意儿充斥着各个街巷，人来人往，比白日还热闹。
　　沈朝一换了一身浅绿道袍，清丽婉约，更衬其遗世独立之风姿。三人各有各的风华，走在街上，不免被人多注视几眼，尤其沈朝一美如天上仙，更叫人移不开眼。
　　“沈道长，大家都在看你呢！”顾小姐同沈朝一并肩而行，直言所见。
　　沈朝一当然能够感受到大家的目光，但她从来不觉得这些目光是投向自己的，她一直认为大家在注视岑原也和顾小姐。
　　顾小姐算是世人眼中的温婉美人，岑原也则和平常所见的女子不同，身上带有英气也有狠戾之色，两相结合，便生出了别样的美感，哪怕会有人害怕她，但绝不会不承认她的美。
　　“我倒觉得，他们是在看你呢！”沈朝一笑道。
　　“道长谬赞。”顾小姐笑呵呵地，拿起身旁小摊上的糕点，付了钱，拿起一块儿便往嘴里塞，盛赞：“好好吃！”
　　顾小姐捧着油纸包着的粉青糕点，分给二人：“沈道长和岑道长也来一块儿吧！”
　　沈朝一和岑原也同时不客气地捏住了同一块粉糕，沈朝一笑着撤开手，欲拿旁边那块儿，不料岑原也却将她手中那块糕点塞到了自己嘴里，沈朝一怔怔地看着她，岑原也却笑了：“师叔，甜不甜？”
　　沈朝一咬了一口，尝了尝，说：“甜。”
　　“我也尝尝。”沈朝一本想将她手中剩下半块拿过来，却见岑原也丢到嘴里吃了下去，看得她呆住了，随后，岑原也评价道：“确实很甜。”
　　岑原也笑着，又塞了一块到师叔嘴里，自己则又拿了一块，一边吃一边往前走，道：“顾小姐，前面还有很多好吃的！”
　　顾小姐将糕点塞到还未回神的沈朝一怀里，激动地拽着人跟上去，指着前方写着“阳春面”的美食幌子下，正揭锅盖下面条的老人说：“我要吃那个！道长们要不要也来一碗？”
　　岑原也率先坐下，冲老板喊：“老板，三碗阳春面！”
　　“好嘞，三位客官请稍等！”
　　四方小桌，顾小姐和沈朝一各坐一方，等待着热腾腾、香喷喷的广福美食一绝。
　　阳春面很快就上来了，老板一一端上，热情地说：“客官久等了，您几位慢用！”
　　阳春面味美至极，暖心暖胃，叫人吃了一碗还想来一碗。顾小姐面上笑着，忽而伤感起来：“过了今夜，咱们就要离开这里了。我这辈子，估计再也吃不到这片土地的食物了。”
　　沈朝一没有深思，道：“只要你想来，随时可以来。”
　　“道长啊，我可不像你们，能御风御剑，日行千里。我这一辈子，就只能待在那方寸之地了。”顾小姐颇为惆怅，“阿爹阿娘去世，小云也不在我身旁，待我去到舅舅家，估计没多久便要嫁人了，我的命运便是如此。”
　　“顾小姐想去你舅舅家吗？”
　　“去了便是寄人篱下，谁愿意去？可天下之大，哪有我容身之所啊！”
　　“如若顾小姐愿意，可来我灵山。”沈朝一热情邀请她去灵山。
　　“修行？”顾小姐有些顾虑，“道长，您看我有修道的潜质吗？”
　　沈朝一看了看岑原也，岑原也说：“顾小姐根骨不差，若去灵山修行，想必不会没有成就。至少不必寄人篱下，任由他人掌控自己的命运。”
　　“道长都这么说了，我一定要去试一试。”顾小姐终于露出了笑容。

　　虽然御剑飞行，不消一日便可回到灵山，但沈朝一和岑原也都不想这么快回去，都想在外多转悠几天。
　　为了照顾顾嫣然，她们便选择骑马出行。顾嫣然不敢骑马，须得与人同乘，她自然是万万不敢喊岑原也载她的，便乐呵呵地坐到了沈朝一的身后，紧紧抱住沈朝一。岑原也看过去，好一阵吃醋。
　　一路上，行进的速度都不算快，她们慢慢赶路，边吃边玩，于五日后来到了幽月城。
　　幽月城地处江南，人民安居乐业，土地肥沃，经济繁荣，是无比富庶的鱼米之地。光是城门都比别处巍峨高大许多。
　　一进城，繁华气息便扑面而来，个个身着华服，各地商旅游人都在幽月城穿梭。道路两旁尽是商品贩子，生意极好。
　　“城中到处可见各仙门弟子，不知幽月城近日有何大事。”沈朝一道。
　　“管他有何大事，与我们无关。”岑原也驱使马儿向前。
　　一行人在风铃客栈住了下来，晚膳时，邻桌的仙门弟子自来熟地前来和她们打招呼：“我乃碧霄派游天星，几位可是灵山弟子？”
　　“沈朝一。”
　　顾嫣然非灵山弟子，便没说话，岑原也则直接不想搭理他。游天星也不觉尴尬，两眼放光地问：“你们也去无量山吗？”
　　岑原也饮下一杯酒，十分不屑地说：“无量山有什么可去的。”
　　沈朝一笑着圆场：“我们取道幽月城，回灵山去。”
　　“原来如此。”他又问，“无量山少宗主和贵派秦清师姐明日完婚，你们竟不知道吗？”
　　沈朝一连忙望向岑原也，却未见她面色有任何起伏，还如往常一样淡漠。沈朝一暗自揣测，她应该毫不知情，这下突然知晓，虽然面上没有多大变化，但心里肯定不好过。
　　岑原也回望沈朝一，问：“看我做什么？”
　　“你没事吧？”
　　“我应该有事吗？”岑原也盯着沈朝一，“你希望我有事？”
　　“没事就好。”沈朝一移开视线，兀自喝茶。
　　游天星不知道这二人打什么哑谜，继续说：“无量山可热闹了，各派都来人了！咱明日一起上山瞧瞧热闹吧！”
　　岑原也嫌他吵得慌，脸色沉了下来，沈朝一生怕岑原也生起气来一掌劈了游天星，连忙拒绝：“不用了，道友另行邀人同往吧！”
　　“如此盛事，不去瞧瞧多可惜呀！”游天星替她们感到无比遗憾，慢步回了同伴所在之处。
　　相比游天星，顾嫣然可有眼色多了，她看得出，岑原也肯定和这场婚事有点关联，还不能言说讨论。她在心中得出猜想结果——岑原也恐怕爱慕着那位少宗主吧！
　　游天星走了没多久，客栈又来了十几个结伴而来住店的仙门弟子，看身着的服装，分别来自五个门派。为首的正是灵山弟子，也是大家的老相识了。
　　付湘和画染一齐来到桌旁，向沈朝一行礼问好：“弟子见过沈师叔！”
　　沈朝一点头示意，以为她们马上就会离开，不料岑原也闻声而动，抬起来那张美丽的面孔。
　　等岑原也抬头，画染才看清刚才背对她们而坐的女人，连忙问好：“岑师姐，你也在啊！”
　　岑原也好坏什么也没说，还是那副高冷不可接近的模样。顾嫣然分析今日三人相处的氛围来进行对比，岑原也肯定很讨厌面前这两位。
　　“岑原也，你可别想着去无量山闹事！”付湘极看不惯岑原也，从来也和她不对付，嘴里自然没什么好话。
　　耳边不时传来仙门弟子细微地讨论声：
　　“她就是岑原也啊！”
　　“她竟也来了！”
　　“她来做什么？不会是……”
　　游天星竖起耳朵仔细听着这场八卦，饭也不吃了，目不转睛，生怕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岑原也斜睨着付湘，嘲讽道：“无量山有什么我值得去的？呵呵呵呵，还去闹事……用你的猪脑想一想，她也配？”
　　“你！”岑原也的嘲讽力度拉满了，气得付湘说不出话来。
　　“你以为秦清是什么我非她不可的人物？又不是天仙下凡，我还得对她念念不忘？也就你把她当个香饽饽，可人家看得上你吗？”岑原也说话不光难听还句句戳心。
　　“我与秦师姐乃是同门情谊，清清白白，你休要胡言乱语！”付湘急了。
　　“我又没说是那个意思，你急什么？”岑原也警告她，“付湘，少在我面前狗叫，平白脏了我的耳朵。再有下次，我就拔了你的舌头。”
　　客栈内气氛剑拔弩张，仿佛下一秒就会打起来。这群人欺人太甚，沈朝一紧紧盯住她们，准备一有人动手就拉偏架。
　　“你敢！”付湘道。
　　“你猜我敢不敢？” 岑原也一脸阴沉，不光吓退了不可一世的付湘，还吓退了付湘身后一干人等。她们客栈也不住了，往另一家走去。
　　待人走后，客栈的空气中仿佛还带着硝烟味儿，大家都安安静静地吃着饭，偷瞄着这边地一切。
　　岑原也夹了一块儿鸡肉给沈朝一，瞬间恢复成那个乖顺温柔的小弟子，笑眯眯地说：“师叔，尝尝鸡肉，可好吃了。”
　　沈朝一觉得岑原也平静淡定得有些异常，虽然她嘴上说着不会去无量山闹事，但沈朝一仍放心不下，决心一整晚都盯着她。
　　顾嫣然以最快的速度填饱肚子，早早回了房间，沈朝一和岑原也缀在后头，悠闲地上楼。
　　“师叔，早点休息。”
　　沈朝一拦住即将合上的门，望着一脸茫然的岑原也。
　　“师叔还有话要说？”
　　沈朝一点头，但又半晌不开口，就这么站在门口挺尴尬的，岑原也便将人请了进去。
　　关上门之后，沈朝一支支吾吾犹豫不决地说：“刚才……”
　　岑原也心下了然，笑问：“连师叔也觉得我会去无量山做点什么吗？”
　　沈朝一哪敢明说，拐了个弯，道：“我只是有些担心你。”
　　“担心我什么？”
　　“难过。”
　　“我没有难过，也不会难过。”岑原也望着沈朝一，“我和她早就结束了。”
　　沈朝一读不懂岑原也话中深层的含义，也不相信她的话。岑原也看出来了，便捉弄她：“如若师叔不相信，大可以盯着我，看我会不会离开这个房间。”
　　不等沈朝一否认，岑原也就倒在床上了，她望着直愣愣站着的沈朝一，道：“师叔，困了就来床上睡觉哦！”
　　此话一出，沈朝一哪里还困得了，生生在桌旁坐了一整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