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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2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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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爷眉眼随了玫贵妃,生来俊俏,若非因张氏传闻,只怕更会频繁地出现于宫娥茶余饭后的谈话中。
凭着这副皮囊,春僖自觉她的怀疑也不无道理。
陈娥却只觉得她那话越说越没边了,无奈道:“咱们做奴才的,当好差事便是无愧于心了,怎还敢胡思乱想?往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给人听去指不定又要惹出什么事端来!”
春僖见她眼里凭添了几分恼火,或许真是她多心了,再一想都是为出阁的女儿家,她确实不好说这样的话,赶紧赔礼道:“是我一时嘴快,你别气我!”
见她神色缓和了些,才继续道:“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拒绝呢?慷仁公公对你印象不错,那日你送赏时晕倒,还是他送你去御医馆的。”
“那是因为我是御前的人,换成谁都不会不管不顾。”陈娥想起金茉的话,又道:“何况我也不必他对我印象多好,省得传出谣言让人误会,更让家中父母兄长蒙羞。”
春僖也想起师傅的揣测,又见她这般坚决,便道:“算了,就当我没找过你。不过…不过咱们得赶紧回去睡了!”原本想说的话,她并没有说出口。主子既然派人试探,未免事情暴露,拉拢不成就只能除掉她了,最好的结果是撵出宫去,最坏的就…
“嗯。”陈娥巴不得早点回去,闻言赶紧起身往屋里走去。春僖却坐着没动,只抬眼看着她背影,总觉得难舍。
陈娥虽是急着回床,却是一夜无眠,她想想张氏的下场就不寒而栗。天亮之时,她决定先把个人恩怨放在一边,寻求明坤庇佑。
她原以为这一世只为复仇而活,未想真有危机降临时,她首先想的还是保命。她想活着,她要活着,好好地活着。
第二日早上,陈娥看见春僖也是顶着黑眼圈去洗漱,便意识到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九郎上朝后,春僖巡视一圈,见众人皆只顾埋头干活,没有偷懒应付的,便放心往后院去了。
桌上一应菜式都摆放整齐,她才喊师傅过来吃饭。
金茉坐下后扫了一眼,迟迟没有拿起筷子。
春僖夹了块腌豆子放在粥里,劝道:“今儿早上都是馒头花卷,没有荤菜。前儿您不是说腌豆子下饭,徒儿特意多盛了点。”
金茉不情愿地拿起勺子,尝了口粥就又放下。“连粥都是白粥,皇后为了擢选花费银子,就发想法子从咱们身上克扣!”拿起手绢擦擦嘴脸,问道:“问过她了?”
“还没,我瞧着倒也不用问了,她身上有点子倔劲儿,估摸也着未必愿意。”春僖昨夜琢磨了一宿,却也想出这套说辞。
可又哪里瞒得过金茉的眼?她抬头回看一眼,仿佛一眼能把春僖看穿,“给她拒了?”
师傅一向明察秋毫,春僖早有心理准备,未必就能蒙混过关。她叫了声师傅,结结巴巴道:“她…她也不知咱们背后主子是谁,何况她嘴严实得紧,必不会出去乱说话!”
金茉却道:“在这宫里头,亲生父子尚且互有猜忌,谁又能信得着谁呢?”她斜眼撇了桌上了的芸豆丝,春僖忙给她夹了一块头。
金茉拌在粥里尝了两口,味道有些淡了。她放下粥勺道:“不过既然你替她说话,我就再给她一次机会!”
春僖喜出望外,忙又盛了点豆子放在粥里,她担心多了会咸,因而就只盛了半勺,拌匀后推至师傅跟前,问道:“师傅想给她个什么机会?”
金茉道:“她不愿意,无非是还没给逼上梁山,那咱们推她一把就是。”她又尝了口,倒是咸淡适中,便捧着把那一碗都给喝了。
九郎下朝后,皇后便紧跟着过来了。前几日陈娥就闻听皇后宫里果子开销量大,她上一世曾被阿爹要求学过制作果子饮,正好早上内监处给送了葡萄过来,便调了杯葡萄饮敬上,随后站在李福身边。
皇后淡淡看了眼茶杯,未予理会,转头冲九郎道:“擢选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方才内监处呈上几个黄道吉日,下月初二、初九及十五。臣妾定了初二日,想着快点选完,也好了结太后心愿。”
九郎道:“皇后拿主意就是。”
皇后道:“只是还有一事,按照我朝例律,落选的闺秀皆会得到一件赏赐,以酬辛劳。九郎以为该送些什么赏赐?”
九郎反应很快,“皇后这是没银子使了?”
皇后笑着端起茶盏饮了一口,抬眼打量陈娥一眼,又把茶盏放下。“九郎也是知道的,我朝才平稳没几个年头,国库本就不满。待选闺秀来回的车马费,留宿宫中的吃穿用度,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臣妾算了算,实在额外挤不出银钱了。”
九郎便道:“朕的内库里有一块青海藕粉玉料,这颜色倒也适合女儿家。你拿去,命内监处打造些小件就是。”
皇后忙起身谢恩。
九郎又道:“你再挑些玩意儿,按照品级赏给宫里其他嫔妃,省得她们心里不舒服。”
皇后笑道:“嫔妃们跟您久了,都是明事理的。不过臣妾替她们谢恩了!”
九郎指着陈娥,“让她领你过去。”
“是!”皇后施礼,起身告退。
陈娥跟在皇后身后出门,皇后边走边道:“那葡萄饮是你酿的?”
陈娥答应声“是。”
皇后又道:“清清淡淡的,解渴又不腻,你有心了。我听说前朝时京城流行一种果茶,只是后来因着战事失传了,没想到你竟还会。”
上一世,她爹未雨绸缪,担心她入宫后十指不沾阳春水,落得个娇生惯养不够嫌弃的罪名,除了诗词歌画,还沾了些柴米油盐。
当时城里时兴饮果茶,取最新鲜的果子捣成汁,再兑以糖水及各色式茶叶,当时以鲜果坊的最是出名。
她爹便请了鲜果坊的妇人来教,足足住了月余。
陈娥道:“奴才也是入宫前,和邻家的阿姐学的。”
皇后便道:“手艺不错,回头让我宫里那几个也跟你学学。”
“娘娘爱喝,是奴才的荣幸。等她们得空,来传奴才过去就好。”陈娥道。
到了内库,陈娥找出那块青海的藕粉玉料,皇后又挑了些钗环饰品一类的,命人一块装箱搬走。
陈娥记好了账簿,想着晚些回去李福也不会多问,便往御医馆去了。
陈娥是借口请安神汤而来的,九郎一般都是午时才喝,且多数都是御医馆送去,周御医愣了下,就明白过来了。
他借口还要改下方子,请了陈娥去隔壁屋子里等。不多时,明坤就扮成小太监的模样进来了。
“怎么回事?”
两人异口同声地问。
“知道你要问什么!”明坤道,“本小爷已将老五的打算和盘托出,父王已经派人看着,只等擢选那日,他安排人进来了!”
陈娥反应过来,“所以九郎假意罚您,不过是摆迷魂阵罢了!”
“没错!”明坤道,“如果真被禁足,你以为本小爷能这么轻易出来?”
谦虚了…陈娥坚信即使他真被禁足,也有得是法子偷溜出来消遣。
“如此,奴才就放心了!”
“呦!”明坤打量她一眼,“你这是专程来问候本小爷的?”
“小爷当时承诺,若是有人欺负奴才,您定不会袖手旁观,这话可还当真?”陈娥问道。
“怎么有人欺负你了?”明坤问道:“别以为本小爷被禁足,就没法替你做主,告诉我怎么回事?”
“还没有,就是我心里发虚,总是担心!”陈娥道。
“怎会平白无故心里发虚,定是发生什么事了!”明坤道。
“机缘巧合,奴才发现原来金管事是小五爷安插进御前的人,现如今他们想要拉拢奴才入局被拒,奴才担心会因此而遭报复!”陈娥如实道。
明坤却并未如她意料那般的诧异。
“难怪每次父王问话议事,他都能有所应对,且还正中父王心里,果然如此…”明坤道:“以老五的性子,是绝不会给你留活路的。不过本小爷说会护你,就一定能做到。”
陈娥看着他笃定的目光,心里竟真觉得有些安稳了。
她见出来时间也不短了,起身施礼告退。推门时,听见明坤叫她,她侧头,只听他道:“有我在,放心吧!”
“嗯!”陈娥应道。
回到内殿,再看见春僖,她心里踏实多了。
九郎已经批上折子了,院子当中一众奴才聚成一圈闲聊晒太阳。
陈娥凑过去,就听当中一人道:“皇后身边的沈桃,紧着打听小七爷被禁足一事,还问当时九郎发了多大的脾气!”
李尹笑道:“皇后娘娘让玫娘娘压了这么些年,总算今儿从小七爷身上扳回一局,能不多问几句吗?”
春僖意外道:“这两位娘娘是不合吗?”
李尹道:“明儿面上倒能和睦相处,但私下一直暗潮涌动。”
陈娥道:“这倒真没瞧出来,且听说玫娘娘一直敬着皇后娘娘,丝毫不敢逾越!”
“所以我说私下暗潮涌动,玫娘娘安分守己,皇后娘娘即便想动手收拾,也寻不到机会。”李尹四下瞧瞧,“不过这话咱们自己说说也就罢了,听过就忘,可不能再往外传,宫里头最忌讳搬弄是非。”
众人皆应声道“是”。
李尹又转移了话题,与他们讲了往年中秋的趣事,又说笑一阵才散了。
陈娥进了内殿,安神汤还热着。她放在桌角,等着九郎过一会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