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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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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娥心里咯噔一下子,春僖,你糊涂啊!
你自己都已经深陷泥潭了,还想着把我也拉下去!
只听春僖道:“陈娥除了身子不好,爱赖点床,没什么别的毛病。而且我瞧李总管对她印象挺好,连内库都给她管了。李总管把着内库这么些年了,偏她一来就交了出去。”
金茉道:“她原也是个官家小姐,只不过后来父亲落马了。估计是读过几本书吧,李福偏爱肚子里有点墨水的,就他那个徒弟李尹,听说也是小时候念过几年学堂。”
“难怪!”春僖道。
“你还帮她说话?”金茉道:“你可知前些日子,慷仁也曾找过我,暗戳戳地想让我收她做徒弟。不过我偏瞧不上她那副不合群的样儿,就给拒绝了。”
“可您不是还给她敬茶这样的上差,我以为您一直…”春僖诧异道。
金茉嘴脚一撇,“那是因为李总管打过招呼,卖他个面子罢了!打从第一眼见着她就觉得烦。这也就是你们入宫那日,李福正好路过,就进去把人给挑了。要是换我,哼,你以为她能进得了御前?”
春僖刚还猜她是因为陈娥不像其他姐妹那样讨好她,所以不得她青睐。听见她这样说,不由感慨有时谁看谁不顺眼根本不需要原因,单纯的一句没眼缘就可以概括所有。
她小心翼翼道:“可前几日瞧见慷仁,我听他似乎有这意思,说是徒儿不如师傅经验丰富,两个人一起配合好过一人单打独斗。”
金茉低头沉吟片刻,笑了。“他这是想给你找个伴儿吗?呵~他分明是想给自己找个伴儿!”
“什么?”陈娥与春僖一道发出疑问。
金管事,您看不上我不要紧,可不好胡说啊!
“您说他…”春僖不敢相信,“他看上了陈娥?可他是个太监啊!”
“太监就不能娶妻了?穷点的呢就在宫里找个对食,像慷仁这种的,跟在主子身边这么些年,宫外面早就有了私宅,不仅得像寻常人那样娶妻纳妾,将来还得在宗族里挑个合心的男孩过继,正儿八经过上妻妾成群儿孙满堂的日子呢!”金茉冷嘲热讽道。
以春僖的直觉,她常把慷仁归类为小六爷允和一样的人,菩萨低眉,温润敦厚。
这样性子的人,断不会坑害女人的。假使他真心倾慕陈娥,也只会把这份心意藏在心底。
只是她师傅平常就喜聊男女关系一类的话,此时更是在迎头上了,她也不好佛了她的兴致,只道:“陈娥未必愿意!”
“那可由不得她!”金茉道:“慷仁这分明是想先把人拉拢过来,等着将来到日子离宫了,再由主子指婚,还由得她拒绝?哼,凭慷仁在主子面前的份量,看上哪个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陈娥只觉心里发毛。
“可陈娥好歹是御前出去的,要真是嫁与慷仁,传了出去岂不是要惹人猜忌?”春僖担忧道。
“咱们主子是吃素的?他有得是法子。”金茉忽然一改不屑之情,心悦诚服道:“今儿咱们才把消息递了出去,那样短的时间内,他就能琢磨出法子反将小七爷一军,给慷仁套个御前出来的老婆又算什么?何况御前的人咱们也不是没动过!”
见春僖微微张嘴,神色有异,金茉也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忙道:“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也是为了对付小七爷,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陈娥知道她所说的便是那张氏,传闻被小七爷一脚踹死的御前宫女。
原来竟真是有孟安在背后推波助澜!
金茉安慰道:“你也不必多想,你就只管好好当你的差,主子对自己人从不亏待!”
“是!”春僖也听前辈们讲过张氏的传闻,想来师傅说的就是她了。多亏她背有靠山,将来就算真不小心见罪于哪个主子,也有人庇护,不至于落得张氏那般凄惨下场!
“至于陈娥…我原本想着离宫以后的事,我是管不着的,可只要我在一日,她就别想归到主子门下。可既然她慷仁有这份心思,我也不好从中阻拦,明儿你先试探下她心意,不要冒然拉拢。”不出六年,陈娥就将嫁给个太监。金茉想到那一幕,心里就舒畅得神清气爽。届时她非得送份贺礼,看看她还怎么拿官家小姐的派头?
前院又恢复了安静,后院房里的灯火也熄灭了大半,春僖道:“应是完事了。”
“我也得回去了,等着明早九郎上朝了,看看能不能从那几个守门的嘴里套出点话来。你也激灵着点,李福虽然嘴严,也难保不和李尹唠叨几句。我也不能一直带着你,往后的路总还要你自己走!”金茉说着就要往外走,春僖忙过去给她开门。
陈娥躺回床上,心里五味杂陈。
先不提慷仁是否真的对她有意,既然他想拉她入伙,虽未见得是孟安的意思,至少也是得到他应允的。
而想要替孟安办事,首先得过一关考验其人是否唯命是从,贴身如慷仁都得先和雪豹斗命。
如果她不服从,相信很快就会从这宫里消失。孟安不会允许知道他秘密的留在宫里…或者说是留在世上。
她虽然不是单打独斗,可是明坤…他靠得住吗?
何况她一直也没真心实意帮明坤,就连这次画卷一事也是她泄露的,她又怎么好指望人家?
第二日早起,春僖对她愈发亲近,好像比起旁的宫人,她们已经是一个战壕里的姐妹了。
拜托你,别开口!
陈娥只想躲得远远儿的。
九郎下朝回来,就宣了明坤觐见。李福仍旧遣散众人,就连他自己都在门外候着,内殿里只有九郎父子两人。
春僖表面不露声色,内里却急得不行,又碍于李福在,不敢随意与人攀谈。
陈娥昨夜开过天眼,虽有周御医的药顶着,却也不敢胡乱再胡乱运气,反正等着见面之时,明坤自会说与她听。
不到半个时辰,明坤就出来了,只是没精打采的,整个人丧得好像九郎已经下召要传位给孟安一样。
按理来说…不应该啊!
李福试着上前道:“小七爷,您…”
明坤却连头也没抬,没精打采道:“父王要批折子了,你进去侍候吧!”
李福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叹气,目送他走下台阶,才转身进了殿内。
春僖找了借口往后院回了,陈娥也学着李福刚才的模样叹气,就知道她一定是去找金茉汇报去了。
陈娥进去敬茶,九郎只顾低头批阅奏折,看不出情绪。不过就连遇袭,他都能掩饰得好像无事发生一样,就算真让明坤气着,也能自我平复。
陈娥是在两日后,才在李尹口中得知,明坤被九郎禁足反省了。这话还是从他宫人口中打探出来的。
陈娥竟有些担忧,她搞不清是出于本能,还是知道自己往后可能就要仰仗着他,才能摆脱孟安了。
晚间陈娥做了个梦,梦见明坤搂着她,躲在林子里面。巡逻的侍卫马上就要发现他们,她忽然发现那侍卫换了人,再仔细一看竟是慷仁,她吓得叫了一声醒来。
房里其余两人也被她吵醒,春僖摸黑倒了杯水,另外那个则翻个身继续睡了。
“做噩梦了?”
“嗯,梦见一只吃人的怪物,吓着了!”陈娥摸那茶杯竟是温的,茶壶里的水是她临睡前烧的,看来她才睡下不久。“几更天了?”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春僖学着打更的口吻,“才一更天,咱们才刚睡下不到半个时辰。我看你也精神了,咱们俩出去坐会儿吧,今儿月亮可圆了呢!”
陈娥警惕着想要拒绝,春僖已经拿了外衫给她披上了。
算了,反正也躲不过去。陈娥起身,跟着她走到廊下。两人并排坐在长椅上,抬头看着天上月色。
今夜没有积云,月亮洒在院落极尽透亮。临近中秋,再过几日即将月色满盈,陈娥不禁想起家中双亲以及那几个能吃能喝的哥哥。
“想必你也听说张氏的事了?”春僖终是开口了。
“听人说过,说是给小七爷一脚踹死了!”陈娥道。
“咱们做奴才的,哪能时刻注意着?要是将来不小心得罪哪位主子,就怕也落得她那样的下场!”春僖蹙眉。
“除非咱们背后能有倚靠。”
陈娥正色道:“咱们的倚靠就只能是九郎。”
春僖摇头,“张氏豁出条命,九郎顶多也就给些丧葬费,小七爷有受惩罚么?在上位者眼里,咱们的命不值钱的。”
“所有的上位者的心都是一样的,不过是眼下咱们是否还有利用价值。如果连天下最有权势的男子都靠不住,那还有谁能给咱们倚靠?”陈娥转头,见春僖带着那对银杏叶的耳坠,透过月光闪闪发亮。
她继续道:“何况张氏之死当真归咎于小七爷吗?要是他真这般视人命如草芥,你上次早就落得张氏那般下场了。就算有小五爷拦着,可依着他那性子,小五爷越是阻拦,他便越是逞强。”
春僖一摇头,那耳坠子便跟着前后摇晃,“不是他还能有谁?大家不都这样说,难道是大伙儿合伙冤枉他了?”忽然打量她一眼,眼底透出疑惑,“你…不会是有意于小七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