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变》之盈

30、第 30 章

　　梁嘉伟看看那边的两人，又看看好友，犯愁了。
　　这还要不要进去啊？
　　正发愁要怎么开口时，周危动了，迈步径直走入了餐厅门口。

　　服务员热情地迎上来，周危指了指离郑斯宜不远不近的一个空位置，坐那儿正好可以看到他俩，但是又不会轻易被他们发现。

　　梁嘉伟用手掩住面，从没觉得自己这么鬼鬼祟祟过：“朋友，我们真的要坐这儿吗？”

　　周危眼也不抬地递过菜单，说：“想吃什么自己点。”

　　这一顿饭吃得提心吊胆。
　　梁嘉伟时不时抬眼看看好友，只见他餐盘里的饭菜几乎没怎么动过，一双如深井一般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某个方向。他生怕周危被发现，想给他打掩护又不敢频频回头，还担心动作太多被郑斯宜他们发现。

　　梁嘉伟在心里长叹一口气，切下一块牛排，泄愤一样放进嘴里狠狠咀嚼。
　　还不是都怪自己这张破嘴！

　　离他们不远处。
　　听闻郑斯宜突然跟他说要聊一聊他们之间的问题，不知怎的，陈迎心中莫名有一种不安的预感。他沉默几秒，笑了笑，试图缓和气氛：“怎么突然这么严肃？”

　　郑斯宜也温温柔柔地笑着，言辞却直指要害：“你前两天给我送花，不就是为了这件事吗？”

　　“我只是觉得花很好看，想让你也欣赏一下。”

　　“别绕弯子了。”郑斯宜干脆道，“你自己知道你送花的目的，我也清楚你送花的目的。”

　　陈迎失笑道：“这么直接？”

　　郑斯宜并不理会他说的话，而是继续道：“说吧，陈迎，你是不是想和我重新开始？”

　　陈迎：“……”
　　陈迎：“斯宜，你以前可是很委婉的。”

　　郑斯宜：“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们离婚也已经一年多了吧。”

　　陈迎点头应是，说：“你说得对，我是不该用过去的眼光去看待现在的你，我跟你道歉。”

　　“所以，你现在是怎么想的？”郑斯宜并不给他把话题绕开的机会，“是不是想复合？”

　　同一个话题再一次被直直地摆在他面前，让他避无可避，陈迎憋了又憋，终于无奈道：“我是有这个想法，不知道你怎么看呢？”

　　郑斯宜等的就是他这一句。她不喜欢那么多暧昧的试探和拉扯，开始就是开始，结束就是结束。
　　她向后靠到椅背上，直接了当道：“抱歉，不行。”

　　陈迎一愣，“……为什么？”

　　她微笑着敲碎他的希望，“我现在有喜欢的人了。”

　　陈迎半晌没能说出话来，他不知道应该有怎样的反应，又能有什么样的反应。他们两个之间存在着七年的感情，仅仅离婚一年，她便有了心仪的对象。
　　难道停留在原地的就只有他一个人吗？
　　这也太快了！

　　他艰难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郑斯宜脸上的笑容淡了点，“我好像没有和你汇报的义务。”

　　陈迎在桌上的手虚握了几下，气笑了，“所以，这就是你要和我离婚的理由吗？”

　　郑斯宜几乎是马上就捕捉到了他言语中恶毒的揣测，她立即冷下脸来：“陈迎，你能不能反省一下自己，而不是下意识把问题推给别人？
　　“我们之间离婚只是因为我们的感情出现了问题，并没有任何的第三者。过去七年，我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不必这么揣测我。”
　　她话音稍顿，语气中不免带出几丝无奈和讥讽，“——这既对不起我，也对不起你自己。”

　　“那为什么当时你要提出离婚呢？”陈迎百思不得其解，“我以为你只是闹脾气。”

　　“分开是随便闹脾气就会说的吗？”好像又到了过去无数次争吵时那样，这次郑斯宜连和他争辩的力气都没有了，没必要，也懒得再争辩，“我是因为对你，对这段关系失望才提出离婚的。”

　　“什么时候感到失望的？”

　　“很多个瞬间吧，觉得你不爱我，也不在乎我的感受，你明明知道我会怎么想，也知道我会内耗，会不开心，但是你依旧会把我晾在一边，太累了……就坚持不下去了。”

　　她说的句句都是事实，他无从辩驳。
　　陈迎沉默许久，哑着声音，像自虐一样非要问个明白：“那你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离婚这个想法的？”

　　“三年前。”

　　他想起来那正是他们两个吵架的频次是最高的时间段，工作本来就很累了，回家还要再吵架，吵到后面他心生厌倦，都不想回家了，便经常拿应酬做借口，住办公室，睡在外面的酒店，就是不想回家。这期间他们有冷战，也有大吵过，每次他们都用尽语言伤害彼此。
　　渐渐地，他学会了冷处理，而她开始莳花弄草，修身养性，变得顺从且沉默，不再像以前一样闹腾。
　　他以为是日子要好起来了，结果后来她竟提了离婚。
　　他原本以为这次还是她闹脾气，所以并没有挽留，想着再过一段时间再去哄一哄她。

　　但这次，他好像真的要失去她了。

　　陈迎张了张口，但言语却全部梗在喉咙处，吐不出，也难以下咽。
　　良久，他轻声问道：“斯宜，你还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她那双漂亮的眼睛沉默地注视着他。
　　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就是被这双漂亮的眼睛所摄住心魄，往后七年，他在这双眼里见过各种各样、不同的情绪，于是在此时此刻，他也能清晰明了地看见她还未说出口的拒绝。

　　他闭了闭眼，即便心里再不情愿，也还是在这样喧哗的环境里，清楚且明白地听见了她轻声说了句“抱歉”。

　　一桌子的饭菜顿时失了味道。

　　她似乎也没什么胃口，径直招来服务生结单。
　　陈迎抬眼，撞上她的视线。她对他点点头，说：“我一会儿还有事，就先走了。”

　　他的心情极为复杂，以前她总是在家等他回来吃饭，而分开后，她连离开都变得这么着急，都不肯和他坐下来好好吃一顿饭。

　　“你一口也不吃了吗？”陈迎问。
　　桌上的饭菜都没怎么动过。

　　她扫了一眼，摇头道：“不了，时间比较赶。”

　　陈迎沉默不语，到底真是时间赶，还是不想和他一起吃饭？这个念头在他心中盘绕数圈，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没必要自取其辱了。

　　在她起身要走时，陈迎叫住她：“斯宜。”

　　郑斯宜回身看向他。

　　陈迎的喉结滚了滚，问道：“我们还能是朋友吗？”

　　她笑了笑，说：“这取决于你。”

　　她轻巧地、丝毫没有留恋地走了。
　　她走后，空气中还残留着她淡淡的香水，依旧是她最爱的那一款香，还是如同记忆中那样清新馥郁，然而她已经离开了。

　　他的目光落在摇曳的灯火上，后知后觉地品尝到了浓浓的不甘心、无奈和苦涩。

　　郑斯宜走出大门，按下车钥匙，稍远处，她的车灯闪了闪。她正打算走过去，身后有人叫住她。

　　“阿熠。”
　　声线温淡而熟悉。

　　她惊讶回过头，睁大双眼：“周危？你怎么在这儿？”

　　周危迈步向她走来，身高腿长，儒雅又翩翩。她下意识望向他身后的餐厅，确认他是和她从同一个门口走出来的。

　　……等等，他刚才是跟她在同一个餐厅吃饭吗？

　　她的视线移到他身上，在工作中口齿伶俐的郑总也难得结巴了：“你刚才……？”

　　男人背光站着，被阴影覆住半边身子，他轻轻笑一声，垂下眼睫，抬手为她细细整理好衣领，语气一如既往地温和：

　　“我刚才看见了你和陈迎。”

作者有话说

　　斯宜：汗流浃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