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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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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斯宜没回去吃晚餐,但是确实是实打实安排满了饭局,有工作上的饭局,也有朋友之间的。周五晚上,她约了薛含灵吃饭。
“哎哟,终于周五了,累坏我了!”
薛含灵赶到餐厅,把手包往旁边一甩,一副如蒙大赦的样子。薛含灵现在工作很忙,两人试图约了好几次,都没有碰上好时机。
“先休息一下,看看想吃点什么?”
“我看看。”薛含灵拿过菜单,“你有什么忌口吗?”
“我都行。”
于是两人随便点了几个菜。等上菜的功夫,两人一边喝茶一边聊天。薛含灵跟她吐槽家里相亲逼得太紧,男嘉宾不少,但是心动的一个也无。现在她能够自己养活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结婚这件事情对她来说,是一个投入巨大,而收益未知的项目。可偏偏家里长辈着急得很,一天天催促。
“这日子太难熬了!”薛含灵长叹一声。
可不是么。
郑斯宜也跟着叹气。
“你呢?”薛含灵话锋一转,问起她来,“你最近有没有什么情况?”
郑斯宜犹豫了一下,说:“……倒是有。”
那晚和周危闹了一通后,他不说,她也不提,成年人的默契就是可以心照不宣地互相装瞎。可装瞎不代表事情没有发生,也不代表可以一直晾着不解决——其他人还可以糊弄过去,可那是周危,不是别人。
这件事情已经憋在她心里好久了,她也不知道该跟谁倾诉。
“怎么呢?”
薛含灵看着她为难的表情,心里猜测这件事估计和陈迎相关,于是她支起脸,耐心等着郑斯宜说。
“……我想想怎么说。”郑斯宜沉吟片刻后,开门见山道,“我最近得知,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喜欢我。”
薛含灵:“哈?”
事情发展怎么跟她想象的不一样?
郑斯宜说:“我冷处理有一段时间了。”
“事情发生多久了?”薛含灵问。
“半个月吧。”
薛含灵有点茫然,这个“很重要的人”是谁?最近她刷到陈迎的朋友圈,他近来都在外地跑,参加各种会议,而且结合斯宜刚才说的“最近得知,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喜欢我”,几乎可以排除掉这个人是陈迎的可能——陈迎最近并不在本地,而且,陈迎和斯宜都多少年了,怎么可能是最近才得知?
不知为何,此刻她忽地想起不久前她问陈迎的问题,陈迎一派从容自信,说没事。现在她看着郑斯宜拢在一起的眉和低垂的眼,心里不仅升起疑窦。
真的会没事吗?
于是薛含灵不动声色地问道:“你是怎么想的呢?”
郑斯宜垂着眼,说:“我不知道。”
“那……你听到这件事情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害怕。”
“害怕?”薛含灵皱眉,“为什么?”
“很多原因……”她抿着唇,泄气般说,“我也说不清。”
“你对他有感觉吗?”
郑斯宜沉默许久,轻声说:“曾经有过。”
——在很多年以前。
十五岁,她到周家寄住。祁红把她转到了本地最好的高中——和周危一个学校。她以前的学校进度比新学校慢,转学后学得挺吃力的,后面她大学考得很不错,大家都赞她聪明,但她清楚,除了自己努力,还要感谢周危,他在最紧张的时候还抽空帮她一点点补习。
刚开始他是每周六抽空帮她答疑解惑,后面他干脆让她到他的书房一起自习,有什么不会的当晚就可以直接问他,不用再攒到周六了。
那是个初冬的夜晚,她有一道题不太会,拿去问周危。他扫了一眼题目,提笔准备给她解题,写到一半,手边的草稿纸眼见要不够用了,他继续写解答,让她顺手到他书包里拿一下草稿本。
她“噢”了一声,乖乖拿过身边他的书包。他的书包东西都排得很整齐,一般他的草稿本是放在……指尖意外碰到了一个略微有点厚的,带尖角的纸壳。她疑惑地往里面看了一眼,在草稿纸和书本之间,夹着一封粉色的信封。
情书?
她像猝不及防咬到了一片柠檬,心里泛起一点异样的酸。
“没找到吗?”他抬眼看过来,手上的草稿纸已经用完了。
“啊?……哦哦,找到了。”
她慌乱抽出草稿本,却不料没控制好力道,那封信件也随着力道一并飞了出来,落在桌面上,还借力滑行了一小段距离。
她下意识屏住呼吸。
周危看了她一眼,伸手按住信件的一角,拿起那封信,翻开来看里面的内容。
郑斯宜觉得有必要为自己解释一下,“那个,不知道是谁放在在你书包里的……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声音越来越小。
周危垂着眼,一目十行看完,然后把信封原封不动地折好,放了回去。
她一直在偷看他的反应,见他这样,张了张口——这封信应该会署名吧?那他……
恰在此时,周危抬起眼看过来,“怎么愣在那儿?”
“啊?”
“不是要知道这道题要怎么写吗?”
“噢……”
她挪到他身边听他讲题。他的语音语调一如既往地平静,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周危讲完题目,侧目看她,“听懂了吗?”
却见她眼神躲闪了一瞬,分明是刚从神游状态回过神来。
“应该……听懂了。”她小声说。
周危凝视她几秒,把笔递给她,“那你来复述一遍?”
郑斯宜心底发毛,她讲不出来,刚才一直在神游想些有的没的,都没听到他说了什么。
周危当然知道她刚才在走神,他放下笔,声音淡淡的,“从刚才到现在,你一直都是心不在焉的——你在想什么?”
她低头不说话,莫名觉得鼻子有点犯酸。
周危等不到她的回应,他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拿起笔,翻折草稿纸到全空白的那一面。
“这次好好听,可以吗?”
她低低地“嗯”了一声。
这次她很用心去听他讲题的过程。他讲完,又问了她一句,这次听懂了吗?
她点头,半晌,房间里没有任何动静。
于是她奇怪地抬起眼,此时此刻,他正垂目看着自己。
两人目光相接的那一秒,她清晰地看见他眼里有荡开的细微的涟漪,然后转瞬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无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