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鬼牙（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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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什么都没做啊。”唐临有些茫然。
棕发男生沉默地坐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起身站着，回应说：“算了，你不了解情况。”
男生两手撑地站起来时，唐临看见他胳膊上都是深色的红痕，想必是刚刚被拖他的东西勒的。
男生从桌上摸出两个水杯，拿起烧水壶倒了两杯热水，递了一杯给唐临。
“你也吓得不轻吧，哇！我第一次碰见这些鬼玩意儿，都被吓得尿裤子了。”男生抿了口热水，在自己的床上又坐下了。
“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季节，春夏秋冬的那个季节。”
“唐临。”唐临低着头，不太自在地摸了摸水杯，嘴里只轻飘飘吐出了一个名字。
“所以......刚刚那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我说停他们就真的消失了？还有......我怎么会在这里？”唐临谨慎地问。
“唉”，季节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一个个回答你吧。”
“刚刚在床底下抓着我的东西，是你的缘魂，这里是......盒子里？或者说是里世界。”
随后他转头拍了拍自己身后的墙，对着墙面说了句话。
“四娘”
话音刚落，季节摸过的地方冒出了一团黑发，垂直向下延伸，然后从墙里穿出了女人的肩膀，手臂，直至半截人身都冒了出来，女人的整张脸都被头发盖住了，半悬挂在墙面。
“这是四娘，四娘是我的缘魂，刚刚你也看见了。”季节牵住了女人的手，对唐临说。
唐临:“缘魂是?”
“缘魂是现世不可见之物，是我们在每个独立世界的共同体。他们与缘主同生同死，同时绝对听从缘主的命令，是我们在里世界活下去的最大依靠。”季节郑重其事地说。
“所以你说抓住你的那双手就是我的缘魂？”季节话里的信息量有点大，唐临得先搞清楚床下的怪手是怎么回事。
“对，那些手。”季节回答。
“那些？”唐临有些疑惑，他明明只看见两只手啊，而且是两只右手。
季节笑了笑，不再说话。
这时，从唐临的身后，床底下冒出了十多只手。
“呜啊啊啊啊”，唐临被吓了一跳，准备要站起来。
那些手向前伸，环住了唐临的腰、手和脚，以一种很滑稽的姿势把唐临死死抱住。
“放心吧，他们对你肯定是没有恶意的，你刚醒过来不久，你的缘魂确实会比较......调皮？”季节想了个合适而又不太贴切的形容词。
“缘魂都是忠诚于缘主的，他一定会好好保护你，毕竟他们也很惜命。不过......能不能接受他，就要看你自己了。”季节又抿了一口水杯里的水，被杯子盖住的嘴角在偷笑。
唐临感觉放在自己腰上的手安抚地摸了摸自己，这才松了口气。他做足了心理建设，低头去看环在自己身上的手，这些手看起来不是出自同一个人的，男女老少都有，有的看起来很纤细，有的看起来粗壮有力，还有娃娃稚嫩的小手。
怪不得自己能看见两只右手，因为这些手本来就不是成双成对的。或许在唐临床下的时候，只是随机抽出来了两只凑成一对。季节知道床下的手不止有两只应该是在被拖下床的时候感受到了吧，很多只手在抓着他。
唐临在十多只手中一眼找到了被自己捅伤的两只手，依然血肉模糊的，两只老人的右手。
“额，那个，抱歉，不小心捅伤了你…们”，唐临是个社恐，虽然经常会对别人说抱歉，但是和非人之物道歉，他还是第一回。
这两只手好像听到了唐临的话，伸出来摊开在唐临的眼前。在唐临的注视下，这两只手的伤口上的皮肤突然像爬进了虫子一般跳动，皮肉绽开之处逐渐联结，然后迅速地缝合，又恢复如初。
“啊，挺厉害的嘛。”季节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止不住赞叹。他身后的四娘好像有些愠怒，伸出两只手遮住了他的眼睛，然后又觉得还不够，把头发也缠了上去，绕了好几圈。
“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保持着被环抱的姿势，唐临还是决定开口再问问季节，他感觉季节不像坏人。
空气略微有些凝滞，气氛一瞬变得沉重。
“你是怎么死的？”季节突然发问。他的眼睛被头发缠住了，看起来有点好笑，但是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显得格外认真。唐临看不见他的眼睛，但是发现他的两只手交叠放在腿上，右手不停地揉捏左手，看起来有点紧张，有点不自在。
果然，自己已经死了么。哪怕还有心跳，哪怕还会呼吸，但是还是变成亡魂了么。
听到季节的问题，那些不好的记忆如潮水涌来，心脏又腾起了密密麻麻的疼痛。可能是不太接受自己的死亡，唐临没有回答。
“我是车祸，前女友开车撞。”见唐临迟迟不说话，季节先打破了沉默。他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补充道:“非自然死亡，你也是，对吗？”
唐临依然没有回复，他逃避这个话题。
“但其实......我们都死了，而我们又都没有死。”唐临抬头去看季节时，四娘已经放开季节消失不见了，季节对唐临笑了笑，笑容里带着点苦。
“你听说过薛定谔的猫吗？”季节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啊！所以你说，我们现在就在盒子里？”唐临突然察觉到了季节话里的意思，有些欣喜。
“是，准确来说，在你死的那一刻时间就已经暂停了，你就是在那一刻来到这个里世界的。”
“能走出去，我们就是活的，如果走不出去或者在里世界意外死去，我们在现实世界也会被宣告死亡。”
“走出......里世界？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唐临不太明白话里的含义。
“这里是里世界，是非死非活的人才能进的世界。也正是因为你生死叠加的存在状态，我们才能看见这些，像是手，四娘，这些非人之物。”季节两手撑在床上，细心解答。
“或者说，世界给了我们一次选择的机会，只要我们能从这些盒子里爬出去，我就是被撞了但没死成的季节，你也会因为一些特殊的理由奇迹般地活下来。”季节补充道。
也就是说，如果自己能从里世界走出去，那曲元珊就没能成功杀死自己，也不用背上唐临这一条人命。唐临释然地松了一口气，他必须要走出去，他不想曲元珊因为自己坐牢。
“那......我们怎样才能从这里出去？”唐临试着去抓住问题的关键。
季节:“说起来很简单......”
“活着，然后完成缘魂交给你的任务，我们称之为遗愿。”季节指了指唐临身上的手，又补充道：“所有的。”
唐临:“所有的？”
季节:“没错，所有的。在这个世界里，不只你我两个人是那只“猫”，“猫”有很多只，缘魂也有很多个，当每个人都完成了自己的任务，缘魂们的谜题都被解开，我们就能从这个世界出去了。”
“剧本杀你玩过吧，扮演好自己的角色，然后还原这个世界的真相，这就是我们要做的事情。”季节一边解释一边翻身下床，在桌子抽屉里翻找。
唐临:“那......我要怎么知道自己的任务？”
季节:“这个，有些他们会直接告诉你，有些，就要靠你自己去猜了。”唐临的每个问题，季节都回答得很仔细。
“不过，我想这次我们的任务大概都是一样的。”
唐临:“怎么说？”
季节:“在你醒来之前，我已经和其他人会过面了，他们都接到了电话。”
季节翻找抽屉的动作停下了，他没有抬头，抽出一只手指了指中间台子的红色电话机。
“我昨天也接到了电话，电话里说“找到我”，他们听到的内容也一样，我想这就是缘魂交给我们的任务了。”
“你知道得好多。”唐临感叹，心里又忍不住怀疑。
“我也是从一窍不通过来的，世界之外还有世界嘛......啊，找到了！”季节从抽屉里拿出了两样东西————绿色的药膏盒和一卷纱布。
“把脚伸出来吧，我看见你受伤了。”季节在唐临面前蹲下，摇了摇手中的药盒。
“没事，我自己来吧。”唐临接过药盒，那些圈在他身上的手也理亏地缩回了床底。唐临抬起脚看了看脚底板，房间的地面不太平整，磨得他的脚底赤红一片，还有些细碎的划痕冒了血线。
季节拿起唐临桌上的湿毛巾递给了他,“擦擦吧，我们明天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谢谢”，唐临接过毛巾仔细清理，季节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擦拭，上药。
“时候也不早了，今天就先睡吧，明天再和你说说我了解的情况，你的任务......明早估计就来电话了，想必也是一样的。”说罢，季节就翻身躺在了床板上，迅速盖好了被子。
“对了，你被子呢? 咦，怎么你窗户上的栏杆也没了？”季节把自己裹了起来，侧身看着唐临。
唐临上完药就爬上了自己的床，他轻轻叹了口气，无奈地说:“被一个坏家伙吃掉了。”
唐临等着床下的手还被子，却发现季节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他棕色的脑袋、琥珀色透亮的眼睛和他那双漆黑的皮鞋。
“你睡觉都不脱鞋的吗”唐临忍俊不禁。
“防止意外发生，这个世界比你想的还要危险，随时都要做好逃跑的准备，我劝你最好也穿上。”季节像虫子一样蠕动，翻了个身，把后脑勺对着唐临，看来是不想再说话了。
这时，有东西碰了碰唐临的手。像是小孩认错一般，床底下两只手一起递出来了一床被子，过了二十秒，一只小手又摸出来两根扭曲的窗户栏杆，还把唐临床边的一双运动鞋递了上来。
不久前刚把他吓得惊慌失措，还差点让季节殒命，现在却能这样帮自己的忙，唐临短时间内确实难以接受缘魂的存在。不过来到里世界这里无依无靠，唐临只能像季节对四娘那样，试着去相信，试着去利用。他把栏杆放在桌上，听话地穿上了鞋，躺上了床，盖好被子。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很不安心，季节说的那些话他也不敢全部相信，过多的信息在他脑海中漂浮，他生不出一点倦意。
“你还醒着吗？”唐临试探地问对面，季节背对着他，回答他的只有渐渐平稳的呼吸声。
“谢谢你能告诉我这一切。”唐临又说，尽管对方听不见。
“晚安”，这是最后一句。
半小时后，季节悄悄睁开了眼，藏在被子里的嘴角微微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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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睡后，窗外隐约传来了些声音，唐临睡得有些不踏实。
夜半，唐临感觉有水珠滴到他的脸颊上，他抬手蹭了蹭自己的左脸，摸到一片湿乎乎黏黏的液体，瞬间惊醒。
唐临没有马上爬起来，他一睁眼，面前就是一张在滴口水的大嘴，这张嘴就在他的正上方，把他整个头吞进去轻而易举。唐临能清晰看见正中间赤红的舌头，两排牙槽上布满了牙齿，看起来要比常人多得多，牙缝间还有深色血渍！
这只嘴不在人脸上，连着一条细长的脖子，从毫无遮拦的窗户伸了进来，看来是因为唐临的窗户少了栏杆，才给了他进来的机会。唐临不知道窗外的脖子还有多长，也不知道这嘴在自己面前多久了，只是幸好那舌头还没有碰到他。
唐临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屏住了呼吸，从被子里伸出了手悄悄放下了床面，对着床底勾勾手指。
唐临的反应神经要比别人慢很多，但是此时此刻他真真切切感觉到害怕。那条舌头像是有呼吸一般晃动着并且在慢慢地向下滑，混着血的口水一滴一滴落在唐临的脸上，唐临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跳出胸腔了，手心里全是汗。
唐临瞟了眼季节的床，发现对方被子铺得平坦，下面空空如也。
人不见了！唐临心中警铃大作。
那条舌头马上就要触到他的面颊，唐临用力踢了踢墙角，借力从床上摔了下来，滚落到地面，地面上十多只手已经准备好接应，把唐临圈了起来迅速抽回了床底。
一只手轻轻捂住了唐临的口鼻，床上的嘴似乎察觉到了唐临刚刚的动静，确认了屋子里有活人，像是疯了般舔舐唐临的床。
唐临在床底能感觉到床的震动，甚至有撕扯布品的声音，有什么东西撞击窗户剩下的栏杆发出“哐哐”的响声。
看来这个怪东西剩余体积应该很大，从这么一个小窗户里完全爬不进来，所以只进来了一张试探的嘴。
过了半分钟，床上的响声消失了，但是那怪嘴应该还没走，声音慢慢移到了桌子边。唐临放慢了呼吸的频率，在床底的缝隙偷偷观察。
舌头扫过了桌面，两根窗户栏杆滚落在地，床下两只手迅速伸了出去把栏杆捡了回来递到了唐临手里。唐临的视线落到了桌底。
在桌子边，也就是他的床头，竟然有截裤腿。
视线向下，唐临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
因为那只脚上穿的，是一双黑色皮鞋，正是季节那双！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鬼牙（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