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鬼牙（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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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曼蔓掏了掏短裙的口袋，从里面摸出了口红、补妆镜和手帕纸，她用一只手攥紧这些东西。另一只手则握着一张A大的学生证。她身上没有更多的口袋了，仅有的两个口袋被她翻了过来，证明她身上没再私藏任何东西。
夏利疑惑地摸摸下巴：“奇怪了......你和我的提示纸条都不见了......难不成我们被盯上了？”
“这件事不能告诉其他人，知道吗!”
夏利的声音清冷而严厉，不容苏曼蔓反抗。
“姐......唐临......唐临哥也不能说吗？”苏曼蔓委屈问道。
夏利坚决地命令：“不行！”
“他和宋辞走这么近，很难保证唐临不会告诉他，这样对我们来说很危险。”
里世界内就是这样，大部分人都是表面合作，表面朋友，所以每个人都必须要保证有独立思考。没有谁是可以完全信任的，连头羊也一样。这个世界里能相信的只有自己。
头羊，他们只负责让利益最大化。当出现电车难题时，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拉动拉杆，选择拯救更多的人。所以永远不要成为他们心里评定的“异类”，哪怕是与任务相关的微小差异，都要谨慎处理。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始聊起了其他的事情，大概是推测墓里有什么，要不要挖开，以及讨论怪物会不会回来的话题。
唐临大致明白了，夏利的提示纸条不翼而飞，所以质疑苏曼蔓是不是被她拿走了，没想到苏曼蔓的提示纸条也不见了。唐临掏掏口袋，确认了自己的提示纸条还在身上。为了以防万一，他打开纸条看了看里面的内容，发现确实是原来那张纸条，没有被别人调换什么的。所以，为什么只有她们俩的纸条不见了，到底是有什么东西在针对她们，还是......两人之间有人在撒谎。
唐临更倾向于后者，并且他觉得大概率是苏曼蔓在说谎，夏利把苏曼蔓当小孩一样无所不言地教导，但是苏曼蔓未必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单纯。她很机灵，也懂怎么察言观色，怎么攀附强者。只是.......唐临想不出苏曼蔓这么做的具体理由，也不清楚苏曼蔓会把纸条放在哪里。
在二人看不见的地方驻足了几分钟后，唐临才装作刚刚发现她们一样，面带惊奇地闯进了墓地。
“啊！唐临哥，你没事吧。”苏曼蔓立刻换上一副担忧的面孔。
夏利也目视着唐临一步步走来，面带警惕。
“我在路上甩开它了，但是一直找不着路......抱歉，让你们久等了。”唐临装作愧疚地垂下头。
“回来就好。”夏利不带情绪地说。唐临觉得她根本不在乎自己能不能回来。
夏利带头来到一块墓碑前：“来看看这片墓地吧。”
这块墓地的面积不大，只立着三块简陋的墓碑，左边两块墓碑后的土地都是平坦的，被压得严严实实。第三块的却被填得很高很高。
唐临看了看，左边第一块墓里埋的人叫米婆，生于1945年，死在二十年前的八月，第二块墓埋的人叫卜三，出生日期看不清了，和米婆在同一天死去。第三块墓碑上只刻了一个名字，没有出生年月，也没有死亡日期，刻字的凹痕里还被填上了鲜艳的红漆。
唐临驻足在第三块墓碑前，思考了很久，随后他蹲下摸了摸这墓碑上凹下去的名字。
“啊！这是......”
耳畔传来了惊叫声，唐临抬起头，才发现苏曼蔓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后。
“这上面怎么刻着聂玉山啊！”苏曼蔓害怕地大喊。她用两只手按住疯狂跳动的心脏，脚步慌乱地后退。
夏利闻声走来。唐临扶着膝盖起身，乖巧地站着，等待夏利的指挥。
他把两只手背到身后，右手拇指和食指搓到一起，揉掉了沾上指尖的新鲜红漆。
夏利靠近第三块墓的坟头，在上面抓起了一撮土，这土异常地松软湿润，完全不像是填坟用的土。夏利稍稍揉了下，黏连在一起的沙土就轻易碎开了，从她指尖滑落。
“夏利姐......我们现在要干什么......该不会......”苏曼蔓不安地问，她心里有一个不太好的推测。
夏利下令：“挖。”
唐临从附近的矮树上折下了三段还算结实的木枝，分给其余二人准备挖坟。
三人挖了不到一分钟，坟里埋葬的东西就展现了出来。
先是在沙土中冒出了一段指节，继续拂掉盖在上面的土，就露出了一只在胳膊处被截断的手臂，截面是暗红色的，上面黏满了土。手臂还带有血色，看起来被砍断的时间不超过一天。
苏曼蔓看见这截手臂后吓了一跳：“这不会是......聂玉山的手臂吧！”
夏利冷静地抬起这根断臂，然后将其抬高。断臂自然垂下，手掌平行于夏利的眼睛，无名指上戴着枚戒指。
“我第一次见聂玉山的时候，他就戴着这枚银圈戒指。”一锤定音，夏利确认了这就是聂玉山的手臂。
苏曼蔓头皮发麻，她的视线转向唐临，却发现唐临还在挖。
唐临没有停下，会挖出聂玉山的手臂他并不意外，因为这就是聂玉山的墓，只是......这墓堆得这么高，里面只有聂玉山吗？
果不其然，他又挖出了一条手臂和两截人腿。夏利和苏曼蔓见状，也发现了不对劲，他们也埋头继续刨土。
挖到地下半米深，他们刨出了十多条人手人腿，并且只挖出了手和腿。越往下挖这些手腿就越不完整，地下半米处的肢体就已经开始腐烂了，爬满蛆虫的松散的肉连黏在一起，缝隙中隐约透出白骨。
他们再往下挖，刨出沙土，挖出腐肉，地底的爬虫惊慌乱窜。直到挖不下去了，只能捅到黑褐色坚硬的土块时，他们才停下。这个深度不是没有埋过东西，而是埋在这里的东西烂完了，连骨头都被啃食掉了，全部都已经和大地融为了一体。
“我想，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夏利吐了口气，她释然道。
“真的吗，夏利姐！”苏曼蔓本来觉得浑身酸痛，只能撑着树枝勉强站立。听到夏利的话后突然扔掉了支撑的树枝，整个人又变得活力四射。
“这里这么多尸体，肯定有它们的。”夏利难得露出了笑容，她的缘魂是一双跑步迅捷的腿，所以她觉得这里埋着的这么多腿里，一定有一双是自己缘魂的“尸体”。
“等等......”唐临莫名开口，他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这两个，也挖开看看吧。”他的目光停在另外两块墓碑后面。
“哥.....你挖上瘾了？”苏曼蔓哀嚎。
夏利垂眸思考了半晌，最后还是决定跟唐临一起行动，苏曼蔓也只能不甘情愿地捡起树枝开始刨。
他们在里面挖出两具白骨，确认了这就是两块正常的墓。
夕阳的光辉透过叶逢投射到墓地里，照在了聂玉山的名字上。太阳快要落山了，不知道那大嘴怪物会不会再找回来，唐临一行人准备尽快返回居住地。
归途中，唐临心不在焉地走在后头。
不是在想任务，不是在想死掉的聂玉山，而是在想宋辞。他找到线索了吗，帮牧苑彬完成任务了吗，还有......有受伤吗？
苏曼蔓频频回头看唐临，她察觉到了唐临兴致不佳，就放慢了脚步和唐临并肩而行。
“唐临哥，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呀。”苏曼蔓开口和唐临搭话，想要调动他的情绪。
“什么？”唐临回过神来，不明白为什么苏曼蔓要问他这样一个问题。
“哥，你的发色真的很酷诶，我很少见到男生染这种，这种......奶奶灰？你是模特吗，还是演员？”
“不是。”唐临否认，两人之间落入了沉默。
“你看起来很乖很正经诶，怎么会染这种颜色。”苏曼蔓不甘心，她又开口问。
唐临不自在地摸了摸头发，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已经去世的弟弟，失落的神色顷刻写上眉眼。他兴致索然地回答：“没什么特别的，喜欢，就染了。”
苏曼蔓的话题明显起了反效果，两人之间又是一阵沉默。
夏利转头看了看他俩，也安慰唐临道：“唐临，别愁眉苦脸了。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宋辞季节那里肯定也没问题的。”
“轻舟已过万重山~”夏利看起来心情很好，两手背在身后缓缓地走。
“对啊，我好想快点回去啊。”苏曼蔓跟着感慨道。
“对了，你知道吗，我死的那天早上，临出门的时候外婆和我说，她包了饺子，等我回来吃呢。”
“我们要是能活着回去，我一定请你吃我外婆的饺子，可好吃了。”苏曼蔓眉眼弯弯，笑容灿烂。
她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好想外婆啊~我已经一整天没有见到她了。”
唐临没有去看苏曼蔓，他不安的情绪没有得到缓解，整个人在听到苏曼蔓的絮叨后看起来更难受了。他觉得自己本来就空落落的心脏，被人拧紧了，又揉碎了。他很反感苏曼蔓这种洋溢幸福的笑容，她拥有唐临求之不得的来自亲人的爱，还要时刻挂在嘴边，然后四处炫耀。唐临像是被人打了一针柠檬酸，又像是吃到了坏掉的草莓，他反复咀嚼不知从何而来的嫉妒，嘴里又苦又涩。
他把目光转到路两边的树上，试图转换心情，却发现这里似乎能望见溪流。
他一路走一路看，期望能不能看见宋辞的身影。
他的运气一向很好，今天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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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藏了，出来吧。”
在宋辞的注视下，萧古从一边的林中闯出，跟着他爬出的是那只被唐临打伤脑袋的大嘴怪物。
“别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宋辞盯着他，不慌不乱地说。
“呵，老子做事从来不讲意义。”萧古咧开嘴笑了，露出一口烂牙，得意洋洋。
“牧苑彬，天天捂老子的嘴，哈哈，你小子算老几。”萧古向倒在河里的牧苑彬竖起了中指，狂妄道：“等等老子就让这张嘴吃了你。”
“还有你，宋辞。”萧古又把视线转到了宋辞身上：“你又整天神气什么。”
“你的缘魂就是对破眼睛，现在你的枪又给了唐临那个小白脸，你拿什么天天威胁老子，老子现在就杀了你。”萧古在第一天早晨偷看到了宋辞使用缘魂的情景，他偷偷把一只眼睛粘在了季节的polo衫领子上。他明白了宋辞的缘魂没有攻击性，在季节换下衣服后宋辞就再也监视不了跟他同行的季节了。
他在牧苑彬身上做了手脚，偷偷跟踪了宋辞和牧苑彬很久，现在他终于等到了宋辞落单的时候。反正他已经完成自己的任务了，现在这两个看不起他的人，他要一网打尽。
他站在宋辞几米外，指挥那只怪嘴一步步向宋辞爬近。
宋辞没有看他，似乎对他的威胁毫不在意，懒懒地看着一旁的树林。
过了半晌，他勾嘴笑了。
“笑屁！”萧古恼羞成怒，宋辞明明已经没有底牌了，怎么还能这么从容。像是受到了萧古情绪的感染，那只怪物也爬得越来越快，它扬起脖子，张开血淋淋的大嘴，像一条巨蟒一样，想要将宋辞从头到脚一口吞下。
太阳就要下山了，溪水开始微微泛红，牧苑彬就倒在突然开始变得湍急的水流里。宋辞站着，眼睛不知道在看哪，他一动不动，仿佛根本没有陷入危险之中。
那张嘴就要向下吞掉宋辞了。
“砰——”
树影摇晃，林间的飞鸟也被吓得纷纷逃窜。
这次唐临没有打歪，他的手稳稳的，没带一丝颤抖，枪法也异常地准。
正中萧古的心脏。
萧古面目狰狞地倒下。
在同一瞬间，怪嘴也停下了动作，像是被定格了。突然，宋辞脚边的溪水里冒出了十多只黑漆漆的手，像海草般绕住了大嘴怪物的身躯，然后缠着它将其拉入水里。
原来同伴相残，就是这样。一个人射杀另一个人，一只缘魂吞噬另一只缘魂。
不过半分钟，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唐临在原地喘气，开枪前他不得不屏住了呼吸，现在他的呼吸频率变得很快很快。他跟着呼吸频频眨眼，却发现宋辞还在盯着他，嘴角带笑，好像还笑得更开心了。
唐临觉得很生气，他一边调整呼吸节奏，一边快步向宋辞的方向迈去。宋辞就这样看着他气鼓鼓地一步一步走到自己的面前站定。
“你为什么不躲！刚刚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唐临说话带着颤音，他的太阳穴还在不停突突地跳。
宋辞眼角微扬，他拉过唐临拿枪的那只手，手指在对方的发烫的虎口蹭蹭。
他看着唐临，眼神幽邃而深沉，里面好像藏着很多不能说出口的情愫。这让唐临怀疑他们之间是不是认识了很久很久，不然他怎么能用这么深情的目光看着自己。
唐临被他看得发懵，这时宋辞却开口了。
“哥，我的枪在你那里呢。”
“我两手空空。”
“只能等你来保护我。”
他的语气酥软，像不停挠人的羽毛，像天边被揉碎的云，像凑到你面前晃晃脑袋的毛茸茸小狗。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鬼牙（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