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我度过漫长岁月》梨花悦

9、学神

　　一到家，陈愿就径直回到自己卧室，她趿拉着拖鞋，走到窗前将窗帘拉好。

　　屋里只开了一盏小台灯，在阴天映衬下昏暗朦胧。

　　许是氛围很好，陈愿眼皮沉重，她打了个哈气，准备沾床就睡。可盖好被子，像是忘了什么事般，她又打开手机切到与白朝意的聊天界面。

　　陈愿：你今天怎么会出现在美食街旁边的小巷。

　　白朝意刚洗完澡出来，只穿了一条运动裤，他拿过书桌上的手机，沉默了几秒，回复道：散步。

　　陈愿：跑这么远散步？

　　白朝意模棱两可：嗯嗯，快睡吧你。

　　他才不会承认是因为想要巧遇陈愿才专门坐公交车去的美食街。

　　对面又发来一条消息：晚安.JPG

　　白朝意勾了勾嘴角，用右手在键盘上敲打两个字：晚安。

　　——

　　那边陈愿虽然早就昏昏欲睡，可老爸老妈回家弄出的声响还是把她惊了一跳，反倒是一点也不困了。

　　他们在扯着嗓子争吵。

　　陈愿到警局的第一件事就给他们打了电话，陈响欠那些混混的钱也被她爸妈补上了。她爸陈洲知道陈响小小年纪不学好借校园高利贷，气的暴跳如雷，在警察眼皮底下就想动手揍陈响。

　　而裴月却觉得是陈愿这个做姐姐的没有管教好弟弟，先是对她进行了一番不分青红皂白的责骂。

　　陈愿全都照收，反正这么多年逆来顺受惯了，也不差这一顿。

　　客厅里陈响和陈洲父子俩还在互相咒天骂地，不时能听见裴月尖锐的大喊。

　　陈愿将枕头曲折捂住自己的耳朵，一声不吭地想：还没骂够吗？她听都听累了。

　　再他妈忍两年，等高考结束就走的远远的，离开这个让她窒息的家庭。

　　陈愿带着她旖旎的期望，在不知归处的浮梦中沉沉睡去。

　　——

　　假期过的非常快，准确来说就他妈跟大圣孙悟空天庭偷吃蟠桃般迅速。

　　而陈愿放假前做的小长假弯道超车的学习计划，因为懒惰只完成了个屁。

　　仅仅只是把最基本的放假作业完成了，时间就过了一半。

　　不过还不错，能把几十张试卷在短短几天一丝不苟的认真完成，就算是挺有成就感了。

　　总要根据实际情况认清自己是什么德性，太勉强反而会适得其反。

　　陈愿背着沉甸甸的书包，再一次踏上去学校的公交车。

　　到了学校就枯燥的上着无聊的课，光阴过得也跟坐了火箭似的，还没反应过来，上午和下午就过去了。

　　晚上有一节物理课，讲的是磁场专题。

　　陈愿的物理本身就不好，更何况是难上青天的磁场，她是真的一窍不通。

　　考试时基本上都是只做磁场大题第一小题，第二小题写两个可能会用到的公式，第三题连看都不会看一眼，交卷时间就差不多到了，一场物理考试就算完成了。

　　所以在上物理老师王建强的课时，陈愿大眼瞪小眼地看着黑板上密密麻麻地演算不走，脑子里一头雾水。

　　做不出题的感觉就跟便秘一样难受。

　　她在王建强老师转身在黑板上用粉笔写题目的时候，在教室灯光的反射下，目光情不自禁被物理老师的后脑勺吸引。

　　看吧，果然学物理会秃头。

　　物理老师头发掉的后脑勺都反光了，真刺眼。

　　这时老师正在写一道看起来极其复杂深奥峰回路转的物理磁场大题，她看的眼花缭乱，从第一小题就开始毫无头绪，放弃地叹了口气。

　　物理老师边写边说：“这是道竞赛题，有点超纲，所以不做要求，班里感兴趣的同学可以试着做一下。”

　　原来是竞赛题，那她连第一小问都做不出来就挺情有可原。刚准备放弃，脑子里又自动劝慰自己还是试着思考一下吧，万一高考考这道大题呢。

　　然后她又把第一小问题目看了三遍，还是毫无头绪一筹莫展。

　　不知怎么的，陈愿一不会做题就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边的人，仿佛他是什么题目难度风向标。

　　也确实如此，要是年级第一都做不出来的物理题，她基本上是不用看了。

　　直接说拜拜。

　　结果这小子睡了小半节课，到现在才直起身来磨磨蹭蹭地揉了揉眼皮，朦胧地半眯着眼，额前碎发长的有点遮眼，头顶还有两撮趴在桌子上睡觉导致翘起来的呆毛，一副懒洋洋地颓废样。

　　他低下头去摸抽屉里的手机，还从课桌上拿起蓝牙耳机盒，准备听歌。

　　瘦削而修长的手指从盒中取出耳机，随意地戴在耳边，手掌包裹的净白皮肤下隐约可见淡淡青筋纹路。

　　指尖修的干净短圆，泛着粉。

　　陈愿每次见到白朝意骨节分明的双手，就有一种她的手指少长一截指节的疑惑。

　　怎么会有人手指长得这么修长，指骨没有一点瑕疵，跟玉石做的似的。

　　陈愿甚至想象不到她同桌用这双手抠鼻屎的样子，简直是暴殄天物。

　　她真的没有见过比他同桌还要好看的手了，每次见都有种心跳加速怦然心动的奇妙感觉。

　　正当陈愿欣赏出了神时，下一秒，噤若寒蝉的教室突然迸发出音乐。

　　“如果你不爱我，就把我的心还我……”

　　全班刹那间哄堂大笑。

　　陈愿也强忍着笑意，瞥了眼旁边人。她的同桌白朝意耳机没有调节好，不小心漏放出很大的声音。

　　而始俑者白朝意是被实实在在的吓了一跳，煞有介事地去关静音。

　　周羡笑的大门牙都要飞出来，转过头来搭茬：“草哥歌单真洋气呐，走在全球时尚的最前端。”

　　全班又是一通笑的不行。

　　白朝意表示无语，他仅仅只是上课太困了准备放首激昂的歌曲来提提神，谁他妈知道这破蓝牙耳机能漏音成这样。

　　艹，果然便宜没好货，这几天还得攒钱买个新的。

　　站在台上的物理老师被气的不轻，他扶了扶老花镜，用厚的跟板砖似的竞赛指导书敲了敲讲桌，眼神直盯教室最后一排的白朝意，板着脸道：“会了是吧，那你上来讲给同学们听吧！”

　　陈愿恁着头替她的同桌捏了一把汗，叫你上课睡觉玩手机，这下好了，得在班里这么多同学的面前出洋相，你学神的脸面往哪搁。

　　白朝意却嗯了一声，素来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懒散地走到讲台前，在粉笔盒里找了根最完整的粉笔，并挑剔地将笔尖摁断一点，站在黑板前定住阅读题目，若有所思。

　　从陈愿的视角能看到，白朝意的个子比旁边拿着书的物理老师高了大半个头，肩背挺拔，真的在认真思考物理题，没了一点坐在椅子上病骨支离的懒散模样。

　　在讲台灯光的黯衬下，后脑勺头发浓密柔顺有光泽，跟物理老师的形成鲜明对比。

　　没过一分钟，她的同桌开始举起粉笔在黑板上写字，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地连续解题。

　　全班同学默不作声，静候大佬解题。

　　陈愿全程目不转睛地抬头看他在黑板上流畅书写，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屏息起来。

　　只是看白朝意的背影就能脑补出他解题时自信肆意的样子。

　　这道物理竞赛题没多少时间就被他解出来，三小问的解题公式和步工工整整赏心悦目地自上而下镌刻在黑板上。

　　陈愿粗略地完整看了一遍，虽然她不知道正确答案，但看那完美无缺的演算过程，正确的可能性也就八九不离十了，她心里自愧不如地想，还真给她同桌装到了，真帅啊。

　　白朝意做完题，他将没用完的粉笔头随意地往旁边讲台抛出一道椭圆的弧度，后者稳稳当当地落入粉笔盒中。

　　抬腿就想往台下走。

　　物理老师厉声道：“我让你走了吗，给我滚回来把解题思路完完整整地讲给大家。”

　　白朝意不太在意地叹了口气，回到讲台上阐述解题思路。

　　他的嗓音干净温畅，如淋过雨的凉薄荷，困的时候还带着若隐若无的磁性，莫名的性感。

　　不过讲题时倒是提了精神，声音高扬，带着大佬身上惯常的自信，以保证教室最后一排的同学也能听见。

　　他切题的角度很特别，语调抑扬顿挫，不会让听者感到疲倦，讲解时也是深入浅出，思路清晰明了，陈愿一个物理竞赛题啥也不懂的学生，竟然也给硬生生听明白了。

　　白朝意刚说完，物理老师就往讲台下扫视了一眼学生们，道：“愣着干什么？鼓掌啊。”

　　教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掌声。

　　有个经常和白朝意打球的男生甚至出声道：“草哥牛逼啊！”

　　陈愿细心地发现，物理老师也鼓掌了。

　　真没想到平日里正颜厉色爱端架子的王建强老师，还挺有风度的。

　　只是她同桌读完题目就开始解这道复杂曲绕的物理题，未免也有些太不合乎情理了吧，就跟提前背过答案似的。

　　白朝意刚一坐下，陈愿就立即转过头问他：“你是怎么这么快速度做出来的？”

　　白朝意用余光扫了她一眼，随意道：“我之前做竞赛题的时候，碰到过跟黑板上类似的题型。”

　　“所以站在台上读完题目后脑子里就马上有了思路。”

　　陈愿点点头，心想题海战术还是非常有用的学习方法，看来她也得去书店多买几本物理习题册做做。
　　——

　　下节课是英语课，陈愿一如既往地保持她那低着头装鸵鸟的听课方式。

　　而她的同桌估摸着是上节课装逼太累，趴在课桌上枕着胳膊，睡得醉生梦死。

　　不知一节课过了多久，白朝意突然又懵懵懂懂地醒来，抬起胳膊伸了一个非常充沛的懒腰，一脸睡足后的倦怠，莫名地像巷口里的那只经常偷溜到她家厨房叼肉吃的橘猫。

　　陈愿有种想要去摸摸他头顶柔顺黑碎发的冲动。

　　然而下一秒，白朝意突然伸手自然地摸了摸她课桌下面的大腿。

　　陈愿只感到一阵酥麻感自触摸处丝丝窜上大脑，几乎是本能性的去推掉那只上节课还夸的绝无仅有的玉手。

　　手心与他的指尖相碰，那股像是小时候好奇心去摸插座孔被电的苏爽感更浓了，陈愿又立即毫不拖泥带水地将手缩回来脱离。

　　她压低嗓门，声音带了些怒气：“搞什么？”

　　白朝意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虽然脸上没什么多余地表情，但内心早就心猿意马了。真他妈睡迷糊了，他本来只是想用手去握住陈愿的手腕，直接提起来看腕上的手表几点了，谁知手它有自己的想法。

　　有点小尴尬，不过……感觉还挺软。

　　白朝意轻咳了声，声音带些沙哑，正气凌然问道：“几点了？”

　　陈愿压根不搭理他，将板凳往里边拉了拉，以保持距离。

　　白朝意看她那副躲避神经病的模样心里有点小痒痒，也将板凳往她那里拉了拉，看着她又问了一遍：“阿愿，几、点、了？”

　　尾音拖长，莫名带点撒娇味。

　　陈愿从来没有听过白朝意用这种声调说话，激得她耳畔微微发苏。

　　她微抬手腕看了眼手表，拽了句英文：“TEN MINUTES。”

　　话音未落，站在台上正口若悬河授课的英语老师陡然停下，突然怒瞪陈愿训斥道：“什么真没意思？没意思你给我出去罚站去！”

　　陈愿：“……”

　　他大爷的有没有搞错啊，自己明明说的是还有十分钟下课，压根不是说英语老师讲课没意思！

　　但看英语老师那火头正旺的样子，她没敢吭声解释。

　　旁边洞若观火的白朝意早就笑得不行，肩膀一颤一颤地停不下来。还拽了拽陈愿的衣角，窜着劲儿调侃道：“周老师听力不错啊，就是有点耳背。”

　　陈愿冷飕飕的撇了他一眼，满脸写着一个大写的无语。

　　然后规规矩矩的拿起书本就走出去，到走廊里罚站。

　　英语老师也瞪了一眼白朝意：“你也给我滚出去罚站！”

　　白朝意一脸的无所谓，非常干脆利落的随手拿起桌子上最近的一本书，大步流星地走出教室。

　　看到陈愿形影单只地站在走廊外边，白朝意自然地走过去站在她旁边，望着她那微微忿然作色的模样，悠悠开口：“阿愿，你是不是生气了？”

　　陈愿不吭声，视他为空气。

　　白朝意不太走心的哄她：“刚才那事我跟你道歉行不？”

　　陈愿还是视若无睹默不作声。

　　白朝意吊了下眉梢，觉悟很高的决定等他的同桌差不多消气了再去哄哄，他微微别开眼，抬头望了望走廊外的天空。

　　似是不经意道：“快看有流星。”

　　陈愿从出生起就没看到过流星，一直都很好奇这种景观，闻言倏然抬起头。

　　沿着遮挡一半天空的教学楼屋檐往上望，漆黑黯蓝的天空上镶嵌着无数闪闪点点的星星，肉眼可见的漫天繁星。

　　“哪呢？”陈愿顺着白朝意指引流星的手指，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白朝意收回来，用手指蹭了蹭鼻尖，轻描淡写道：“刚过去了。”

　　陈愿冷淡的看着他，不动声色地审视。

　　没过三秒钟白朝意败下阵来，坦诚道：“好吧我骗你的，不过阿愿你别不理我啊，你同桌长得这么帅从小就倍受欢迎，哪能受得了你三天两头的冷暴力。”

　　陈愿皮笑肉不笑，突然一脚踩在白朝意的鞋上，后者轻咳了声，强忍着将痛叫声憋回去，扶着走廊栏杆痛心疾首道：“我新买的球鞋！”

　　她勾了勾唇角，终于心情不错道：“谁叫你害的我上课罚站。”

　　白朝意低头瞥着她脸上得瑟的表情，很没有骨气的说：“得嘞，您开心就好。”

　　可真难哄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