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我度过漫长岁月》梨花悦

7、章鱼小丸子

　　假期的第一天，陈愿一觉昏睡到下午五点。

　　连午觉的份儿一并睡了。

　　她艰难睁开双眼，坐在床上懵懂几分钟，大脑才重新启动。

　　眼见只想醉倒在舒适小窝里，愈发不想起来。

　　陈愿做好心理建设，口中念念有词，振奋大喊：“章鱼小丸子！”

　　趁着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毫不拖泥带水扔开盖在身上的棉被，穿好拖鞋，拉开窗帘。

　　一气呵成。

　　发现天已经逼近黄昏，陈愿心情一下子就垂直下沉，莫名的失落感，有种被世界抛弃的感觉。

　　所以她很不喜欢睡午觉。

　　今天是个特殊情况。

　　主要还是因为昨天熬夜狠，做试卷做到凌晨四点导致的。

　　陈愿原本是打算做完五张就晚安的。

　　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

　　每做完一张后，神经就会想当然的劝说自己再做一张，然后她就不可救药的做猛了。

　　导致今天睡到黄昏。

　　陈愿原来跟白朝意聊天时，问过他这个关于午睡一觉醒来怅然若失的问题。

　　白朝意是怎么回复的来着？

　　哦对。

　　他胡扯又颇具几分真实性地解释道：“在远古时代，傍晚大部队已经集合完毕，这个时候醒来说明已经和队伍分开，也就是基因里自带的抛弃感。”

　　陈愿觉得这是一个好有趣的说法。

　　眼睛亮了亮，直盯着他。

　　一副你怎么什么都懂的模样。

　　白朝意斜睨，发现她那相信又无法隐藏崇拜感的眼神后，无不满意的揉捏她的脸。

　　要是他有狐狸尾巴，估计能得意地翘起来。

　　这逼从小就喜欢看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书，还喜欢拉着她讲一些科幻外太空。

　　尽然陈愿每次都听的一头雾水昏昏入睡，他却仿若未闻，丝毫不受影响地继续龙飞凤舞描述那些他富有想象力的脑洞。

　　说实话，陈愿有时候觉得白朝意挺“傻白甜”的。

　　就很单纯，毫无功利性的，沉迷在自己喜欢的世界里。

　　——

　　市中心夜晚繁华热闹，长街灯火通明。

　　陈愿来到了李记章鱼小丸子铺前，在跟老板提议多买十块钱的份，可不可以多给一个小丸子后，被斩钉截铁的拒绝了。

　　“小本生意，不讲价。”

　　无情。

　　这老板是整条美食街出了名的服务态度不好。

　　就导致即使他们家章鱼小丸子举世无双的好吃，依然没啥顾客。

　　和隔壁摊火爆的关东煮形成鲜明对比。

　　但陈愿是他们家的忠实粉丝，老板脾气再不好她也忍了。

　　毕竟做的章鱼小丸子实在是太好吃了，她无法拒绝。

　　不过每一次来买时也感慨老板的生意，有点太荒凉了些。但不管怎么说，做丸子的手艺还是很棒滴。

　　陈愿有听说这老板卖章鱼小丸子是副业，主业是杀猪的。

　　怪不得摊子都透心凉了，老板还坚持用鼻孔瞅人。

　　真有个性呐。

　　——

　　陈愿捧着装满诱人可口的章鱼小丸子纸盒，漫无目的地散步在市中心的小路上。

　　竹签有一搭没一搭的插起一只章鱼小丸子，送入口中。

　　入口即化。

　　软糯劲辣。

　　包裹了一整个小章鱼，被油炸的酥麻圆润。

　　虽然价格确实贵，但很良心，分量很足。

　　真好吃。

　　陈愿心情舒畅，内心满是夸赞。

　　手机在这时叮铃了一下，是白朝意发来的消息。

　　BZY：在吗？

　　陈愿直接打开语音：“不出意外的话，我未来几十年都在。”

　　意思是您有话快说，别废话。

　　对方也发来一条语音，声音清润温畅：“你在吃东西？”

　　阿愿想养猫：对啊对啊。

　　白朝意又发来一条消息：你在哪？

　　阿愿想养猫：市中心美食街。

　　过了半分钟，对方才发来消息。

　　就两个字。

　　BZY:哦哦。

　　陈愿：“……”

　　她的同桌对她是越来越莫名其妙了。

　　——

　　云朵半掩月光，温柔的晚风吹散许多不愉快，惬意疏朗。

　　陈愿已经吃完章鱼小丸子，将圆纸盒扔进街边的垃圾桶里。

　　这条街她以前常来，晚上来吹晚风消食的行人很多。只是不知今天是怎么回事，街上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陈愿落得清闲，准备再散步一会儿就回家。
　　直到她在旁边的分岔口处看到她的弟弟陈响，好心情顷刻间荡然无存。

　　从上初中起，陈响就进入叛逆期，愈发肆意妄为。

　　别说当姐姐的她了，就连陈家二老他都不放在眼里。

　　偷家里的钱逃课去上网，跟精神小妹谈恋爱，整日和不学无术的混子们待在一起……

　　陈愿觉得她弟弟这样，绝大多数是因为老爸老妈的溺爱。

　　当然，更多的还是因为陈响本身不思进取。

　　自己不求进取，谁都救不了你。

　　陈响旁边还有好几个穿着叛逆的男生，人手一支烟。

　　有一个甚至染了黄毛。

　　在路灯的照射下，尤其刺眼。

　　陈愿扶了扶眼镜，眉毛微拧，身为姐姐的管教心油然而生。

　　这小子大晚上不回家睡觉，出来跟狐朋狗友鬼混什么！

　　陈愿完全不能做到漠视不理，她跺跺脚，满是对陈响的唾弃。

　　眼看着一群人即将拐入巷子里，被怒气冲昏头脑的陈愿，想也没想地快步跟上他们。

　　可一踏入昏暗脏乱的巷子，她心里蓦然感觉不妙。

　　这里太黑了，仅有寥寥几盏路灯亮了起来，光亮微乎其微，连五米以外的人脸都看不清。

　　陈愿大脑飞速思考，她原本以为陈响和那群看起来不好惹的狐朋狗友，是准备去网吧上网。

　　可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没记错的话，这条街压根就没有网吧。

　　所以他们为什么要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陈愿又想了一下刚才看到他们一群人的行为举止，一共有五个人。高个儿男的一直在抽烟，看起来比他弟弟大几岁，有点像社会人士。

　　黄毛男脸上坑坑洼洼的，全是痘痘。从她的视角上看，嘴一直没停过，劈里啪啦说个不停，可是离得太远，她听不清。

　　还有两个男的分别在陈响旁边紧贴左右，勾肩搭背的。

　　说不上来的奇怪。

　　陈愿愈发心慌，脑海中不断浮现那群人的背影，直到画面定格在她弟弟陈响的双肩上。

　　不对。

　　那两个人不是在友善的勾肩搭背，而是在架着陈响，让其无法逃离。

　　——

　　“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巷子里突然传出陈响大喊求救的惨叫声，陈愿想也没想的就往外跑，快速从帆布包里掏出手机，拨打报警电话。

　　刚一接通，她飞速举起在耳边说话。

　　可是还没完整说出一句话，陈愿的手机就被后边追上来的人用蛮力砸击，擦着耳畔飞出去好几米。

　　惨了！

　　果不其然，是那群人中的黄毛。

　　陈愿用尽全力跑去拿手机，却晚了一秒。手机被另一个高个子男的蹲下来捡起，左手还夹着一根烟，吞云吐雾。

　　“想报警啊？”那个黄毛讥笑。

　　陈愿从小到大都是好学生，从未跟这种混混搭上边过，恐惧与害怕占据着她的全身。

　　此时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快点离开。

　　离这群人越远越好。

　　“不报了不报了……”陈愿示弱道，“我和你们无冤无仇，这事我就装作没看见，先走了……”

　　她谁也没敢看，作势就要走。

　　可还没走几步，那个黄毛就跟提小鸡仔似的在后面拽她的脖颈。

　　陈愿顿时生出一身寒意，双腿发抖。

　　“走什么？”黄毛淫邪地吹了几声口哨，“长得挺标致的，不如陪哥哥玩玩。”

　　陈愿虽然内心怂的一批，但脾气锱珠必报，并不是任由人欺负的主。

　　她猛地掰掉黄毛的大手，骂道：“有病是吧！”

　　指甲在那人手背划出长长的一道血痕。

　　“艹。”黄毛瞬间被激怒，“你他妈找死是吧，我都敢骂！”

　　陈愿瞬间双手抱头，商量道：“有话好好说……我弟弟是怎么惹到你们这群人的……我替他向你们道歉。”

　　余光中，她看到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陈响，被打的鼻青脸肿浑身是血。

　　低着头，那双黑沉的眼睛看着她。

　　高个儿男的发言：“你弟弟欠我们钱。”

　　陈愿听了松了一口气，多大点事啊，看陈响那被揍的亲妈都不认的狗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弟弟杀人了。

　　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算事儿。

　　况且她弟弟一个初中生，能欠多少钱？

　　估计也就十块八块的，最多几十块钱呗。

　　陈愿从帆布包里拿出她的钱包，还好这次出门带的钱多，她边打开钱包边问：“欠多少？”

　　高个儿男：“八千。”

　　陈愿：“……”拿着钱包的手一僵。

　　“陈响……是借高利贷了吗？”她目光真诚地问道。

　　那个黄毛男嗤笑。

　　高个子男的听着不爽，语气豪横地反驳道：“又没人逼着你弟弟借啊？你这么说我可就不高兴了。”

　　“要不是因为你是女的，我早就一巴掌下去给你个教训了。”

　　陈愿无语，这人肚量还真够小的。她说的又没错，陈述事实就受不了了？

　　一旁颓废地陈响闻言总算抬起头，声音嘶哑道：“姐……我问他们借钱买了一部手机。”

　　哦，怪不得上次喊陈响吃饭的时候，发现他在用一款没见过的手机打游戏。当时还问哪来的，他支支吾吾的说是同学借给玩的。现在看来，原来是他偷偷摸摸借人钱买的。

　　陈愿纳闷道：“什么手机能花八千块钱？”

　　那手机她也看过，又不是最新款，怎么能需要这么多钱呢。

　　陈响：“我借了二千块钱买的二手的，但是有利息。一个星期……一千五。”

　　陈愿：“……”

　　好啊，还是高利贷。

　　她现在严重怀疑陈响的脑袋是被驴踢了，这他妈都借！

　　陈响又道：“姐，我知道你有钱，压岁钱零花钱什么的你肯定剩很多，你可是我亲姐，应该帮我还这些……”

　　陈愿吼道：“你闭嘴！”

　　她一听到这种什么姐姐必须给钱给弟弟花的话语，就条件反射的打心底里厌烦。尤其是她的妈妈最喜欢说这些，意思是以后有能力赚钱了一定要帮助陈响买房子买车结婚。

　　有够迷惑发言的。

　　凭什么？她也是他们的孩子，就因为是女生，就要承受这些？

　　她可不想当“伏弟魔。”

　　而且说实话，陈愿根本不能保证她以后会赚到很多钱，以后说不定工资连自己都养活不了，她本人都要流落街头了，怎么帮？老妈那个让她出钱给陈响买房买车说媳妇以大大减轻他们赚钱压力的想法，未免太可笑了些。

　　还不如祈祷去买彩票的时候中了五百万。

　　陈愿气急反笑，她平复了一下心情，冷声道：“对不起，打扰了。”

　　陈愿再次决定拔腿就走，黄毛男再次挡住她的去处。

　　“没钱？没钱废什么话啊？”黄毛男冲她吼，唾沫喷了一脸。

　　陈愿忍无可忍地用手从上至下抹了一把脸，认真道：“陈响欠你们钱跟我没关系。”

　　“你们可能有所不知，我挺讨厌我弟弟的，他今天就算被你们揍死，也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气氛瞬间凝固，陈响和那群混混微微一愣，他们似乎都没有想到看着乖巧的陈愿会说出这种话。

　　这其实是陈愿的心里话，她真的挺讨厌陈响的。

　　甚至讨厌她的爹妈。

　　尽管陈愿有时候挺感激他们的养育之恩，可偶尔夜深人静时，也会在心里萌发厌烦的树苗，而那种子也许在幼年时，便早已根深蒂固。

　　老爸老妈肯定是爱她的，只是手心和手背的肉分量是不一样的。

　　陈响听了她的一通置之事外的发言，顿时恼羞成怒，骂道：“肥猪，你他妈凭什么不帮我还钱，要是被爸妈知道你这么说我，等着被揍吧！”

　　陈愿嘴唇微颤了一下，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