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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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阳节，说是登高望远的季节。但换算成公历已经是十月下旬了。昨天下了场暴雨，今天天气就更加阴冷。天气预报说今天阴转晴。
洛桑鱼穿上厚毛衣，尚且不放心，又拿了件外套放在臂弯，小小的手提包再塞进去一把雨伞。
确认自己东西都带齐了，推门出去。
关上门时对面的门正好打开，四十多岁的女人拎着垃圾出门，看到洛桑鱼，热络打招呼：“小鱼，去上班啊。”
洛桑鱼笑，招呼：“早上好王姐，你去扔垃圾？”
“对。”
公寓门锁上，洛桑鱼朝王姐伸出手：“要不我帮您扔？您也不用特地下去一趟了。”
王姐避开她的手：“不用，我顺便买个早餐。”
两个人说着走着，很快就到了电梯口。
没等一会儿，电梯就到了。
电梯打开的那一瞬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洛桑鱼好像看到电梯壁上映出来的影子，王姐手里的垃圾袋，隐隐透着红。
可下一秒王姐走进电梯，垃圾袋在洛桑鱼眼前划出一道弧线。就是最普通的垃圾，各种塑料袋和包装，还有一部分厨余垃圾。
自己这么关注别人的垃圾干嘛。
洛桑鱼跟着走上电梯。
每天早八点，电梯的人都不算少。身后的人小声聊天，说起昨天晚上的暴雨，风太大甚至吹倒了树。
王姐好像想到什么，看向洛桑鱼：“诶小鱼，今天重阳节，是你对象生日啊！”
洛桑鱼表情不变：“对，他今天生日。”
“那你们今天是不是要出去好好庆祝一下？你们年轻人不都说要什么，仪式感吗。”
“不一定，他今天好像要值班。”
“生日还值班？他们医生这么辛苦啊？”
“生日也没办法，值班表早就排好了。”
洛桑鱼无奈叹气，“而且他有时间我也不一定有时间，你也知道我这个工作，天天加班，比他还忙。”
王姐叹气：“对，你这个班也是，什么公司运营这么辛苦？”
洛桑鱼笑：“加班才有钱嘛，而且我们也想趁年轻多挣一点。”
电梯到了一楼，洛桑鱼先一步迈出电梯，朝王姐摆手：“姐，我走啦。”
好不容易在人山人海中挤上地铁，洛桑鱼刷起朋友圈。
大学室友发了张日出的照片，配文“重阳节到啦！登高去喽！”
洛桑鱼拇指微动，点赞。
大学毕业才四个月，人和人的差距比人和鬼的差距都大。同寝室六个人，一个保研一个成功考研，在不同的城市里接着读书。一个老家上岸教师编朝九晚五，一个大小姐继承家业整天吃吃喝喝玩玩。
就自己，既没有回老家也没有留在大城市，跟着工作来到陌生城市，天天当社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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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到公司，组长就叫住洛桑鱼:“这场戏写得不错，但男配怎么能抢男主风头呢？把前面的稍微改一点，这场戏安排给男主。顺便把中间那个仗义执言的女的换成女主，安排一下感情线。”
人设都不一样！再说，明明这时候男主都不在这里，怎么安排给男主？
洛桑鱼无语至极，她紧急表情管理，点头:“好，那我现在改一下。今天我可不能加班，我对象生日，我们还打算一起吃饭呢。”
“这可由不得你，工作没完成就算是我过生日都得加班。”
洛桑鱼笑容僵硬打开电脑，慢吞吞打字。
——是的，她根本不是什么公司运营。她在一个穷得该死的影视公司做编剧。
——她根本也没什么重阳节生日的男朋友。
实在是很没办法。洛桑鱼五月份大学毕业证一拿就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工作。大学四年和室友多多少少有些冲突，她一点都不想和别人合租。
偏偏每年都有点独居女性遇害新闻，洛桑鱼一开始租房，大数据铺天盖地的给她推荐独居女性自救指南。
什么外卖快递软件性别填男性。
什么门口放一双男鞋。
什么时不时在门口点烟营造出男性吸烟的假象。
洛桑鱼揣着一肚子理论知识，出社会第一天就发现这其实并不保险。
女性要面对的可不止陌生的危险。找房第一天，她刚见到房东，对方第一句肯定就是:“结婚了没？有对象没？我弟弟今年二十五岁，也还单身……”
她充分发挥自己作为编剧的才干，胡说八道:“有对象了。”
这话一说出口，接下来就简单多了:“本地人，他本来说今天和我一起看房的，但是公司临时要加班，就没来成。”
房东这才打消把她介绍给自己弟弟的念头。
虽然后来洛桑鱼并没有租那个房子，但这给了她一个教训——有些人可能没什么坏心思，但麻烦得很。
后来成功在这里租了个房子，偶尔和邻居的相处中，洛桑鱼把自己的人设立得稳稳的。
“有对象，本地人，他家在东城，他现在是在底下县城医院工作。我其实一开始也想去东城的，但这边新区发展好，我专业对口运营嘛，在东城那边不太好找工作。”
“啊您有亲戚在东城啊？那您说不定认识他，他叫周重阳。”
“重阳是重阳节的重阳，他重阳节生日。”
至于公司里，她更是把这一套贯彻的稳稳的。
“我对象今天好不容易不值班有时间回来一趟，我就不跟着吃饭了，我们要去约会！”
“哥我今天先不加班行不行？周重阳来了，他把钥匙落医院没带过来，在门口等我两小时了。”
本来只是逃避加班和聚餐的工具，直到公司新来了个摄影，有事没事往洛桑鱼这边溜达。她马上提高这个所谓“对象”在自己口中的频率。
“谁七夕没人约啊，周重阳给我送了花呢。”
“周重阳不会做饭，我老说他。但他医生，切菜可快了，每次他来都给我切一冰箱的土豆片和冬瓜。”
“周重阳很挑食，他一点都不吃这些下水，但他很能吃主食。”
“周重阳他家就在东城，往北五公里还是多远，就有个公墓。上个月他带我回家吃饭，吃完饭去散步，非带我往那边走，我都怕死了。”
五个月下来，她成功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有一个对象。规避了所有烂桃花以及不熟的人非要介绍对象一类的麻烦，但显然，资本家并不会因为她和对象甜蜜就让她不加班。
下午三点，洛桑鱼把自己改过的稿子交给组长。组长接受文件，并不回复。
看组长也没什么要说的，洛桑鱼打开网页摸鱼看同人文。努力忍住自己的笑意，把镇圈神作又刷一遍，再看时间，已经五点四十六了。再过十四分钟就下班了。
叉掉网页，确保手机和耳机是满电状态，再去上个厕所，从厕所回来，再等五分钟就下班……
“小鱼啊，你这个稿子不行，和阿宅写的剧情有冲突。你看你们两个写的这个，都不一样。你也看我们对标的那个剧了，看看人家是怎么体现爽感的，还得改。”
“好，现在我就看阿宅写了什么剧情，明天一定改完给您。”
“别明天了，就今天。这可是我们公司下一季度最大的项目，你能不能有点紧急意识？”
被倒打一耙，洛桑鱼觉得自己眼前一黑。
都知道很紧急，为什么我三点给你的剧本你现在挑错？
“姐，今天真的……我对象生日啊。”
“生日怎么了？他是只有今年这一个生日吗？你越早改完越早就能回去。又不是你自己加班，我也加班，整个公司今天好多人陪你一起加班。”
那是陪我加班的吗？
洛桑鱼坐下，咬牙切齿的改稿子。黑色的方块字越看越恶心。
六点过去，旁边工位其他部门的同事收拾东西起身，三三两两往外走。
“外面天好阴，不会要下雨了吧？昨晚才刚下了那么大的雨，我上班路上全是水坑，现在可千万别下了。”
“我们这边还好，听说东城下得更大，有一条街的树都倒了一半。”
“真奇怪，重阳节不是登高望远的日子吗？今年怎么下起雨了，邪门。”
太邪门了。
重阳节，明明应该是自己准时下班去吃好吃的庆祝男朋友生日的日子，怎么可以在这里加班呢？
七点半，公司的人陆陆续续都走得差不多了。组长还在，拿着手机提醒洛桑鱼：“小鱼，点外卖的时候记得要发票。”
谁晚饭要在公司吃外卖啊！
心里怒火朝天，嘴上唯唯诺诺：“好的，谢谢姐提醒。”
Giao自己那个压根不存在的男朋友能不能显显灵，让自己赶快回去啊！
也就是心音刚落，窗外暗成灰色的天空骤然一亮，闪电蛇一样从云层里游出来。隔着厚重的玻璃，沉闷的雷声传来。
随后，办公室明亮的灯光全部消失。洛桑鱼的电脑也暗下去。
她眼前一黑：“怎么回事？！我的文档还没有保存！”
组长也有些茫然，推开门走出去，十分钟后回来通知洛桑鱼:“电工说整层楼的线路都烧坏了，要等雨停了才能修。小鱼今天先提前回去吧，不是还要和男朋友一起过生日吗？”
我这是加班？和提前下班有什么关系？！ 停电了你知道我要和男朋友一起过生日了。
洛桑鱼心里骂得很脏，这时候还能保持脸上的笑：“我刚刚写好的文档没有保存，怎么办？”
“没事，趁刚写完还有印象，你在路上重新写出来就好了。”
“但是我写了好多。”
“路上写一点，吃饭的时候再写一点，就好了。”
不生气不生气，现在能走已经是上天有眼了，就当今天的加班是弥补摸鱼时间了。
洛桑鱼拿起包：“我试一下吧。”
出公司再走两百米是地铁口，洛桑鱼踩过很有历史感的道路，深一脚浅一脚走过去。
“让一下让一下。”
身后有电动车喇叭的声音传来，还没等洛桑鱼反应过来，就擦着洛桑鱼过去，闯红灯的同时，车轮溅起地上的积水，结结实实撒洛桑鱼一身。从灰白色小皮鞋、浅蓝色牛仔裤，再到上面的外套，无一幸免。泥水瞬间打湿衣物，贴在身上浸骨冰凉。
洛桑鱼闭了闭眼，心火四起。
她生气的举起手机，朝那人的背影拍照片，打算一会儿就给交警大队打电话举报。
就是这么一耽误，再去地铁站时，刚好错过上一班地铁。
倒大霉。
洛桑鱼打开手机，登录民生系统，就要把自己拍的闯红灯的人的照片提交上去，打开才发现，因为大雨，她拍出来的照片一片模糊，别说人影了，就连红灯都看不清。
深呼吸一口气，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又听到地铁广播。
“尊敬的乘客，因为暴雨，东城区部分路段陷没，2号线和6号线部分路段停止运行，请您登录APP查看详细路段，规划出行。”
那不就是自己要转的线路吗？
东城区陷没管我新城区什么事啊？中间隔着一条河呢，应该不会有影响吧？
洛桑鱼打开地铁APP，果然发现最上面有弹窗提示路段停止运行。点开。
二号线火车站方向六号河地铁口之后停止运行。
果然牵连到了。
呵。
洛桑鱼居然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她看时间——八点多，没公交车了。打车要三十块，前面还有十几个排队的。
呵。
重新规划路线，转趟地铁二十分钟能到家的路程现在需要转四趟地铁，花费，一小时。
九点半，筋疲力尽的洛桑鱼迈出公寓电梯。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公寓电压格外不稳定，刚刚在电梯时就常常有卡住的感觉，现在迈出电梯，电梯间亮着的灯居然闪烁了两下。
洛桑鱼并不理会，行尸走肉般转弯。
刚在家门口站定，身后的门打开。
“小鱼回来了？”
拖着疲惫的身体，洛桑鱼回头，扯出一个笑：“王姐。”
可能是光线问题，王姐脸色看上去格外苍白，就和刚刚在电梯壁上看到的自己一样，是被工作掏空身体的样子。她扫过王姐手里提着的垃圾袋，寒暄：“去倒垃圾啊？”
“对，倒垃圾。”
王姐关上门，却并没有走，而是看向洛桑鱼身后。
电压依旧不稳定，走廊尽头的窗户传来闪电的光，走廊的灯紧跟着闪了两下。
暴雨和雷鸣中，洛桑鱼听到王姐的声音：“这是你对象？小伙子长得真俊。”
作者有话说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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