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片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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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片叶
“玄一仙宗，拂雪凌云峰，鹤上仙门下，追风剑任凭风，请君拔剑。”青年人的声音自台下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轻快的风。
风随身动，剑意内敛。第二境大成的剑修。
秋落轩睁开眼，离开石柱，向前一步站稳。
入眼的是一柄青竹模样的剑，一个元婴大圆满的剑修。眉目清秀，身形瘦削，隐带愁容。秋落轩看得出来，这愁容并非是指向自己，而是身自困而心自苦。凭风之名却有自苦之心，恐怕剑心也难得自由。
这任凭风一身玄一仙宗的五色道袍，束着道冠，一手执剑鞘，一手执剑。除此之外，两袖空空，衣袖翻动，身上再无他物。典型的玄一仙宗门人。典型的玄一仙宗剑修。
唯独剑穗样式很奇特，很有些柳妖的风格在。
不过嘛，虽然剑心不得自由，但实力或许还在之前的出窍剑修之上。秋落轩目光落在那柄剑上，下了定论。
“散修，秋霜切玉秋落轩，请赐教。”对方讲礼，他自然也要讲礼。
元婴期已有拔山之能，但这里是玄一仙宗的山门口，护山大阵虽然没有完全开启，余威仍在，元婴期威能会被压制，这也是比试至今还未出现重大伤亡的原因。否则剑气锋锐，难免结下死仇。秋落轩来玄一仙宗门口摆阵的行为看起来冲动，却也有考量。
故而裹挟着元婴期灵力的剑意纵横于擂台之上时，围观者并没有受到太多波及。
玄一仙宗的任凭风，剑如其名，如风无痕，如风之速。他出剑很快，相当快。出鞘之声未落，已经有剑气挥洒在大半个擂台之上，细细密密连绵成剑网。
而这时，正好道极山上又有风起。
这便是主场优势，对于这些玄一仙宗弟子而言，道极山一草一木皆是最熟悉，而道极山自然也偏爱这些生于斯长于斯的修真者。
泼洒而出的剑气融于风中，结成风剑，如丝如缕，绵绵不绝，终在秋落轩身后布下无定剑阵。秋落轩并不慌张，他还在想，给任凭风取名的人倒是很有远见，取得太好，太适合，反而是这名号与剑不符。
任凭风的剑很快，名号是追风，实际上剑意随风而走，飘忽无定，快慢之间自有玄虚韵律。破这种剑法，可以以力压之，可以以快制快，也可以尝试破解风之韵律。万物有法有破，就算是秋落轩自己的秋霜切玉剑的解法也有很多，不过总是说来容易，做起来难。
风剑无形，却非是竹剑所发出，而是任凭风脚步挪移间，其剑气融风而化。循自然之道，从风之迹。
台下旁观者见状心中叫好，却也摇摇头，看出这起势虽好，却难有成效。。
玄一仙宗遵从道法自然，但散修出身，几乎什么流派都尝试过的秋落轩也通五行自然之道。
只见他轻轻一笑，脚踏行流步，由风生水，如游鱼入深池，灵巧自如。腾挪转换间轻易避开身前剑意和身后将成未成的剑阵。这于他而言并不难。
而玄一仙宗的弟子自然没有那么简单。
秋落轩方才离开剑气范围便感知到不对劲。
只见那被他避开的走势极快的剑意与飞速扑涌的风剑汇合，并没有错开去，反而形成了一道新的剑阵。剑融风中，风带剑意，凛凛然轻薄绝快。
风本无形无定，于是剑阵范围陡然扩大到整座擂台上空，一转眼就将任凭风护在后方。秋落轩跃空而起，足下是三分剑气御空而行，避开如丝如缕的剑意阵法。他极少凌空对敌，石柱擂台有地气之助，空中却是无凭依，这对要打车轮战的他并不合适。
秋落轩笑了一声，赞道“好剑”。
风剑是融风而化，空有剑气而无剑意。剑意自竹剑出，锋锐迅疾有余而灵活不足。若是他没有避开，就会被前后夹击陷入剑阵之中。若是他避开了，便是如今任凭风剑阵已成，他却失去依仗的局面。
任凭风神色并不轻松，听到赞许也未曾放松片刻，反而品出一分傲然意气。这般前期上风的局势先前也有出现过，玄一仙宗的天才不少，想法也不少，并不是只有他看出秋落轩惊人的恢复能力是依靠着那些奇形怪状的石柱。但他们都输了。
而且到现在，秋落轩只在刚开始的时候随意用出一剑，破开近身的剑气罢了。任凭风知道，秋落轩还没有真正出剑。
此前落败的同门经历告诉他，面对秋落轩，其关键仍在对方出剑刹那。
秋落轩每一场试剑，出剑次数都不会太多。而往往可以几招之内分出胜负。
一剑便可扭转局势定乾坤。
而此时此刻，关键时刻便已经到来。
秋落轩话音甫落，手中剑已然归鞘，而后又重新出鞘。
此时是正午，纵是深秋季节，然而道极山高，时节迟于人间，便是白昼明日荧光煌煌之刻。
秋落轩手指按在剑柄。
只听一声嗡然剑鸣，秋霜切玉剑出鞘。
剑光澄如秋水生波澜，更有金色灵力满溢，剑光映灵光，灵光照剑光，剑意又融于漫漫秋光。纵是四周围观者早已经熟悉秋落轩的剑式，然而再见此拔剑一式，犹见白光灿灿，犹觉有细微剑意刺目而来，一瞬间失去视线。
任凭风因为紧盯着秋落轩的剑，受到影响更大。然他早有预料，当机立断运转《抱一心诀》，不再以目力判断，而是闭目听风。在剑意临身千钧一发之际，淡淡青光笼罩周身防住了后续扑来的剑意，但他的眼睛已经受到影响。
就在他欲引剑阵反击之时，却悚然惊觉风声有变，他的剑阵乱了！
依风声之言，秋落轩的位置已经在他身后，但有剑阵阻隔，秋落轩不可能来他身后。
若他信风声，当是回剑相护才是正确，如此方不至于重伤。若他信手中剑，当是防御剑阵中的薄弱处。他早听闻秋霜切玉剑剑随心动，轻易便可寻到对手破绽。
千思百回不过一瞬，剑客自然该信手中剑，任凭风微露迟疑后依旧选择聚灵于手中扬剑向前，对风声中来自背后的威胁不闪不避。
但听剑器交击声音铿锵。
他所信没有出错，秋落轩确实是选择破剑阵。因为同属元婴，在灵力稍逊一筹的前提下，秋落轩确实没办法无视剑阵来到任凭风的身后。故而秋落轩选择故布疑阵然后硬碰硬。
既然是剑阵，破开便好。
剑锋交集，一个出其不意，一个后发回防。剑器交集发出刺耳之声，任凭风的剑阵只拦了秋落轩一瞬。
剑修最求一往无前之气势，任凭风心有犹豫，锋锐减一分；动作慢一瞬，灵气弱一寸。剑阵弥补了任凭风一瞬迟疑的空当，但在剑势上，力有未逮。
所以他输了。秋水入骨冰寒，最擅长渗透之法。剑意从竹剑流入任凭风的体内，寒意彻骨，让他右手失去了知觉。仅是靠着极寒情况下磨练出来的本能握着竹剑。
任凭风睁眼，见剑锋澄明如玉，已抵喉前三寸。面前人的眼睛澄如秋水，却平静无波澜。这是执剑人的眼睛，任凭风曾经看见过。
“好剑，可惜你输了。”
仍旧是看似平淡却隐藏傲气的点评。
一剑破风阵，一剑破风剑，一剑定输赢。
一剑而已。
任凭风收回思绪叹了一声，他已经理清了前因后果：“以水生风，反制其风。我输了。”他本自傲于自己的控风之力与天灵根对元气的感应，又接受了玄一仙宗数之不尽的名家指点，却在控灵与剑道输给小自己两百多岁的小辈。
任凭风收剑作揖：“江山代有才人出，秋霜切玉剑，前途不可估量。”
秋落轩也回礼：“前途自求，余只希望玄一仙宗的动作再快一点。否则这择英会，秋某即便不想妨碍，恐怕也要妨碍了。”
他语气平静，内中含义却是坚定。
任凭风听此，虽然并不清楚血月旧案内情，犹疑后还是承诺：“望道友相信，玄一仙宗必会秉公行事。”
“呵，但愿如此吧。需要我帮你解决手上的小麻烦吗？”离开剑道谈到血月案一事，秋落轩并不对任凭风的话抱有期望。
他指的小麻烦是他渗透进任凭风手中的剑意，这剑意留的太久，可能会对任凭风手上经络有损伤。
“无碍。”任凭风摇摇头，默念抱一心诀，几个呼吸后便驱散了手中寒意。
秋落轩眨了眨眼睛，笑道：“倒忘了贵宗心法的玄奥之处。几个呼吸的时间就能驱散我的剑意，果然厉害。若是你少点犹豫，胜负就不好说了。”
任凭风知道他是给个台阶下，实际上抱一心诀需要平心静气才能运转，启战之初还有余力顾忌，战之关键时根本无暇分心。以剑修出剑的速度，几个呼吸，已经可以左右很多场胜负了。他叹了一声，不再交谈，作揖之后匆匆离开了。
秋落轩看他离开的身影，回想方才他所说，也如任凭风一般叹了口气，玄一仙宗确实行事作风在各门各派里都算得上端正，但是太心慈手软了。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偌大一个仙门，怎么连这简单道理都厘不清？
他重新回到石柱旁闭目休憩。这次剑斗不过用了一盏茶的时间，任凭风不弱，若是两个月前，他还要磨上一些时间。但试过了那三个出窍期剑修的，他也有所成长，元婴期的剑在他眼中已经没有威胁。
在出窍剑修出手之后，秋落轩解决对手的速度越来越快。围观者皆在为他的进步速度而心惊。而这其中实力最强者，乃是青霄剑派来人。
青霄剑派修真者在不远处坐了很久，在任凭风落败后终于下定决心在事情了结之后邀秋落轩入门派。
如此天赋，流落在外实在可惜。希望玄一仙宗不会一道儿抢人。
只是如今秋落轩与玄一仙宗的事情闹得太大了，他们这些外人已经插不进手。
他并不担心玄一仙宗会真的为难一个小辈。只不过没有雪中送炭的情谊，想让这等独自修行到元婴的剑修加入一个宗门，实在太难了。继任凭风和秋落轩后，青霄剑派来人也叹了口气。
日晷显示时间在不断的流逝，又有不断从各地返回宗门的玄一仙宗剑修弟子上前挑战。但还没有能超过任凭风的一盏茶时间的剑修出现。不仅是因为其余的剑修弟子一路奔波状态不佳，还因为秋霜切玉剑的实力在以惊人的速度成长着。
不过，围观者中的剑修察觉到擂台上的人已经开始转变对战的方式。
“他在积蓄灵力，看来是在为将要发生的事情做准备。”戴着白纱帽的剑客淡淡说道。
一旁蓝衣清隽的女剑客饶有兴致地问他：“听你的语气，是知道要发生什么事咯？”
“玄一仙宗不会为了一个人耽误择英会，也没有人能承担得起这个责任。”说完，白纱帽剑客转身离开。女剑客追上他：“怎么走了？”不等对方回答边自言自语接上了答案，“看来是那一脉的人要出来了，你不想见他们，也不想他们见到你。”
“……玄一仙宗太大了”剑客不明所以地感慨道。
与他熟识的女剑客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因为太大了，难免有很多不和谐的因素，有很多不同的人。
“哦，因为无能为力，所以干脆眼不见为净吗？”她笑道。
“……”
谈话间，两人消失在青山峭壁之间。
青霄剑派来人若有所感地看了一眼两人的背影，随后将目光重新放回到秋落轩身上，欣然神色中带着笃定。
既有麒麟子，自当收入囊中。这位第三境散修，必定会成为青霄剑派的弟子。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片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