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反派》她乡旧纸

33、第 33 章

　　神虞满心错愕，转念一想哑然失笑：“红拂，麒麟与世人不同。”

　　他是灭绝人性的魔，甚至不知爱自己，又怎会懂爱重一人。

　　红拂突然停下了手下动作，站到神虞面前，认真问：“神女为神子解开蒙眼布后，可曾认真看过神子的双眼？”

　　唯独是情，从来藏不住。

　　哪怕本人都没意识到，外人却可一眼辩出。

　　她看过麒麟神子的双眼，那里没有对神女的恨意，只有连本人都不知的情愫。

　　神虞摇头：“红拂，你不懂情，若他眼底真有情，本座不会知。”

　　她是度过情劫的，赢厌看她的眼神许有些特别，可那绝不是男女之情。

　　红拂在这点上异常较真，她眼神不看神虞，眸光有些失焦，茫然看着一点，再度问：“假若有那么一日呢？”

　　神虞怅然一叹：“本座也不知。”

　　她是有一段姻缘的，此姻缘在执笔人笔下，可她不愿要姻缘，那天定的红线，她前世用命解开了。

　　她释然一笑，道：“若真有那么一日，本座娶他。”

　　他那样灭绝人性的魔，只要她还愿肩负神女的责任，定会娶他。

　　绿梧愣怔着看红拂。

　　她们自幼相识，红拂素来稳重，怎会问出这样的话？

　　红拂听到神虞的回答，眼神有了焦点，也笑了一下，却更像是苦笑。

　　她回到神虞身后，继续为她盘鬓发。

　　绿梧不时为她搭手，眼神不时关注着她。她还是不懂，红拂为何要问神女这个问题。

　　赢厌端晨露而来时，神虞已然梳洗一新。

　　准备晨露本是红拂绿梧份内之事，可自麒麟神子与神女一起去过一次见生观，这份差事被他领下了。

　　绿梧虚扶神虞落座，问道：“神子不恨神女了？”

　　赢厌双手端着木盘，木盘上绿玉打造的杯盏，盛着八成满的鲜花露水，晨露涟漪荡漾，室内花香四溢。

　　他笑眼望着神虞：“阿虞这样好，我为何还要恨她。”

　　烨帝身侧跟着吴宝，来到门前，笑道：“这大早上的，说这些做什么，昨夜虞儿与那位齐国太子叙了旧？”

　　神虞忙站起身，走到门前，搀扶烨帝进来。在老人面前，她不愿掩饰什么，她站在烨帝身后，手端赢厌递来的晨露，小口啜饮着，淡淡道：“他是母亲择选的神子。”

　　烨帝是何等的人精，他看赢厌，笑道：“虞儿，魔小子才是你亲自择选的神子。”

　　赢厌见神虞手端杯盏，也不好握她手，只得站在她面前，与她贴了贴面。

　　神虞与他离近了方嗅到他身上多了一层尘土气，她看了一眼手中晨露，抬眸再看赢厌时，眸色清润。

　　“怎去那么远？”

　　她每日必饮晨露，早先红拂与绿梧都是去皇宫御花园采集。

　　赢厌站直了身子，下颌刚好抵在神虞头顶，他眸底带笑，平淡道：“那种地方的晨露不配让阿虞饮。”

　　他有一身好武功，以前为杀人，现在也可为她去见生观采晨露。

　　烨帝的脸冷了下来。

　　他烨国以国力来论能列前三，到了赢厌口中，却成了那种地方，烨帝神色不怎好看。

　　赢厌及时看烨帝，解释道：“爷爷，阿虞是喜净之人，皇宫人多，人心杂乱，多有算计。”

　　他征战时，铁骑踏破每一国皇宫，所见的临死之态，人心多有不同。

　　那时他不知人为求生会丑态百出，见生观时，阿虞告诉他，人有百种，唯死见真心。

　　他不喜做皇帝，更不愿见人虚情假意。

　　烨帝默然颔首。

　　他做了大半辈子的皇帝，皇宫到底是个什么地界儿，他深有感触。

　　他面上的不愉消散了一些，问：“虞儿，那齐国太子为何而来？”

　　他对那位齐国太子颇有几分好感，神风能在他尚未出世就决定了他做神子，倒也有几分先知之明。

　　神虞没打算瞒着烨帝，她与赢厌拉开些距离，缓声道。

　　“齐国有了难处，他早先派人来烨国是为了见爷爷，碰巧遇到爷爷的假崩。这次亲来，是有求于孙女，他想要孙女救一人。”

　　烨帝耳闻过齐国皇帝病了，笑道：“齐国太子有一番好孝心啊。”

　　神虞摇头：“爷爷，他不是为了齐帝而来，是为了手下一个贤属。”

　　傅无疾胎中带病，若无她在神阙身侧，前世的他本可做帝师。神阙与傅无疾如今应还是太子与陪读的关系。

　　烨帝颇感惊讶，烨国与齐国相隔甚远，他为一个属下竟愿不远万里亲自前来烨国。

　　看来齐帝是个有福之人，能得一个圣君做儿子，来日纵死也当瞑目了。

　　他心底一时酸楚无比，眉眼不由起了伤感，道：“他是个好孩子，虞儿理应不吝相助。”

　　赢厌并不在乎烨帝对才见的神阙生好感，而是紧紧盯着神虞。

　　神虞低垂了眼帘，道：“爷爷也说，这是理应。”

　　她的确可为傅无疾延命，可一想到傅无疾是神阙的人，她只想任性一回。

　　赢厌松了一口气，这才对烨帝抱怨道：“爷爷怎心向着外人。”

　　烨帝深知赢厌是人魔，甚至唤他魔小子，心底却是拿他亲孙儿看待的。

　　自家的孩子哪怕口里心底都嫌弃，可真有什么好处，给的还不是他。神阙那是外人，纵然欣赏，真有好处，他可不会给他。

　　烨帝板着脸道：“魔小子也能做到如此？”

　　赢祁有心做皇帝，却有心没胆，他碍于天下人的攸攸之口，与先帝的承诺不敢篡位。

　　可天下人提起沥国，谁不拿他当沥国皇帝，作为赢祁的独子的赢厌，自然成了天下人眼底的沥国太子。

　　两人同样的身份地位，来日神阙是圣君，魔小子就是暴君。

　　赢厌不屑道：“爷爷，麒麟可不要赢祁的东西，麒麟想要什么自能凭本事拿来。”

　　陈岚一脸焦灼快步而来，看到神虞房间，当即‘扑通’跪倒，冲着关闭的房门喊：“神女救命啊——”

　　房内的交谈声顿消，绿梧在神虞的示意下前去开门，郑岚面带焦灼向里面看，仍旧大声喊：“神女，您可要大发慈悲之心，救一下傅小公子啊。”

　　神虞一双凤眼清亮无比，此时却眯了起来，她慢声道：“本座知了。”

　　郑岚忙问：“要不您现在就动身？轿子殿下为您备好了。”

　　神虞看赢厌：“我去驿馆一遭，你在这里陪爷爷可好？”

　　赢厌冷着脸道：“不好！”

　　他不喜神阙，更不喜阿虞去见神阙。

　　神虞站起身，揉了揉他脸，无奈道：“那你一起跟着。”

　　赢厌冷着脸阴鸷看郑岚，森然道：“神阙与病秧子一丘之貉！”

　　郑岚着实畏他，耳闻殿下被骂却不敢反驳。

　　哪怕没有赢厌的话在前，他也觉这事做得不体面，很是心虚。

　　驿馆在晨起时分大摆宴席，随神阙一起来的齐国御林军换上齐国之装，列队两排恭候在驿馆之前。

　　作为齐国太子的神阙，在烨国之地，也换上了太子玄底蟒袍，站在众人之首，看向远处驶来的马车。

　　神虞端坐轿厢，赢厌坐在她身侧，撩开窗帏向外看了一眼，本就冷沉的脸色，又沉了几分。

　　他学着神阙的语气道：“本不该这样请师妹，是孤之错，孤向师妹致歉。”

　　神虞见他把神阙之态学得九成像，不由轻松几分，调侃道：“除了我，你最了解的还有他。”

　　轿厢黑暗，赢厌习惯了黑暗，纵在这黑暗中，也能看清她眉眼的细微转变。

　　他有意逗神虞开心，又学起了神阙之态，道：“第二句应是：孤身在烨国之土，不好尽情款待师妹，他日师妹神驾齐国，孤再行宴请。”

　　神虞侧目看他，眸底带着笑意，问：“你也知道，这是傅无疾的主意？”

　　赢厌冷笑：“神阙是何人，他心有所想，病秧子自然要代他说出，所以两人才是一丘之貉。”

　　要做圣君的神阙绝不会让自己的圣君之名有辱，而傅无疾总会有办法让他做圣君，而不背杀伐之名。

　　神虞想到这里，只觉讽刺。

　　神阙等来马车到近前，亲自上前恭迎，待神虞被赢厌搀扶下轿，他向神虞一拜，道：“本不该这样请师妹，是孤之错，孤向师妹致歉。”

　　郑岚随行而来，羞愧得恨不得将头塞入自己胸口。

　　傅小公子出这主意时，他就在殿下身侧，他作为臣子的只有从命。可他欺骗的人可是百国神女，想到这里，郑岚愧红了一张脸。

　　神虞淡声道：“事出有因，本座可以理解。”

　　神阙带着她向驿馆而去，环视一番左右，又看神虞，面带愧意道：“孤在烨国之土，不好尽情款待师妹，他日师妹神驾烨国，孤再行宴请。”

　　他所言与赢厌所学分毫不差，神虞眸底覆满了笑意，与身侧的赢厌对视一眼，都觉有趣极了。

　　神阙不知轿厢内，赢厌学了自己，见神虞与赢厌对视一笑，似两人亲近无比，心底难免不舒服。

　　他佯装现在才看到赢厌，笑道：“孤竟没看到麒麟神子也在，孤向麒麟神子致歉。”

　　神虞与赢厌再次对视一眼，这一次两人一起笑出声来。

　　神虞少有这样发自内心的开心，不禁笑弯眉眼。赢厌见她开心，自然更加开心，两人对视着长笑不止，反把神阙这故作东道之主的晾到了一边。

---

作者有话要说：　　参加一个活动，很晚才回来，看来还是要有些存稿，不然太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