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反派》她乡旧纸

13、第 13 章

　　神虞撩起裙摆，直接坐了下来。

　　赢厌走了几步，见她没制止地意思，停了步，向她侧耳道：“有苏虞，本王不做你的神子了，要回寂渊。”

　　神虞颔首：“知了。”

　　他疑惑转过身，重复道：“本王说，本王要走了，不做你云榭天的神子了。”

　　神虞笑道：“本座知了，麒麟不做本座的神子了，想下云榭天。”

　　他狐疑问：“你不拦本王？”

　　神虞反问：“本座为何拦阻？你若想走，本座今日拦下你一次，明日便要拦你二次。与其强行挽留，不若干脆放你离去。”

　　赢厌一时猜不出她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坦白道：“有苏虞，本王想杀你，可现在却伤不了你。三年后本王再来云榭天，定能杀了你。”

　　神虞站起了身，走到他身前，拿起他没受伤的右手，放在了自己脖颈上，道：“麒麟既想杀本座，何必下山谋划三年，本座任你杀。”

　　赢厌右手放在她冰冷的脖颈上，碰触着她肌肤的手指，轻易可以感知到她的脉动。

　　他重生后的十年，日夜都在想着如何杀了她，可当如此真切扼住她脖颈时，莫名迟疑了。

　　他忽然凑近她脸，向她脸庞嗅了嗅，问：“有苏虞，你到底有什么阴谋？”

　　他不信，她真会任由他杀。

　　他左掌掌心还在刺疼着，这种亏，他吃过。

　　他若真动手，吃亏定是他。

　　神虞见他不动手，轻吐一口浊气，伤心道：“本座已经死在了麒麟手中一次，纵再死麒麟手中也是命中注定。此为天命，本座躲得今日，躲不得明日。”

　　赢厌立时扼紧了她脖颈，怒吼：“有苏虞，本王再告诉你一次，是你杀了本王，本王从始至终没伤害过你！”

　　神虞被他愤怒地吼声震得耳朵疼，果断抬手给了他一巴掌，这才继续道：“前世之事麒麟不愿承认，本座这等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女子，再说什么也是徒劳。就算麒麟前世没杀过本座，今生还不是要杀本座。”

　　赢厌被她打了一巴掌，脑子有些懵。听到这话，本就不清楚的脑子，愈发懵了。

　　怎么她话里话外，都是他的错？明明是她前世先杀了他，他今生才想着杀她复仇的。

　　他重声道：“有苏虞，本王从没想过杀你，是你先杀了本王，本王才想要杀你！”

　　神虞长叹了一口气：“麒麟无需多言，本座心甘情愿被你杀死两次。”

　　赢厌高大的身型微一晃动，喉间涌出一股熟悉的腥甜。

　　神虞见他身影一晃，忙把他放在自己脖颈处的手拍下，关切问：“麒麟，可是哪里不舒服了？”

　　她边说，边去拿他受伤的左手。

　　他手心，干涸的鲜血与泥土混在一起。泥血上，短小密集地银针深陷皮肉，扎得最深的那根，针尖几乎穿透了他手背。

　　神虞看他掌心一眼，蹙了眉。

　　心道：这孽畜分明知痛，偏又皮糙肉厚，极难杀死。

　　神虞再无心逗弄他，极其嫌弃地用双指捏住他衣袖，带他向自己神女殿走去，道：“本座的天池水，从不给外人用，今日让你用上一回。”

　　赢厌咽下喉间腥甜，疑惑向她侧耳。

　　她竟愿意让他用她的天池水？

　　麒麟殿距离神女殿不过几步之遥，两殿殿门若大开着，坐在神女殿可将麒麟殿一览无余。

　　侧殿天池。

　　长形玉砌池，盛满了天上水，流动地池水水雾弥漫。一盏六角立地琉璃灯，形单影只，孤独燃亮了一角昏红。

　　神虞带赢厌来到屏风前，停了步，道：“世人称天池水为天上水，这水的确有祛寒治病的功效，却也没他们口中那样神奇。”

　　前世世人谣传，在此水之中沐浴可褪凡骨生神骨。更有说，她的天生神骨，是因父亲是天池水中生的她。

　　针对云榭天和她谣言，数不胜数。可笑得是，连神阙这在云榭天待过十年的，竟也信了。

　　赢厌向她侧了侧耳，察觉到她情绪低落，别扭道：“什么天池水，这水无非是借了寂火的热罢了。”

　　前世她嫁神阙后，世上再没了百国神女。可关于云榭天的传奇，仍为百国百姓津津乐道。

　　他曾听闻，烨国有个傻秀才将天池水的谣言信以为真。跑到千里之遥的齐国，向她祈求天池水，想褪凡骨，考状元，做大官。

　　神虞诧异看他一眼：“麒麟，你怎知天池水是借了寂火的热？”

　　她也是今生才明白，天池水之所以能暖热她冰骨，是因这天池水来自神女峰地下，而神女峰下是寂火。

　　寂火让神女峰不生草木，寂火下的水源被寂火暖热，却可生出天灵地宝。

　　赢厌不知想到什么，忽然黑青了脸，咬牙切齿地道：“本王知道也不告诉你！”

　　神虞懒理他，直接拍了拍他头，道：“洗干净些，本座在外面等你。”

　　赢厌听着她脚步远离，仰头皱了眉，他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他嗅到阵阵水汽，想了想，直接褪衣下了水。

　　他可是好些日子没沐浴了。

　　神虞才出偏殿，平风阁阁主卫灵匆匆而来，焦灼道：“神女，送信的机关卡住了。”

　　神虞向身后看了一眼，她有些不放心赢厌，转念一想，他许没那么快出来，便道：“引路吧。”

　　绿梧一见卫灵，也顾不得神虞也在，忙上前拉住他手，殷勤问：“灵儿可累？渴不渴？为妻一时不见灵儿，倍感思念难熬。”

　　卫灵红透了脸，下意识地想抽回自己手，见抽不出，忙偷眼看神虞。

　　神虞全当自己没看见，带着红拂直接迈步出了神女殿。

　　卫灵直至神虞走远了，才嗔怪道：“妻主，神女会怪罪的。”

　　绿梧搂上他细腰，得意道：“灵儿是为妻三媒六聘娶得夫，神女亲自为你我主持的大婚。神女见到你我恩爱，开心还来不及，又怎会怪罪。”

　　她凑到卫灵耳畔，坏兮兮地道：“神女私下常对为妻说，她想看到平风阁第三代阁主出世。”

　　卫灵又羞又恼，忙捂住她嘴：“神女如此看重我，甚至让我这样的男儿，也可接过母亲的阁主之位。我还没效忠神女呢。”

　　绿梧大剌剌道：“效忠神女是一辈子的事。效忠归效忠，我林绿梧堂堂的未来神女右使，怎能没个女儿。”

　　神虞抬头看远方，听着仙鹤啼鸣，夫妻间的窃窃私语，不禁舒展了眉眼。

　　平风阁，是神虞五岁那年建立的百国情报站。

　　正对着神女殿的闻道藏书阁旁，一座平平无奇地三层阁楼，门头悬挂着「平风」两字的匾额。

　　一楼多是忙碌地平风阁人，二楼是连排带抽屉的书架，三楼是卫灵这阁主用来汇总整理情报之地。

　　副阁主见神虞来了，忙道：“神女，是二楼向山下运送信件的机关卡住了。”

　　神虞两世来涉猎极广，诸如奇门遁甲，天文地理，八卦阵法。就连未有百国前的墨家机关术，也可精通一二。

　　平风阁虽在云榭天，神虞却利用墨家机关打通山体，造出了一个巨型机关阵。此阵甚至可以直通山下每国的太和殿、上书房。

　　神虞径直去了二楼。

　　用来传输信件的书架倾倒在地上，长条抽屉被一个个抽出。

　　副阁主蹲到地上，指着打开地抽屉道：“神女，许是日子用长了，这信放进去，里面机关不启动啊。”

　　往日里，神女处理好的信件，她们接了来，按照各国帝王、百官、百姓，放入对应抽屉即可。

　　抽屉关上，那信触动机关，从云榭天可以直接到达对应国家。在此国家的平风阁人，只需取出信件，按照密码书，寻到对应字，就知了神女下达的命令。

　　神虞扫了地面一眼，头疼问：“不至于都坏了吧？”

　　若都坏了，那可是个大工程。

　　绿梧搂着卫灵腰，送他到了二楼，再不迈前一步。

　　她虽天性单纯，却也不至于失了分寸。就像她娶了卫灵，卫灵身为平风阁阁主，绝不会向她吐露平风阁之事般，做为神女手下她们需公私分寸清明。

　　神女将平风阁看得极重，她没从前任右使手中接过位，这平风阁，便上去不得。

　　红拂站在一楼楼梯前，向绿梧问：“你与卫灵在后面，可看到了容廷？”

　　容廷得了神女令回霄云峰，神女都出关了，他却还没回神女殿复命。

　　卫灵见她们聊起此事，奇怪道：“今早神女出关去接神子，我像是在人群中瞧见了容廷，他没回神女殿吗？”

　　红拂听到这话，冷冷一笑：“莫念可比他省心。”

　　卫灵不敢在容廷与莫念身上多言，向红拂颔首一笑，上了二楼。

　　神女殿，神虞走后，殿门大开着，殿里站着十几个伺候的下人。

　　容廷似是瞅准了时机，刻意等神虞离开，才回到神女殿。

　　殿里的下人，见他出现，惊讶问：“容公子，您怎现在才回来？”

　　容廷走上前，小声问：“那位人魔神子在何处？”

　　下人拿手往侧殿一指：“神女让神子去了天池沐浴。”她奇怪道：“您问这个做什么？”

　　容廷眯着狐狸眼，笑道：“容廷还没向新神子见礼呢。”

　　他说罢，不顾下人疑惑地目光，径直向侧殿天池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