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鹤日记》月下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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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面几天我又开始加班加点的忙着上班，学校临近寒假，需要准备各种考试，所以相对来说比平时还要忙一些。但还是正常上下班，但在下班的时候还是要准备一下考试的试题。

　　于是我每天正常上下班，也只有在下班的时候才能和宋安远有一段相处时间。他似乎也很忙，我经常见不到他的人影，也不知道他每天在忙些什么。但每次下班回家他都能把饭菜做好，不是很复杂的饭菜，但味道都还不错。

　　我们两个在餐桌旁边常常相顾无言，他低着头吃饭，我也只是低着头吃饭，早些天还会夸他手艺不错，但是最近一些日子能夸的话都让我说了个遍了，我几乎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吃过晚饭我会自觉地去洗碗，这点他倒是不和我争抢，见我去洗碗便自动回房间忙他的事情。我也差不多是这样，吃过饭就会去书房忙着收集资料或者写作。

　　自从那天的对话结束后，我们两个貌似都有些尴尬，话说……朋友在彼此袒露心意之后，关系不是应该会更近一步的吗，可是我们两个貌似还更生分了。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客气的不行，就差像日本人一样每天进出门都要行礼问安了。

　　但好在我们两个大男人，不会计较那么多的弯弯绕绕，所以并没有影响正常生活，该怎么样就还是怎么样。

　　只是宋安远是真的很忙，每天早出晚归，除去一起吃晚饭之外，我们几乎都没有什么交集。很多时候他吃过晚饭也会出门，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左右才会回来，有时候会更晚，但具体是什么时候我也不知道，因为那个时间我可能已经睡了。

　　寒假前的最后一个星期，考试工作已经收尾，我最忙的一阵也要过去了，家里给我打了几个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去过年，有没有订票。在此期间我表哥郑思琪也给我打了几个电话，我和他说了宋安远现在和我在一起，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点了点头，默默的吐出了一口烟圈。

　　我想着要不要问宋安远什么时候回京都，我们可以一起走，但又怕他根本就不想回去，提起京都再惹他伤心。况且如果我回家的话，说不定他一个人在这边还能舒服一些，免得和我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很尴尬，还要装模作样的相互问好。

　　于是今天吃完饭的时候我就顺嘴和他提了一下，宋安远今天还是和往常一样抄了一个番茄炒蛋和土豆丝，他会做的菜不多，貌似只有那么几个，都是简单的小菜，但咸淡适中，这阵子我还真的吃惯了，肯定比我一个人的时候随便对付一口要强得多。

　　宋安远每天都很疲惫，虽然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些什么，但是能够感觉得到，他是真的很累。身体上的疲劳是掩饰不住的，即便他吃饭的时候总是故作很轻松的样子，但眼睛里面的红血丝还是清晰可见的。

　　他不说，我也不问，总觉得他现在绷着一根弦，有些话我不能随便开口，不知道那句话就能扯到那根其弦。

　　于是今天吃饭我只是很随口的说：“寒假快要开始了，现在大家都在准备订票回家了，我晚上也打算看看票。”

　　宋安远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他缓缓抬起眼看我：“你要走了？”

　　我冲他一笑：“嗯，当老师也就这点好处了，可以安心休个假吧”

　　宋安远眨了下眼，然后又开始默默的吃起饭来，点了点头说：“嗯，我最近也在看房子，过几天应该就可以搬走了。”

　　我立刻放下碗，急道：“搬走？为什么要搬走，你要搬到哪里去？”

　　宋安远没有顾及我的情绪，只是淡淡的吃着饭：“可能离这里远一些，但应该”还是在京南的。”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不觉得你麻烦，你就在这里住下吧，反正……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呗，你不是在这里出差半年左右吗，就算一直住下去也没有什么。何必还要搬走？”

　　宋安远放下碗筷：“你不是要回家了吗？我总不能自己住在这里。”他说完像是突然觉得自己说的话有问题，于是又开始端起碗，大口大口的吃起饭，一言不发。

　　我心说奇怪：“这有什么，我只是回家过年，又不是不回来了，你自己住又怎么，怎么就不能住在这里了？”

　　宋安远的筷子再次顿住了，他生硬的将嘴里的饭菜咽下，含混着说：“总不能一直麻烦你”

　　“没关系啊”我脱口而出。

　　一想到他要离开这里就觉的十分的无措和心慌，我觉得可能是前两次的跳楼事件和地震把我搞出心理创伤了，所以一听说他要离开我身边，总觉得格外的心慌。

　　宋安远这次却没有回话，只是默默的放下吃干净的饭碗和筷子，然后像往常一样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我一个人坐在餐桌旁边，瞧着没有动过的几口饭菜，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发生什么了，我还是碰到了那根看不见的弦了吗？可是那到底是什么呢？

　　我明明已经很小心了，可是为什么？

　　本来以为通过上次的那件事，我们两个可以慢慢发展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的，可是现在看来，根本就不可能。不管我怎么努力，在他心里总是有一道我无法跨越的围墙，那是他自己”的心里问题，根本不是我能改变的。

　　想着想着我心里居然有点生气，看着剩下的半碗饭全然没有了胃口，于是起身拿着盘子准备刷碗，刚打开水龙头，便听见宋安远的房间传来了开门的声音，紧接着便是大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他又出门了。

　　收拾完碗筷我坐在沙发上越想越赌气，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再说了我干嘛要管他是不是要搬走。他狼心狗肺的愿意走就走呗，关我什么事情，我能做的已经都做了，算是仁至义尽了，凭什么还要顾及他的情绪，我又不是他的什么人，他凭什么冲我发脾气。

　　发脾气……

　　发脾气？

　　宋安远有冲我发脾气吗？

　　我突然一怔，他刚刚在饭桌上有对我发脾气吗？我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生气的人是谁呢？

　　是我，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生气而已，话说回来，我什么要生气了？

　　我突然有些泄气，心说人啊，真是奇怪。我打开手机看了看回京都的车票，高铁上都变成了抢票，飞机票也都已经卖光了，于是我只能在手机上加速抢票，又转发了好几个群，让大家帮我一起加速。

　　做完这些我有些无聊的打开电视，没有像往常一样回自己的房间写作，看了一个脱口秀的节目，越看越觉得没意思，甚至还觉得有些心酸。可能是总觉得那些被吐槽的普通人生和自己一模一样吧。想来想去就有些犯困，不知不觉就在沙发上睡了过去，到了深夜宋安远回来我都不知道。

　　“苏奕恒？苏奕恒？”一直到宋安远将我叫醒，我才在沙发上醒了过来。

　　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正看见宋安远抬手关掉了电视。

　　“你回来了？”我缓缓的坐起身揉了揉眼睛看着他。

　　“回屋里睡吧，再感冒了。”他的双眼有些泛红，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沙哑，肯定又出去忙了。

　　我点了点头，见他转身又要回房间，突然忙叫住了他：“那个……”

　　宋安远顿住脚步，回身看着我，我瞧着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得，开口便道：“安远哥，你……能不能别搬走……”

　　宋安远一瞬间瞳孔都长大了，他眨了下眼，这是除去高一他和郑思琪去接我之外，我第一次正式叫他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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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南……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我吐出一口气：“我虽然毕业就留在了这边，但其实也不认识几个人……”

　　我没敢看宋安远，他也不知道他此时此刻是一个什么样的表情，只是低着头说：“你要是走了……我、我又得一个人吃面包片了……”

　　“你不是会做饭吗？”宋安远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可我一个人懒得做啊。”我抓了一把睡乱了的头发。

　　突然听见上方传来了一声嗤笑，我抬头，看见宋安远正在笑。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长款大衣，手上还拎着一个手提袋，眼睛虽然干涩发红，但一笑起来，那眼睛里面却还是亮晶晶的，我一晃神，居然在他身上看到了那个身穿校服手里拿着铅笔的少年。

　　我愣愣的仰着头看着他，他笑完伸手在我乱糟糟的头发上抓了一把：“买票了吗？”

　　我这才缓过神，摇了下头：“抢票呢，都已经没票了。”

　　宋安远嘴角带着笑收回手：“微信发我，我也帮你抢。”

　　说完他便转身回了房间，临关门之前他头都没回的说：“我会做的菜不多，等你吃腻了我再走。”

　　我有些没缓过来，一个人在沙发上又坐了一会，然后才起身回了房间睡觉。

　　我记得高中的时候宋安远其实还挺爱笑的，那个时候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模仿那些成年人抽烟的习惯，总是在耳朵上别着一根半截长的铅笔。有时候在走廊路过，我会看见他撑着头别着铅笔看着窗外的风景发呆，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但嘴角总是挂着浅浅的笑容。

　　我记得当时我们两个班经常赶在同一节的体育课，自由活动的时候我抱着书在一边的树荫下看，偶尔抬起头就能瞧见他在球场上穿着白T打球，和郑思琪他们几人拍手喝彩。

　　宋安远的笑是那种不张扬却明媚又干净的笑容，他不像当时很多臭屁的男生一样喜欢瞎显摆，但却是那种站在班级里面本身就很显眼的男生。

　　我躺在床上，心说谁能想到自己当时那么看不上宋安远，今天居然会请他别离开我家，真是可笑。

　　我想了想，忍不住笑了一下，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听到他说不走了，我竟然觉得安心多了。我当然知道他会的菜色就那么几样，土豆丝，番茄炒蛋，蒜蓉油麦菜，蒜苔炒肉，就这四样，但总比三明治面包片好吃。

　　晚上我睡了一觉，睡得很沉，我梦见回到了高中时候的饭堂，拿着餐盘去打饭，排了很长时间的队，等到了我的时候，菜都已经没有了。我问打饭的大妈怎么办，她说让我等等，后厨的师傅在炒菜呢，马上就好了。

　　果然，下一刻我就看见穿着校服的宋安远端着一口大铁锅走了出来，里面是炒好的一锅蒜苔炒肉…………

　　他将菜倒进打饭的铁盒中，拿起勺子看着我问：“都吃什么？”

　　我一惊，然后怒道：“不是就只有这一个菜吗？”

　　“还有番茄炒蛋！”突然宋安远的身后又走出一个人，居然是郑思琪，他也端了一锅番茄炒蛋走了出来。

　　我心说这可真是太可笑，开玩笑吧！

　　郑思琪看着我一笑：“同学，你到底吃什么，土豆丝马上就好了！”

　　我猛地坐起身来，一睁眼天已经亮了，心说自己做的这是什么梦。我打开门，宋安远还没有起来，他早上起来的有些晚，可能是每天晚上忙的太晚吧，说来我也不知道他一天到晚都在忙什么。

　　今天周六，其实周五考试结束学生就”可以回家了，但老师们还要多上一个星期，把后面的事情处理完毕，我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机，还是正在抢票……

　　我打算下楼去买早点，于是穿上了厚实的羽绒服出了门，小区外面有好几个早餐店，我买了两屉小笼包又买了两杯豆浆和一个凉拌菜。天气很冷，我拿上早点赶紧往回走，这种天气，早餐一会就凉了。

　　我打开门，宋安远正好在洗漱，我将早餐放在桌子上，摸了摸鼻子，叫他吃早饭。

　　宋安远擦干脸，换好衣服坐在餐桌旁，喝了一口豆浆。

　　“还没抢到票吗？”他问。

　　我咬下一口包子：“嗯，实在没有票的话我就找找车，坐车回去也行。”

　　“嗯。”他点了点头。

　　我也喝下一口豆浆试探着问他：“你这边还要忙多久？”

　　其实是想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心思回京都。

　　“还要一阵子，过年也回不去了。”

　　我心里咯噔一声，他知道我在问他什么，于是我啊了一声，转移话题：“那个你晚上想吃什么，我今天休息，一会出去买点菜，上周都是你在做饭，这两天换我吧。

　　宋安远咽下豆浆，抬眼看我笑了一下：“怎么？今天就吃腻了？”

　　我本能的想要解释，但是看见他嘴角的笑意，竟然不知不觉的就跟着一起笑了起来：“你会的少，我会的也不多，但加起来说不定就永远也不会吃腻啊。”

　　宋安远听我说完一愣，手上的小笼包没夹住居然掉进了盘子里，然后赶忙飞快的又吃了起来。

　　我看了一下表：“没事，还不晚，你慢点吃。”

　　宋安远却像是没听见我说的这句话，不知道今天是不是赶时间，着急忙慌的大口吃完，披上衣服拎起他的手提袋便走了，连我和他说话都没有回应。

　　真不知道他到底在忙些什么。

　　我吃完早饭，收拾好房间，换了衣服打算去超市，额……他还是没有说晚上要吃什么啊。

　　我刚要出门，却收到了洛烟的来电。

　　“奕恒，你还没有回京都吧！”洛阳的声音在手机里面传来。

　　“没、没呢、你、你回来了？”我结结巴巴的问。

　　“是啊，晚上要不要一起喝一杯，在新年之前先一起吃顿饭吧。”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