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第 2 章 ...
-
阮簌被福利院收养前,流浪过一段时间。
她捡过路边的垃圾,睡过公园的座椅,甚至跟着一个疯疯癫癫的神婆回过家。
她那时年纪小,不会说话,记性却特别好,现在都记得神婆怀里揣着一样东西,反反复复对她说:“我有一个宝贝,可以让死人都复活。”
她把那个东西拿出来,又马上揣进了怀里,看过去是一个小小的檀木盒子,“他们都不相信我,它还能说话呢。”
阮簌睁着大眼睛,乖乖的看着神婆,眼神里没有半点怀疑。
神婆咧开嘴,用一颗针挑开了她的肌肤。
一股直冲头顶的痛意让她挣扎了起来,神婆一只手紧紧压着她的手不让她动,另一只手用针如灵蛇游走在她的手腕。
过了好一会,神婆才满意的看着她手上的彼岸花印记:“这可是好东西,你乖,阿婆才给你。”
阮簌几乎要痛死了过去。
后来,她看见附近的邻居带了一群人把神婆强制带到了精神医院。
她躲了起来,没被带走。
继续开始了先前的流浪。
不一样的是,她身上多了一个洗不掉的印记。
后来那印记下的东西还时不时在流动。
她甚至觉得,它是活的。
……
阮簌感觉自己一直在下坠。
直到坠到了底,她又好似掉在了海里,被充盈的水包围着,却不觉得窒息,反而很自在舒适。
像是回到了母体中蜷缩的婴儿。
突然她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有些吴侬软语的腔调。
“我们离婚吧。”女人站在书桌前,表情有些强装的冷静。
女人像是等着对面那人的反应,可那人却一直看着文件,没有说话。
她本来底气不足,却还是被对面的人傲慢的态度一下点燃了积压住的怒火,她声音拔高。
“为什么不回答我?离还是不离?”
“你总是这样,没有人能猜透你的心思。”
女人情绪激动,把那人手里拿着的文件打落,书桌前的咖啡被碰倒。
等打翻的咖啡流溢在书桌四周,对面的男人才终于直视了她。
男人的眼睛沉如深海,从他望过来的平静眼神里,女人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仿佛那些她暗藏着的不安和焦躁暴露无疑。
女人现在对上男人的眼睛,以前一直对男人的惧怕又慢慢回转了出来,眼神闪烁着犹豫,但还是开了口:“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是要离婚的。”
“你想好了吗?”男人终于说话。
“我早就想好了,离婚协议书放在了卧室,我先去酒店住两天。你签好了就通知我办手续。”
女人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去,关上了大门。
她看着女人从家里走出来,上了一辆红色的跑车。
女人没有立刻开走,坐在驾驶位上,靠着方向盘又哭又笑一会,等到情绪慢慢平复后,才拿出了一个小镜子细细的整理妆容。
镜子里的女人样貌一览无遗。
一样的桃花眼,一样的远山眉。
这个女人的样子宛如是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她赫然一惊。
醒来就看见了一张岁月痕迹很重的脸。
眼前的女人敷着厚厚的一层粉底,却掩盖不了眼下的皱纹和松弛的皮肤,看她醒来露出了欣喜的笑容,脸上的白粉似要掉下来:“谢天谢地,簌簌,你可算是醒了。”
就在她刚刚清醒的那一刻,一股脑的信息往脑海涌入。
【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将各怀鬼胎的几个人留在了明家老宅,陵省首富明潮生深夜猝死在房中。情感的错乱交织,利益的勾心斗角,长夜难明,究竟谁是凶手?】
【还魂第一日:长夜。】
阮簌摩挲着手腕依然还在的彼岸花印记。
神婆的话,竟是真的?
七日还魂,死而复生。
只要她能活着回到现实,阮潮生就能复活。
死的原主丈夫叫明潮生。
原来还魂七日,每一日世界里他都会不得善终。
现在是第一日。
她把视线转到床前的两个人。
一个是四五十岁的女人,皮肤粗糙,穿的衣服虽然十分名贵,却花红柳绿的,很不协调。另外一个是男高中生,穿着校服,头发染成扎眼的蓝色,一派不良少年的模样。
这是第一日世界中她的“妈妈”和“弟弟”。
第一日世界,“她”也就是原主也叫阮簌,出生于南方的一个小山村。
父亲早逝,母亲何秋莲带着她改嫁后又生了个儿子,叫做乔亦。
何秋莲改嫁的男人吃喝嫖赌,经常动辄打骂她们,实在不堪忍受之后,就带着她和乔亦逃了出来。
虽然是姐弟,何秋莲对原主和对乔亦却完全不同。
阮亦闹着要游戏机,何秋莲能眼睛都不眨的卖掉了自己唯一剩的一条金链子;原主初三的时候要报冲刺的重点补习班,她却左推右推不肯花一分钱。
原主从贫困山村出来,又不被重视,只能拼命学习,用尽力气考上了省内最好的重点高中。
可何秋莲负担不起两个孩子的学费,又觉得女孩读书没有用就准备让原主辍学打工赚钱,然后母女两人一起供乔亦读一所收费很贵的私立小学。
原主接受不了辍学,和何秋莲吵了一架,从家里跑了出来,却刚好被一辆小车撞到,出了车祸。
肇事者赔了一大笔钱,除了车祸手术后原主大腿上留下了一道难以消灭的疤痕外,何秋莲和原主最后都靠着这笔钱如愿以偿。
原主不用辍学,还在高中一路披荆斩棘,高分考上了全国排名前三的陵大,直到大四的时候认识了现在的丈夫明潮生。
明潮生是明家的当家人。
明家是金陵的名门望族,战乱时外渡港南,仍不忘爱国之心,一直暗中筹款资助。直到国内局势逐渐稳定又慢慢将资产移回国内,发展到今天,下辖产业牵扯甚多、囊括甚广。
等到明潮生接手明氏集团后,明氏集团更上一层楼,一跃成为行内的龙头老大,阮潮生也成了新晋的一省首富。
照理说这样的天之骄子,和原主这样的贫困女学生应该没有什么交集。
可他们偏偏结了婚。
不说外界对他们这样的结合诸多猜测,连原主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原主以为,明潮生是见色起意,毕竟除了自己那张脸,其他的他们之间天壤之别。
可明潮生对她十分冷漠,结婚三年,至今未碰过她。
而现在,两人正在闹离婚,谁知道明潮生竟一个人死在了卧室。
“簌簌,潮生死了,你现在成了寡妇,还没孩子,你说你还有明氏那么大的集团可怎么办?”
何秋莲哭天喊地的叫了起来,也不知道她的这些担心中有几分是为了自己的女儿。
乔亦见他妈哭露出一脸不耐烦:“这不是好事?哭什么?明潮生死了,这些都是我姐的了。”
说着他靠近阮簌,舔笑道:“姐,你可只有我一个亲弟弟,到时候你可要多想着我呀。”
阮簌轻轻避开那颗蓝得扎眼的脑袋,问了一句:“警察来了吗?”
乔亦撇下嘴,摇了摇头。
“外面一直下雨,电闪雷鸣,地下车库的车都被淹了,手机也没有信号,打不出电话。”何秋莲解释道,“老宅偏远,附近又没有人住,离着有人家的地方都有十多公里了,这会电闪雷鸣的,出去太危险了,大家都说等到雨停了再出去报警。”
阮簌点点头。
通讯中断,偏远老宅,怎么有种暴风雪山庄的感觉。
“其他人呢?”
原主那时看到明潮生的尸体,就吓晕了过去。
现在老宅的除了他们三个,还有其他几个人。
帮佣张妈,明潮生的秘书李韵,明氏集团的法务主管金佳元,还有小舅舅屈光。
或因为公干,或因为私事,都被暴雨留宿到了老宅。
“他们都在客厅里。现在死了人,凶手可能就在我们当中,大家都怕。”
不怪人害怕,现在有一个人悄无声息的杀了人藏在了他们中间,现在是杀了第一个,谁敢保证自己不会是第二个,更不敢独自待在房间里。
阮簌掀开了被子,从床上起来。
何秋莲连忙伸出手扶住她:“簌簌,你下来干什么,再好好休息休息。”
阮簌避开她,向外走出:“我没事,他死得太蹊跷了,我想去看看。”
何秋莲迟疑说道:“簌簌,要不还是别去了,你不怕吗?”
“怕。”阮簌打开房门:“但这并没有用,比起尸体我更怕人心。”
阮簌走到客厅,几个人都在。
“太太,节哀。”一个穿着帮佣衣服的女人一脸忧色劝解道。
是老宅的帮佣张妈。
明潮生不喜欢人很多,偌大一个宅子,白天很多人打理,但晚上住家的只有张妈,原主三年前嫁过来的,那时候张妈就在了。
阮簌直接面对所有人说道:“现在明潮生死了,在这里的只有我们几个,凶手必定藏在我们中间。现在他的目的我们不知道,有没有下一个被害人我们也不知道,为了在座各位的安危,请大家梳理一下时间线。”
她一说完,一个二十岁左右穿着职场女士西装的漂亮女人隐隐看了过来,目光不善。
她不甘示弱的回看了过去,直直对上了对方的视线。
明潮生的秘书,李韵。
原主第一次见这个漂亮女秘书的时候,觉得李韵虽然对着她笑得和气,但那笑却太浅,太表面。
到后来她的感觉没有错,和明潮生结婚时的诸多事宜,李韵似乎都在明里暗里从中作祟。
那时她才知道,李韵对明潮生的觊觎,和对她的恨意。
不过她以为李韵只是单箭头。
原主笃定,明潮生那样的人,一个女人跟在他身边八年,他要是有半点想法,后来会娶了她?
不曾想,有一天她的想当然,会成为了让她溃不成军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