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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阮簌回家的时候,路过玄关,看到女人的高跟鞋胡乱的摆着,她不发一言,把鞋一双双收进了柜子里。

      到了客厅,满屋浓厚得呛人的酒味扑面而来。
      一个穿着红色裙子的女人躺在沙发上,茶几上地上全是空了的酒瓶子。

      她走过去收拾一地狼藉。
      轻微的声音吵醒了沙发上醉酒的女子,她微微睁开半只眼睛,看了看她,一张尖尖的小脸笑着说:“簌簌,你回来了。”

      阮簌没生气,轻轻说了一声。
      “下次别喝这么多了,对身体不好。”

      女人轻笑了一声,如花的容颜因沉迷酒色变得憔悴不堪,却仍瞧得出以往出色的底子,她抬起那只过于瘦的手指了指自己,眼睛不知道在看哪儿,喃喃细语:“簌簌,你看我可笑不可笑。”
      说完,便又闭上了眼睛,昏睡了过去。

      她一把拉开窗帘,外面的阳光慢慢照了进来,似乎趋开了这满屋的晦暗。

      ……

      阮簌收拾好了,就回了自己房间。
      她学国画的,毕业后进了一家广告公司工作,每□□九晚五下班之后还接了很多私活,给别人画插画,画平面,反正只要给钱,她都做。
      她看了看账本上的数字,把手机翻转过来,继续画图。

      不知过了多久。
      外面下起了大雨,雨打在窗台上,响声让她猛然从睡梦中惊醒。

      她赶紧关好了窗。
      揉了揉僵硬的脖子,拿起手机。
      凌晨三点。

      突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女人焦急的叫着她。
      她打开门。

      被隔绝的水汽带着潮湿冷意全部又涌了进来。
      面前的女人半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末了还是开了口。
      “簌簌。”
      “阮潮生,死了。”

      阮簌睁了睁眼睛,只觉得那声音在磅礴的雨声中听不真切。
      她回问了一句:“什么?”
      女人看着她,又说了一遍。

      “阮潮生,死了。”

      ……

      回陵市的飞机上,阮簌安静坐着,她旁边的女人一身的酒气这时也散了干净。

      秦雨霏确实是有这个能力的,家里开小酒坊的,从小就在酒里泡着,醉不醉的只凭她自己。

      她瞥了瞥阮簌,小心翼翼的开口:“簌簌,是杭秘书打的电话,但回去是回去,你心里可得有数。”

      见阮簌没有反应,她又大着胆子继续说道:“虽说当年我们被逼着离开,但阮潮生毕竟养了你那么多年,现在他死了,难保他惦念着你。我说,咱们该要的还是得要。”

      “你看,我这手一点首饰都没有了。”她把那双涂得鲜红的指甲伸出来,摆在阮簌面前,见她置若罔闻,又伸了回去,撇撇嘴,“我不管,就算阮潮生不欠我的,阮家也欠我的,咱们可不能便宜了阮家那群势利眼。”

      除了每个月雷打不动的存钱和原则上的事情,阮簌平时对秦雨霏十分宽容,换做是平时,她都是依着她。
      可自从知道了这个消息开始,她就再没说过一句话。
      秦雨霏自讨了没趣,把头转了过去,身体残留的酒精让她不一会就睡着了。

      深夜的航班,她们坐的头等舱,是杭秘书订的,她们没钱能坐得起。
      阮簌闭上眼睛,沉入黑暗。

      飞机陷入云层时,似乎有些颠簸。
      她昏昏沉沉的,一直在半睡半醒中。

      好像在一间封闭的房间里。
      她手里拿着画笔。
      面前洁白的画布呈现一片乌黑浓重的暗色,灰色的天空,黑色的城堡,还有一个巨大的怪兽。

      别人看着觉得有些悚然,她却画得还挺开心。
      突然有一只宽大修长的手握在她手上,她乍然的抬起头,封闭的房间打开了,外面的阳光打在这个人脸上,晃得她看不清他的脸。

      这个人握着她的手,用画笔在画盘上蘸了蘸红色的颜料,在画布最上方,点出了一个红色的圆球,还画上了周围的红色线条。
      “这是太阳。”一个低沉的男声对着她说。
      他又蘸了绿色的颜色,点了上去。
      “这是草。”

      晦暗的房间随着他的声音顿时亮堂了起来。
      她另一手挡住了阳光,转过头去看他,那只手却瞬间消失。
      身旁空无一人。

      她留在原地,声嘶力竭的喊。
      却始终无人回应。

      黑暗的机舱里面,她突然睁开了眼睛,抿着嘴,看着机窗显出的影子,泪痕尤显,眼里的冷漠却如一把凛冽的利剑,寒意四溢。

      三个小时后,她们落了地。

      就被一辆豪华的商务车直接接去了阮家老宅。
      派来的司机是一张陌生的脸。
      秦雨霏觉补够了,一路上都在跟司机搭话,旁敲侧击的打听现在阮家的现状。

      但那司机口风严得很,一句话也没漏出来。
      离老宅越近,司机开得反而更快了一些。
      到了大门,在浓雾中车行了进去。

      “那棵树,不是有个秋千吗?”
      声音轻得没有生气。
      秦雨霏看着终于说话的阮簌,脸色苍白,状若游魂。
      司机开车的间隙看了一眼车外:“哦,听说是现在的小姐不喜欢,就拆掉了。”

      秦雨霏这时终于有眼色了,沉默得没多说一句。
      不一会,车子就到了阮潮生住的主楼。

      秦雨霏下了车,见阮簌没跟着下来,叫了她一声。
      阮簌的脸藏在阴影里。
      她又叫了一声。
      阮簌才像听见似的,下了车。

      进了主楼,一群人就在一楼的餐厅里吃早餐,刚好看见帮佣领着她们进来。

      一个长得十分儒雅的中年男人,正好吃完,用餐布擦了擦手:“好了,正主全到齐了。”
      坐在他旁边一个也四十多岁穿着黑色旗袍的女人翻了个白眼,脸上的颧骨突出显得十分刻薄:“什么正主,咱们一家子有血缘的才是,也不知道发的什么疯,叫一个冒牌货回来干什么?”

      秦雨霏回看女人,一时间过往的受气的画面窜了出来,一听这话,一时新仇旧恨加起来,立刻回了过去:“阮明惠,你嚷嚷什么,一个外嫁女都还带着一家子来吸阮家的血,我们怎么就不能回来?”

      她旁边一个年轻女孩立马站了起来,一手指着秦雨霏,气愤骂道:“当年你们是怎么走的,一个恬不知耻下药妄图借子上位,一个如今鸠占鹊巢白白让明家养了十年,你们怎么还有脸踏进这里。阮簌,带着你妈一起滚!”

      “好了。”
      坐在主餐位的年轻女孩重重放下刀叉。
      她穿着一身黑色的新中式裙子,脸色白皙,跟阮簌前几年见她的时候黝黑面容完全不一样,生得跟阮家人如出一辙的薄唇微微开合:“小叔尸骨未寒,你们就要在这里吵成这个样子吗?”

      阮若烟。
      阮家唯一的正牌大小姐,阮潮生的外甥女。也是那位阮簌占了位置的真千金。

      阮簌直直盯了过去:“阮潮生呢?”
      阮若烟倨傲哼了一声:“阮簌,小叔养了你十年,最后你和你妈合起伙骗他,你走的时候,他连见都没有见你,你猜他是不是恨极了你。”
      她一字一句似诛心:“现在叫你回来,不过是看在你可怜而已,毕竟小叔心善,但我不一样。四年前,我是怎么对你说的,你最好一辈子窝在北边那个偏远小城不要回来,否则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现在是因为小叔头七,过了之后你最好滚回北边,不然你试试。”

      阮簌对阮若烟的警告置若罔闻,只又问了一句:“阮潮生在哪?”
      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男人站了起来,这是阮潮生的心腹,也是给秦雨霏打电话安排他们回陵市的杭秘书。
      他对着阮簌回答道:“阮小姐,跟我走吧。”

      杭秘书把她带上了二楼。
      她一步一步跟着他后面,宛如行在刀山火海上,短短的二十多阶阶梯,似乎用尽了全身气劲。
      突然,她看到了摆在二楼中间的巨大冰椁,不知道哪来的祛意油然而生,于是停在了原地。

      “人是昨晚没的。”
      杭秘书微微叹气,他是阮潮生的学弟,低他三届,两人却同岁,因为阮潮生读书的时候连跳了几级。
      毕业之后他就一直跟着阮潮生,他今年才三十出头,阮潮生却英年早逝。

      他流露出伤感:“你可能不知道,他心脏一直不好。但其实也没想到,这么突然。”
      “阮小姐,”
      他退到她身后,“你去看看他吧,这么多年,唉!”

      阮簌慢慢走过去。
      冰椁里的男人,一张苍白的脸眉眼如旧。
      如山水画的眉眼淡淡清冷,遗传他母亲的好相貌,舒逸雅致。
      她以前画过他许多次。
      可走的时候一副都没带走。

      “阮小姐,这里给你准备了客房,你先休息一下,头七之后我们会宣布阮董的遗嘱。”
      杭秘书走了下去。
      留她一人。

      这些年,她想过很多次,她与阮潮生再见面会是什么样子。
      是他如天上星高不可攀,她却似地下尘卑微俯首,还是相见无言形同漠然。

      她预想了千百种情景。
      却独独没想到,那时的生离会变成如今的死别。

      阮潮生死的时候在想什么。
      也是这样安静的躺着,面色平静,好似睡着了。
      她突然缓缓推开沉重的椁盖,凉意冻得她手指颤抖。她颤巍巍的触了一下阮潮生的脸颊,想确认眼前一切真假。
      可碰触的肌肤冰冷僵硬。

      “你疯了吗?”
      上来的人大喊道。
      听到声音的其他人赶紧上来,没看到这一幕,连忙把阮簌拉开,将椁盖合上。

      阮明惠气得声音都变得尖细,手指着阮簌说道:“这就是个疯子,昨天非要说遗嘱要等到所有人到齐了一起宣布,你看没到那时候,这个疯子就开始不消停了。”

      阮簌被拉到一旁,所有人都在指责她。
      诚如她被流放的那一天。
      阮潮生站在窗台俯视着她,目光疏离,对她的去留一言不发。
      而她如一只丧家之犬,踽踽独行,再无归路。

      最后是杭秘书让秦雨霏带她回了客房休息。
      秦雨霏看着她那样子,叹了一口气,拿着手机不知在做什么,过了一会,就在她旁边睡着了。
      她却睁开眼睛。
      前所未有的清醒。
      心里也终于接受了这个现实。

      曾经把她从孤儿院接出来,给她取了名字,养了她十年的阮潮生是真的死了。
      她摸了摸手腕上的印记。

      死亡却不是终结。

      突然她耳边,出现了一个声音。
      “欢迎宿主激活系统,还魂系统竭诚为您服务。现开启绑定模式,请宿主确认绑定对象。”
      “绑定对象已确定,现开启还魂第一日:长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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