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6、他没想到亲自买的婚戒,最终放到了她的骨灰盒上 ...
-
两人回到家才进电梯安妮的电话就响起了,她拿出手机看到是陌生来电,没有理会。可
电话断了又响,在电梯间显得十分尴尬,项晨修一猜就知道是那个男孩子的电话,他把手伸
向安妮:“把电话给我。”
安妮乖乖交上电话,项晨修将电话接起打开免提,沉声道:“你好,找哪位?”
那头的男生迟疑地看了看赵璐璐留的号码,还是礼貌问好:“你好,请问,这是夏安妮的电话吗?”
项晨修看了眼安妮,她吓得连连摆手,项晨修冷冷道:“不是,你打错电话了。”
那头的男生连连道歉,挂了电话。
安妮长呼一口气,心里已经猜到是赵璐璐给的电话。
麻烦解决,她蹦着回了自己家中。
第二天一早,项晨修早早起来布置家中,婚戒摆在最显眼的位置上,他还订了几束鲜花,一切布置完毕,他正准备给安娜打电话,安娜的电话先拨了进来。
他接起,电话那头道:“晨修,我今天不过来了,上面临时通知要去走访几个贫困户,我一早就坐飞机回来了,现在在城里和赵阳他们联系车去学校。”
项晨修看了看窗外的天气,问:“去走访?那边天气怎么样?”
安娜那边有点嘈杂:“还可以吧,今天去走访了,我明天就回来。赵阳他们去这趟就在学校了。”
项晨修看着桌上的婚戒,心里有点不安,却只低声嘱咐:“路上小心点。”
安娜连连答应,随后挂了电话。
他打开天气预报查看那里的天气,天气不是很好,预计晚上还会有雨夹雪。
他正准备给她打电话让她晚上走访完别找车了他去接她,却接到学校通知上级要求今天统一走访,看看贫困户是否过上了好年。
项晨修换了衣服去学校附近接上了两个同事,两个小年轻因为今年要走访也是在家过完年就匆匆赶回学校了。
他们走访的几户人家都在城郊,过年期间堵车都堵了半天,到达贫困户家时天色已经擦黑,三人分开抓紧走访,拍照,送物资,忙完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项晨修和两位老师还有几位同包保村的老师在外面吃饭,几人闲聊着,一位女老师说:“张老师她们在外环追尾了,现在还在处理事故呢。”
另一个男老师老师急切问:“人没事吧?”
女老师摇摇头:“没事,就是车要送修。”
男老师叹了口气到:“没事就好,今天林乡中学有一队包保教师在走访路上出了车祸呢,这个天,那种乡下地方路又不好还让去走访,真是的。”
听到林乡中学几个字,项晨修坐在火旁却感觉汗毛竖起,他问:“哪里听到的消息?”
他神色凝重,男老师也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他环顾四周,低声道:“刚才省里发出的消息,我媳妇在省里第一时间得到的消息告诉我的。现在市里封锁一切消息,让不要外传动摇军心。”
项晨修只觉耳边嗡嗡作响,他站起身问:“确定是林乡中学?”
男老师把消息给他看:“今天下午我省林乡中学有一队包保教师走访时因天气恶劣,司机操作不当导致车辆坠毁,目前该队教师已就近送医,请转达下属单位走访时注意安全。”
他推开男老师的手机,转过身走出门外拿出电话拨打安娜的电话,那头传来冰冷的提示音,他转而拨打赵阳和李华的电话,如出一辙的提示音传来,他内心慌乱,手指也有些颤抖,拨打父亲的电话,提示着,他便知道出事了,连招呼都没有打便自行开车离开了饭店。
他一路上脑子混乱,想着没那么巧合就是安娜,想不管是哪个教师出了事,两家父母都要去开会的,又想,就算是安娜,或许也只是一个小小车祸。他思绪混乱,车速越来越快,最终手脚无力,猛地将车停在了路边。
他的身体在发抖,双手紧握着方向盘仍旧抖动个不停,稍稍平复了情绪,他继续开车往家中赶去。
双方父母都不在家中,家中阿姨哭红了眼,他瘫坐在玄关处,阿姨拉他:“安娜小姐,安娜小姐走了…”她勉强说完,低低呜咽着,阿姨是从小照顾他们俩的,对他俩的感情不比父母少。
项晨修亲耳听到这个消息,直觉心脏被人撕扯着疼,阿姨边扶他起来边说:“安娜小姐抢救无效当场走的,先生太太接到消息第一时间和安先生太太一起去了林乡,去带安娜小姐回家。”
他被阿姨扶到沙发上坐下,家里电话响个不停,是省委的电话,项晨修没有去接,阿姨接了也只说项书记和太太不在家。
项晨修走到父亲房间拿了一盒烟,颤抖着点燃,到天明时,他的电话响起,是父亲的电话,他在电话那头低声让他去殡仪馆见安娜最后一面。
阿姨跟着一起去的,告别厅内,安娜的遗体被安放在几十个花束后面,她身上盖着一段白绸,白绸下面穿着年前刚买的那套连衣裙,那是她准备年后夏天穿的。她脸上和身上受伤的地方被化妆师用遮瑕处理过,所以看不出来什么伤势。
项晨修看着她静静躺在那里,脑子里转来转去全是她的音容笑貌,阿姨哭得伤心,一旁有人劝着,安爸爸安妈妈红肿着眼不说话。
省委的领导简单做了讲话,安爸爸扶着摇摇欲坠的安妈妈,项父项母也在一旁抹泪。
项晨修还是难以接受,那个和他一起长到大,有过肌肤之亲,更似亲生胞妹的活生生的人,怎么一夜之间,就变成了一具毫无生机的尸体。
父亲的秘书见他来了,给他胸前别上一朵白花,秘书说:“安娜小姐和几个同事找的车是当地一个黑户面包车,去走访的路上天已经下起了雪,路上也结起了冰,安娜小姐坐在副驾驶,司机因路面打滑猛打方向盘导致车撞断护栏朝崖底翻去,事发后路过车辆有人停车下去救人,也有人报警,可是救护车来时安娜小姐已经走了。”
他站在一旁静静听着,秘书说:“我和书记去时安娜小姐的遗体已经安放在了医院太平间,走得突然,一句话也没留下。”
他胸口像被重锤锤击一样痛,那疼痛像淤血闷在胸口处,久久散不出去。
告别仪式短暂而简单,安爸爸安妈妈本意不想张扬,家中亲戚多在外地,他们一个也没有通知,只有省委几个领导和知情的同事,所以现场来宾没有多少。
司仪说着悼词,请来宾依次献花,安娜就那样静静的躺在中央,项晨修死死盯着她,希望能从这个噩梦中看出些许破绽,或许这是这丫头的恶作剧,或许她的眼皮会因装不下去而颤抖,或许她的胸口会有藏不住的起伏,他就那样目不转睛地盯着,直到眼睛酸涩也没看到她动一下,哪怕是睫毛。
司仪面无表情的说完悼词,请来宾退场。由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将把遗体推走,安妈妈在此刻绷不住痛哭出声,那声音凄厉而哀怨,让在场所有人为之动容,安爸爸也倒下了,任由安妈妈扑到女儿身上大哭,大家劝慰着拉开她,她跪在地上叫着安娜的名字,她的女儿,养育了二十多年的独生女儿,娘家婆家唯一的女孩子,前天还和她在家中撒娇不穿秋裤,今天就躺在这冰冷的床上不知冷暖了。
项妈妈扶着老姐妹也落下了泪,安娜虽非她生,可也算在她跟前长大,和自己女儿并无差异,她因计划生育只有项晨修一个儿子,得了安娜的陪伴不知贴心多少,两人兜兜转转好不容易准备结婚,她和老项都在着手准备婚事了,却突然生了这么大的变故。
她看着一旁失魂落魄的儿子,心里想责骂他几句,却想到他的心里,疼痛不会比她们为父为母的轻…
随着尸体送入火化炉,漫长的等待之后工作人员端着一个暗黑的盒子出来,沉重地将它交给安娜爸爸,安娜爸爸悲伤不已,已没有力气去接那个可以将他压垮的盒子,项晨修上前接过,内心酸涩痛苦。
安娜的墓地选在郊区一个依山傍水的墓区,随行而去的只有他们两家人,安妈妈已哭不出声了,安爸爸看着工作人员掀开墓地,从项晨修手中接过骨灰盒轻轻放置在底下。在即将关墓时,项晨修突然出声:“等一下。”
工作人员闻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跪在安娜爸妈面前,沙哑着声音道:“叔叔,阿姨,请,准许我把这枚属于她的戒指送给她。”
安娜妈妈别过头靠在项妈妈身上,安娜爸爸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得到准许,他跪着将那枚亲手挑选却未能亲手给她戴上的戒指放在了骨灰盒上。
送完安娜离开,项晨修开车回了自己家中。朱阿姨敲他的门,安妮发烧严重,体温直逼
40 摄氏度,他看着烧得不省人事的她,抱着往自己车上去,朱阿姨在后排照顾着她,她已没了什么生气,只嘴巴微张着喘息。他急得连闯了几个红灯,一路将她抱进急诊。
急诊医生抽血检查下来并未发现什么症状,问朱阿姨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昨晚开始发热,到今天早上她来时就是这样了,在家里喂了退烧药也吃不下去,喂水也喂不进。她急得给安妮父母打电话,却都无法接通。好在遇到了项晨修。
急诊医生先强行给她推了退烧药,又兑好了酒精嘱咐朱阿姨给她擦拭身子。朱阿姨忙答应,拉上帘子掀开女孩衣物擦拭着身子,一旁医生叫项晨修:“家属帮忙擦,让她尽快降温,不然要把脑子烧坏了。”
项晨修只得跟着朱阿姨一起帮她擦拭,朱阿姨边哭边擦着上半身,他负责擦拭她的小腿和脚底。
约莫十多分钟,她迷迷糊糊喊了起来:“Miss 安,Miss 安…”
项晨修如遭雷击,看着她烧红的脸和干涸的嘴唇,可那口中溢出的分明就是在叫安娜。
见她说话了,朱阿姨更加卖力地擦拭着她的身子。
她喊了几声,又没了动静,项晨修接来热水用棉签给她蘸着嘴唇,她又低低开口:“Miss安,你去哪里?”“你怎么受伤了?”“你不要走。”她低低呢喃着,每一声都像刀子一样扎进项晨修的心里。
安妮在下午完全退烧,医生也没检查出来什么病因,简单做感冒处理,开了点药就回家了。
她看着项晨修憔悴的脸以及那新长出来的凌乱的青色胡须,察觉到他可能出了什么事,却不敢问。
项晨修平稳地开着车,朱阿姨坐在副驾驶,她躺在后座上从车前镜里看着他的脸。
车到地下停车场,他停好车,将她抱着上了电梯,她勾着他的脖子,从她初二毕业后,他就很少抱她了,而且抱的姿势也从以前直直搂抱变为里公主抱。
电梯停下,朱阿姨先一步去开门,他将她抱回卧室,朱阿姨去厨房煮粥,她躺在床上拉着他的手,项晨修顺势坐下,问她:“怎么了?”
她眨巴着眼看着他,说:“我,我刚刚好像梦到安娜老师了。”
他竭力忍住泪水,侧头过去,缓缓情绪问她:“嗯,梦到她什么了?”
她拿手指在他手掌里画着圈,低声道:“她好像受伤了,穿着很漂亮的裙子,她说让我照顾你。”
“可是我说一直都是你照顾我,我怎么照顾你呢?”她又傻傻地说。
项晨修握着她还略微发热的小手,收着颤音问她:“还有呢?她还说什么了?”
她察觉到了他的隐忍的情绪,偏头看他,却看到了一滴硕大的泪珠从他好看的侧脸滑落。
她忙坐起来问他:“项老师,你怎么了?”
他拭去脸上的泪,伸手抚摸她的头发:“没事,我没事。”
安妮乖乖地将头靠在他怀里,任由他轻抱着她。
安娜走了,真的走了,他此刻才明白那一切都是真真实实发生的,再也回不去了。
他回到自己屋内,完全放空自己。安爸爸安妈妈没有怪他,可是他怎么能不怪自己。那么明媚张扬的一个安娜,因为一个他,从国外追到国内,又从大学追到初中,最后又是因为他的天真无知去了乡下,最终以那样痛苦的方式离开,甚至离开前都没能给爸妈留一句话。
她离开的时候,该是如何痛苦,那个狭小的面包车坠下崖底时,她该有多惊慌,想到这些,他内心撕裂的口子越来越大,那疼痛感也如潮涌般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