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似冬阳，温暖心房（完结篇）》苏夏烨

34、我喜欢你，但是又害怕你

　　安娜首次带学生去参加中考，整体考得很不错，初三仅有 100 多个学生参加中考，百分之八十都上了市重点高中，林乡中学顿时名声大噪，赵阳和李华也被评为县级优秀教师。安娜则被评为县级优秀班主任，她拿着证书回家时安家父母激动得比那年高考时还要激动。
　　有了这次成绩，安娜留在林乡的心愈发坚定，更加上附近的几个村子的学生都转来林中，现在初三生源比上一年多了两倍不止，区教育局也重视起了这所不起眼的学校。安娜和项晨修说起那群孩子的时候，眼睛里都在冒光，她终于明白了项晨修对安妮的那种感情，那是一种视为自己孩子般的爱。
　　在这紧张的中考高考中，安妮迈入了初二。
　　一个假期不见，项晨修惊觉班上的男生个头串起来了，初一时一个个一米五的小萝卜头，就在一个暑假的时间往着一米八奔了。随着蹭蹭上涨的不止他们的身高，还有青春的荷尔蒙，班上开始了早恋现象，有时项晨修都觉得现在孩子过于早熟，十三四岁的年纪，生物都还没学明白就想着怎么爱人，太奇怪了。
　　安妮也高不少，不过因为长胖了就很看不出来长高了，女孩子的爱美心思也暴露出来了，班上女孩子扎堆整天不吃晚饭嚷嚷着要减肥，项晨修实在看不下去于是规定每天放学男女生一起运动半小时再回家。
　　在别的班留堂写作业考试的时候，他们班在操场撒欢的跑跳。
　　初二整个学年安妮就在闹腾中结束了。
　　安娜第二次带学生考试已经没有了第一次紧张，不少学生文化课不行，最终在艺体特长生的加持下也考上了高中。
　　徐菲写信给安娜，说：“从前，山里的爸妈知道，读书能改变命运。但是爸妈只知道，只有读书能改变命运。所以爸妈让他们拼命看书、背书、啃书…但是，书中的字，被绑架进脑中，又悄悄地逃走…最后，他们依旧读书，直到他们的孩子读书… 然后，安娜来了，她说：“鸟儿的歌声足够动听，足够嘹亮，照样能响彻云霄。” 她说：“鱼儿游得足够远，跳得足够高，照样能跳进大海。” 她说：“大山里的路，错综复杂，一昧踏着前人走过的路，或许那条路上又断开了一条你越不过去的鸿沟。而你硬要越过，只能栽倒在那大山中。大山里的路，蜿蜒曲折，你只有选对属于自己的那条路，勇敢地斩断那条路上的荆棘丛，照样能走出大山，走向世界。” 后来，会唱歌的小鸟被音乐学院录取，会游泳的小鱼进了国家跳水队，那些准备在 16 岁那年结婚的女孩男孩们，在 16 岁那年跳出了大山… 是的，靠走可以走出大山，但是，跳也可以，跑也不错。
　　度过了还算轻松的初二，初二的物理还没学明白，新增的化学让整个班级头疼不已，尤其是安妮一众女生，理科本来就差，遇上化学更是一个头两个大，项晨修只得课余时间一手抓数学一手抓化学，但效果甚微。
　　升入初三安妮得到的唯一的好消息就是王迪发挥失常，没有直升上本校的高中，不仅如此，和她一起的那个小团体，一个也没有直升成功。
　　她是怎么知道的呢？因为她在放榜时盯着门口的大红榜看了几个小时都没有找到她们几人的名字。
　　她们走了，离开她的生活了。她觉得整个学校空气都是甜的，她们的化学老师是一个胖胖的男老师，爱和她们闲聊，每当聊到他老婆，他总是一脸幸福的模样说着：“我爱人…”让一众小女生沉迷。
　　初三一年，扶贫工作已经临近收尾，项晨修大把精力放在班上，也开始像其他班一样中午下午留堂背书刷题了。
　　安妮为了直升本校，特意和赵璐璐等人报了校外补习班恶补，不过去了几次发现还不如赵小诗讲得好。
　　最终在紧张的六月，迎来中考，她们四人都成功考上本校。录取结果项晨修是第一时间知晓的，他心里也早早预估到她可以做到的。
　　高一军训时，安妮从赵璐璐的丹姐口中听到一个炸裂的消息：“王迪在八中就读时偷拍了同宿舍女生的裸照发到学校贴吧，并配文一些不堪入目的词语和当事女生的电话，女生家长报警之后警方很快追查到她，由于她是未成年人，在学校当面向那个女生道歉并记过之后便不了了之了。”
　　而这个所谓丹姐来班上还有一件事，就是找几个男生去帮忙打架，帮社会上的人打，特意强调要穿校服去，因为对方看到是学生不敢下死手，但是这边可以下死手，报酬丰厚，很多男生都很心动。
　　安妮坐在一旁听得胆战心惊，却不敢过多言语。项晨修看到不属于自己班上的人出现，神色冰冷赶人离开。安妮在思索着要不要将此事报告项晨修，又怕被赵璐璐她们觉得自己告密，正做思想斗争呢，又被教官的哨声惊醒。
　　高中的军训不比初中，安妮每天累得上车就睡，有好几次都是项晨修背下车。
　　军训刚刚结束，班上就出事了，警察直接来班上带人，安妮这才知道帮打架的几个男生中有下手过重，导致斗殴事件中出了人命。项晨修气急，去看守所都去了几次，最终打架的几人因证据确凿被羁押在少管所内。学校自然是单方面开除了这几人，并抹去了学籍。项晨修也自然免不了处分。
　　那次项晨修在班上发了好大的火，他将同去打架的男生被踹得站在讲台下没了脾气，面对全班怒斥道：“学校整天进行普法教育还把你们普错了，你们知道 16 岁以下杀人不用负刑事责任是吧，你们就盯着这一条为非作歹，那你们知不知道一人犯法牵连三代，你觉得哪个女孩子愿意嫁一个劳改犯。勉强结了婚，生个孩子他怎样看他的劳改父亲，一群猪脑子。”那之后的整整一年，项晨修在班上放了一年的法律课堂和道德讲堂。
　　高二面临分科，安妮毫无疑问地选择文科，项晨修恰好接手文科班，所以仍旧带她的班主任。班上三分之一选择了理科，所以又从其他班调剂来不少学文科的。赵璐璐和江冉都选择了理科，所以也就此分开了。说是分开，其实也就一个楼层的问题，可是后来安妮才知道，那距离，不止一道楼梯那么短。
　　段心语和韦浅浅分到了项晨修班上，再次和安妮同班。
　　段心语脾性变了不少，行事作风已不同以往，开始了化妆抽烟，韦浅浅胆子一如既往地小，她害怕安妮将当年的荒唐事说出，所以不敢向她靠近，竭力避免与安妮的任何接触。三人就这样尴尬的在一个教室里待了半年，直到那个炎热的午后，安妮在历史课上打着瞌睡，丝毫没注意到脚边出现了一条项链。
　　下课铃声响起，班上一个姓苏的女生叫道：“心语，你的项链找到啦，在夏安妮的脚边。
　　”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安妮惊醒，就见那个女生从自己脚边捡起那条项链，还喃喃自语道：“怎么会在她的脚边？像是从她包里掉出来的一样。”
　　这话小声却清晰，全班都听得清清楚楚，段心语接过项链，淡淡扫了她一眼道：“没事，找到了就算了。”
　　那语气，仿佛在说：“没事，我原谅你了。”
　　安妮脸上火辣辣地，她想反驳，却不知道如何自证。于是只能气呼呼地回到自己座位。
　　那天放学时，她因打扫卫生被安排到垃圾，在下楼时就看到几个男生将一个弱小的男生塞进一个大垃圾桶里，顺势从楼梯上踢滚下去，她扔下垃圾就去追那个不停滚动的垃圾桶，最终在二楼楼梯口拦下，她也因此被撞倒在墙角，几个男生见撞到了人，也急着跑下来，她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打开垃圾桶的盖子把里面的男生拖出来，那个男生很矮很小，看起来应该是初一的。
　　几个男生下来，其中一个是原来张老师班上的，他戏谑地笑道：“怎么？卫生巾要来救棉条棒啦？”
　　其余几个男生闻言哈哈大笑。
　　她气得发抖，连说话都带着颤音：“你无耻！以强凌弱有什么好炫耀的。”
　　几人听到她那快哭出来的颤音更加大笑不止。
　　为首的男生从她身边走过，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道：“你怎么这么可爱？脸这么红，不应该叫你卫生巾，应该叫你红苹果。”
　　安妮被他捏得微疼，使劲别过头。他笑着吩咐两个跟班走人。
　　那个小个子男生流着鼻血道谢：“谢谢你，姐姐。”随后扛着比他还大的垃圾桶上楼了。
　　男生走后她坐在楼梯上，突然就哭了出来，她突然想到当年在厕所里，她也目睹了一切，但是也不敢出头。今天，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胆量。可她不明白，正是在这不自知中，她被项晨修教会了爱，爱自己，爱他人。
　　几天之后带头的男生来班上找安妮，他比安妮大一级，正在高三。他来班上时项晨修正在利用课间讲班务，他站在门口十分醒目，十七八岁的男孩子，最不害怕的就是老师。
　　项晨修说完班务出来，问他找谁？
　　他装模作样地立正敬礼答道：“回答老师，我来找你们班的夏安妮同学。”
　　项晨修闻言看了眼趴在桌上的安妮，皱眉问：“你找她什么事？”
　　男生放下高举的手，嬉皮笑脸道：“找她交个朋友。”
　　项晨修脸色十分不好看，他冷冷道：“回你班上去，别来招惹我们班的学生。”
　　男生被震慑到，不敢多说话，转身离开。还不忘和同伴嘀咕：“这姓项的脾气不太好啊。
　　”
　　段心语看着离开的男生，头伸得长长的，旁边姓苏的女生打趣她：“怎么？看着你的曾伟哥哥来了魂不守舍的。”
　　她害羞地捶打着说话的女生。
　　下午放学时曾伟又来班级门口等安妮，段心语出来跟他打招呼，他淡淡应了声。安妮出来时他将手横放在门上拦着不让她过。
　　他嬉皮笑脸道：“钻过去呗。”
　　安妮不理他，不准备说话也不准备低头。
　　他继续道：“我又没得罪你，说句话这么难啊？”
　　安妮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他一个大男生，不可能霸凌她一个女生吧。
　　思忖间项晨修来到班级叫她回家，就看见了这么一幕，他冷冷拍下曾伟的手，沉声喝道：“你哪个班的？”
　　安妮趁机躲到他身后，一脸得意看着吃瘪的曾伟。
　　他讪讪地摸摸鼻子：“不好意思项老师，我只是想和她交个朋友，逗她玩儿呢。”
　　项晨修看着躲到他身后的女孩，内心十分满意，至少她没有那样的心思。
　　他冷冷道：“我再次提醒你别来我们班，下次让我遇见别怪我不客气。”
　　曾伟被拂了面子，不敢多说什么。
　　项晨修转身对安妮道：“走吧，回家。”
　　曾伟看着两人走远的背影，低声问周边的人：“这，项老师不会是她爸吧？”
　　众人一阵哄笑。
　　到了车上，她熟练地系上安全带。项晨修启动车子问她：“怎么会和那个男生认识？”
　　她低头看着书，漫不经心地回答：“那天，我看到他们在欺负一个男生，就去制止，就吵了几句。没想到他报复心那么强，追到班上来。”
　　项晨修皱眉看她：“报复心？”
　　她仍低着头看文言文，点头道：“是啊，他肯定是想报复我。”
　　项晨修看着她一脸认真地模样，真想问问她那满屋子的言情小说看到哪儿去了。那男生，分明是对她有意思。
　　他长叹一口气，姑娘大了，就有黄毛惦记着了。
　　他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问她：“想去哪个学校心里有目标了吗？”
　　她如实回答：“没有。”
　　项晨修挑眉：“没有？”
　　她这才收起书本，茫然地看着前方低声道：“没有，想法目标都没有。”
　　项晨修正在心里准备措辞开导她，又听她自言自语道：“我好想一直读书，什么都不用想，只管读书背书，写作业解题，回家吃饭睡觉。不用考虑去哪个大学，学什么专业，毕业之后要干什么，要是能一辈子这样该多好。”她喃喃低语，心里十分迷茫。
　　半晌她又问项晨修：“项老师，你觉得我可以去什么学校？”
　　他平静开着车道：“你爸妈可能会安排你去国外。”
　　她将头斜靠在座椅上懒懒地答：“我不会去国外的。那样就见不到你了，我不想见不到你。”
　　她这话对于这个年龄的她来说、十分暧昧，他不由轻踩了一脚刹车，收回情绪问她：“安妮，你，是不是喜欢我？”
　　“嗯，我喜欢你。”她头都没动，慵懒地说。
　　项晨修内心跳动，正想着如何开导这个他一路看着长大的小女孩。忽听闻她又来一句：
　　“我没见过我爸爸，但我感觉我想要的爸爸，就是像你一样的。所以我喜欢你，但是又怕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