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樊笼》如谁

39、春雨

　　谢樊璟本想多待一日，没想到京都坝圣元节当晚被人炸了，他趁夜急急忙忙回了京都护城河，就连迟风和周舟也带走了赶工。
　　这么一耽搁，预计还要修上一年才能完工，春夏多雨谢樊璟深知无法拖下去，因此谢樊璟下令加紧抢修。
　　陆予安最近刚被恩准上朝，陆凌派了个不大的差事给他。
　　既然领了差事，自然时不时要来宫里汇报一番。近来多阵雨，陆予安离家王府时下了一场，一直下到皇宫便停了。
　　他站在殿门收了伞，接过下人的帕子擦干身上的水后进去。
　　“皇叔怎么冒雨来，下次托人送个折子入宫就好。”陆凌迎他进去，下令让宫人把炭火烧旺一点。
　　“不碍事，我身体好多了，今日来是向陛下告罪。”
　　“皇叔。”陆凌十分不赞同他，“你我之间怎么也用不上罪这个字。”
　　陆予安不知在想什么，有些心神不宁。“臣私自派人护送文西柳先行一步去了西南，请陛下恕罪。”
　　陆凌一直盯着陆予安的脸，自然没有错过他的表情。宽慰道：“无碍，朕本就下令文西柳伤好便下西南，皇叔何罪之有。”
　　他让人上了壶醉卧膝，给陆予安到了半杯酒。“皇叔是不是最近累了，朕派的事务让皇叔劳累？只管放手交给下人做，皇叔歇着便是。不然皇叔提前去避暑宫待着，待到朕夏日去，再一起回。”
　　陆予安接过酒道了声谢，就听陆凌说了一大堆，“陛下严重了，臣哪里这般无用，只是最近睡不好，倒叫陛下担心一场。至于避暑宫，臣便不去了。在京都过盛夏，也是难忘的经历。”
　　陆予安自从出生起，盛夏就没在京都过，就连那如鬼魅的五年，也是沾了陆凌的光去避暑宫度过的。原因无他，京都盛夏极热。
　　“皇叔怎么会这样想，我们……”
　　苏玖到陆凌身侧附耳说什么。
　　陆予安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打量着许久未见的苏玖。怎么他人看着瘦了很多，脸上也有颓相。
　　不过这与他无关，苏玖只是陆凌的人，陆予安起身请辞：“陛下臣先告退。”
　　“苏玖，送晋王回府。”
　　外面的雨又下起来，陆予安叫苏玖直接回去复命。
　　苏玖回来时陆凌在听檐下雨，他走近陆凌收回了眺望的视线。
　　“从他出现在人前起，我与他总没有时间好好说话。总是说了两句就被打扰。”
　　“晋王心里还是记挂陛下的。”这是毋庸置疑的，苏玖只能这样安慰。不禁又想起自己，柒哥已经三个月没有消息了。
　　“乐嫔那里太医院怎么说。”
　　苏玖低沉，“已有两月身孕，乐嫔身体底子好皇嗣很健康。”
　　陆凌眼神冷冽，“告诉姜太医，注意药量。”
　　——
　　“怎么约在这里？”
　　陆予安把伞递给小厮，走到窗边在冯洛对面坐下。
　　酒温着，他冒雨走一路有些冷到了，给自己倒了一杯。冯洛身前那杯已经冷了，他的注意力全在窗外。
　　“在看什么？”
　　这里离京都坝不过隔着一条街，陆予安大概猜得到冯洛想的。
　　果然，冯洛听他问带着笑回过身，“自然是看让殿下与我都开心的事。”他把冷了的酒一口喝掉，没再倒酒。“谢四要倒霉喽。”
　　冯洛与谢樊璟同期为官又同时受陆凌重用，倒是不遮掩对谢樊璟的不喜。陆予安朝窗外看，外面的雨停了。
　　“这种天气对阵雨，叫王爷冒雨来是我的不是。”
　　陆予安诧异，回头打量冯洛思索他又要作什么疯。接触这几月，真真假假，陆予安觉得冯洛这人分外爱演。
　　“下官给王爷赔罪。”冯洛推着一个木匣子到陆予安手边。
　　“这里是什么。”陆予安没打开。
　　“一只手。”
　　陆予安严肃的绷着脸，依旧没动那盒子，抬眼看向冯洛。
　　“哈哈哈哈哈！竟真能唬住殿下，不过是小玩应罢了。”冯洛把木匣子拢回身前，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禁军的黑色令牌。
　　“栽赃？”陆予安疑惑道，“针对谢樊璟对你来说好处不大吧，况且你不是说他就要倒霉了。”
　　冯洛笑着似开玩笑一般说道：“殿下倒是宽容，谢四都那么得罪您了，栽赃都舍不得对他用。”
　　“我只是好奇，你们为陛下左膀右臂，理应惺惺相惜才是。难不成他也如此得罪过你？”陆予安冷冷的说。
　　“得罪到没有，不过是我是刀他是臣我嫉妒罢了。”冯洛不在乎的说着，“殿下瞧仔细些。”
　　陆予安认真瞧这块黑色令牌。
　　不是谢樊璟的那块，是陈旧的样式。能有这块令牌的且如今还活着的只有一人——前禁军副统领，跟冯洛并称锦衣卫双绝之一的孙毅。同时他也是冯洛的上司，锦衣卫总督。
　　“你要做什么？”
　　“殿下别这么严肃，我们一边我是不会害到你身上的。”冯洛想利用陆凌把孙毅剥下来，就算牵扯到陆予安，陆凌也会偏心他这个废物皇叔的。冯洛笑的更灿烂，“有人要害谢樊璟，谢樊璟的命硬的很，这点伎俩伤不到他。”
　　“你要借机把孙毅拉下来？只凭我们怕是不够吧。”陆予安了解一些内情，孙毅当初离开禁军投入锦衣卫当上总督，宋家可谓是功不可没，提起宋家他不免又想到宋逢余。
　　“只凭我们是差一点，我找到了最合适的人。”再多的冯洛就不说了，“喝酒、喝酒。”
　　陆予安若有所思，给自己倒了杯酒，端起抿了一口。会是谁呢？宋家在三大里最低调，这么多年屹立不倒实力也是不容小觑。孙毅……他得在这人死之前聊一聊，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陆予安从早已死了的张怀和赵宇嘴里知道的只言片语，处处指向三大世家。五年过去，好像真相和血孽一同掩埋，世家还是那个世家。
　　他望向桌子另一面有些昏沉的冯洛，不，这次是不同的。陆凌、谢樊璟、冯洛、路承州还有他自己，多方不同势力一同在这樊笼中角逐，世家不会是最后赢家，至少不会那么容易。
　　“我回去了。”
　　冯洛趴在桌子上没动静，陆予安走了一会儿他才抬起头，起身到窗边看着京都坝的方向。
　　“谢四，这次你赢不过我。”
　　又一会儿，雨又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