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端》江且眠

19、第 19 章

　　一起出行的事就这么被定下来，晚上睡觉前偃小妹和赤笙挤在一起说小话，提到姬潇月时还突然回头问了。

　　“姐姐明天去做什么？”

　　姬潇月扭头看她们两个，笑道：“偃惹说能找到雪鹿，要带我去找雪鹿。”

　　偃小妹疑惑的哎了一声，“有雪鹿吗？那不是传说吗？”

　　赤笙也点头，“从来没听说过真有雪鹿，能找到吗？”

　　姬潇月也不清楚，缓缓摇头，“找不到就找不到吧。”

　　“那找不到明天岂不是白去了。”

　　“不会，一定会有收获的。”

　　姬潇月笑着回了这句话，提前说了一句就转身去睡觉，不再和她们两个说话。

　　偃小妹和赤笙还在小声交流，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姬潇月听这话热闹，也就任她们熬夜去了。

　　一早起床时两个妹妹没醒，姬潇月自己起来梳洗完，再去看她们两个还是没醒，她笑着叹气。

　　估计是昨晚聊的太晚。

　　反正也没事，就让她们多睡会儿。

　　姬潇月自己去伙堂取早餐。

　　以往都是偃惹带过来或是有别人送过来，今天姬潇月收拾的早，偃惹不知为何没有一早就过来，干脆自己去取。

　　路上姬潇月回忆昨天下午的事。

　　其实不算大矛盾，但两人产生了隔阂。

　　人之相处最怕隔阂。

　　也不是不能解决吧，姬潇月轻轻哼了一声，只要今天她能留下来就不会在生气了。

　　不知道能不能顺利了，靠偃小妹了。

　　取早餐路上也没遇到偃惹，像是故意躲着一样。

　　姬潇月把两个妹妹的早饭也一起带了回来，她们还没起，自己只好上去叫人。

　　偃小妹哼哼半天坐起来，睁眼看请姬潇月后苦叹一声，“没睡够。”

　　但是她还算听话的起来了，赤笙则是连反应都不反应。

　　她伸手了得，肯定在姬潇月起床时就听见动静了，只是困着不想起。

　　姬潇月不算了解她，喊完无果也就作罢，让偃小妹梳洗吃饭。

　　偃小妹穿好衣服站在床边议长拍在赤笙身上，大声道：“起来，一会儿就出门了。”

　　姬潇月看被子里的身子动了动，似乎是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她喝完碗中最后一碗粥，识相的收拾了碗筷出去躲着。

　　果然她再门口站了一会儿里面就传来赤笙不悦的声音，“别碰我！什么时候去不行，等我睡醒。”

　　偃小妹不甘示弱，“等你睡醒什么时候了，太阳都下山了，快起来。”

　　两人大声争执起来，姬潇月掀开帘子探头看了一眼，见两人只是抱着被子争夺，没打起来就不管了。

　　她想在营中转转，但一想今天要走好多路，还是算了，省省体力。

　　“怎么在外面待着，她们两个打起来了？”

　　姬潇月正低头自言自语喃喃，身后响起偃舒的声音。

　　这两天都没怎么简单偃舒，姬潇月笑着回头，“没有，闹呢，我出来透透气。”

　　偃舒似乎心情不好，从那天起就一直心情不好。

　　姬潇月没多问，寒暄几句对方就去了主帐。

　　主将和副将到底是不一样，像偃惹就可以偶尔出去，偃舒和偃青崖更多时间都是在主帐商量军事。

　　姬潇月心思转了几转，最后又回到偃惹身上。

　　真是气人，非要把自己给送回去。

　　也不能一直想，姬潇月高傲的冷哼一声。

　　她真是在这儿呆的久了，脑子都开始愚钝起来，为何要一直想偃惹。

　　“听说你吃过早饭了。”

　　又是在她喃喃自语时，偃惹从后面走来，语气平静问她。

　　姬潇月点头，“今日起的早。”

　　偃惹点点头，竟然不说别的话了。

　　姬潇月看他一眼，只能闷闷问：“我们什么时候走？”

　　“等她们两个收拾完吧。”

　　显然也是听见了里面的动静。

　　偃惹路过她，给她解释，“我去和我娘说一声。”

　　“不是昨晚说过了。”

　　吃饭时候都已经说好了，直接走也没问题吧。

　　姬潇月抬眼看他，想说什么，她不能听的。

　　偃惹这次连含糊的话都没给一句，笑着摇摇头走了。

　　姬潇月猛地转头收回视线，盯着远处一望无垠的雪白，晴空白雪一线分隔。

　　仿佛这里除了雪什么都没有。

　　没有亭台楼阁、翠竹绿茵，没有鼎沸夜市、歌舞升平，没有京都十里繁华奢靡，更不会有高墙两隔。

　　这里只有雪，来之前看到的是。

　　来了以后游记里能写的似乎也就只剩雪了。

　　去关阳山路上姬潇月异常安静，偃小妹忙着和赤笙一起商量一会儿怎么动手，偃惹在前面带路，也一直没回头管她们。

　　四个人骑着四匹马，到地方把马拴好不行沿着山脚走。

　　不过他们得兵分两路，雪鹿不会在山脚出现，她们要打的野鹿也不会在山脚等着，得去山上埋伏。

　　临走前偃惹给偃小妹他们两个检查了一遍弓箭，确定没事后放她们离开了。

　　姬潇月看着山上，“不会还有狼吧？”

　　“这边没狼。”

　　偃惹淡淡道。

　　姬潇月敏感的捕捉到语气变化，把脸往大氅里缩，被绒毛挡住的下半张脸苦笑着。

　　昨天说了不打算找雪鹿，偃惹就真带她在这儿转了起来。

　　两人脚步不快，以往都是姬潇月走在前面，今天她走在了后面。

　　还要留下来吗？

　　姬潇月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会犹豫的人，但此刻却为此事犹豫不决。

　　每每到要劝自己留下来时，她就抬眼看一眼冰原。

　　茫茫白雪，完全像是另一个世界。

　　或许偃惹做的是对的。

　　是她太任性了。

　　是她打扰了这片素白。

　　他们两人更像是出来散心，只不过越走心情越差。

　　偃惹终于忍不住，回头问：“想不想看雪鹿，我去找。”

　　姬潇月微微点头，不过问：“你自己去？”

　　偃惹点头，“不一定能找到，也许要走很远，我自己去，你在这儿等着。”

　　姬潇月张了张嘴，忍住，又张嘴，一句话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最后化作疑惑，她百思不得其解，“我自己在这儿？”

　　荒郊野岭？

　　偃惹猛地反应过来这件事，表情顿住，好一会儿才摇头，“也不行，那你跟着我去？怕是会很累。”

　　“累有什么关系，我要是累了我们不找了不就可以了。”

　　“你总得见见。”

　　偃惹话落嘴角一僵，转回头去看姬潇月表情。

　　对方并没有太大变化，听见他这句话就像是没听懂一般，点头说是。

　　总得在离开冰原前见见。

　　姬潇月自嘲笑笑，这一趟就算不白来了。

　　最后偃惹还是带上姬潇月一起去了，两人沿着根本就没有路的地方上了山，姬潇月根本走不稳，全靠偃惹隔着衣袖拉她上山。

　　最后站到山顶上时姬潇月都傻眼了，她往下看着荒山野林，已经累了，还没开始找雪鹿。

　　偃惹环视一圈，指着山脉一处，“去那里碰碰运气，能找到最好，找不到就换地方。”

　　姬潇月拧眉往他手指着的方向看，“怎么过去？”

　　“走山路。”

　　这对他来说似乎是司空见惯的事，但是对姬潇月来说寸步难行。

　　于是她又问：“我要怎么过去？”

　　偃惹看看她，又看自己所指那处，迟疑道：“像上山那样。”

　　姬潇月怪笑一声，“我连站都站不稳，干脆你背我过去好了。”

　　不过说完她不等两人之间气氛尴尬就继续道：“雪鹿怎么会在那边，就算在也被我们吓跑了，干脆别去了。”一条鹿而已，和她的腿比起来突然没那么重要了。

　　偃惹琢磨不好她这句话的情绪，看了半天，发现姬潇月像是真的不想过去，叹气道：“错过这几天又要下雪了，要怎么看雪鹿呢？”

　　“不见了。”

　　听她这么说，偃惹笑着调侃道：“见不到回去你的游记里写什么？”

　　“我不打算写雪鹿了。”姬潇月看着绵延不绝的山脉，远处和雪白冰原连成一片。

　　“冰原除了雪，也好像没什么可写的。”

　　偃惹侧眼看她，半晌接话：“确实只有雪。”

　　他不该这么说。姬潇月暗暗咬牙，她一时气话，对方竟然真的就这么接话，看来是铁了心要让她离开。

　　不想这么说的。偃惹心底苦叹，但他还能说什么，这里对姬潇月来说确实除了雪就没有其他了。

　　所有冰原外的人对冰原的印象就只有雪。

　　两人在山顶停了会儿，姬潇月被风吹得脸疼，便转头问偃惹，“如果不去找雪鹿我们要去做什么？”

　　偃惹想了想，其实不找雪鹿，他们两个就无事可做了。

　　今天出来只为两件事，找雪鹿，送姬潇月回偃府。

　　那就回偃府吧。

　　姬潇月见他没反应点头叹气，“走吧，先下山。”

　　偃惹成了完全被动的，带着姬潇月下山，又跟着姬潇月往两人来的方向走，很快就到了拴马的地方。

　　姬潇月停下抬头示意，“回偃府吧，趁现在回去，省的一会儿麻烦。”

　　她终于想明白要走了，偃惹上前去解缰绳，心里堵的难受，整个人都难受。

　　明明是他想让人走，最后无法潇洒退身的人竟然是他。

　　姬潇月永远这样体面大方，来若柔风，退若闲云，她毫不挣扎，好像从不会被绊住。

　　等偃惹把缰绳递过来，姬潇月又无声叹了口气，其实她今天还带了铃铛出来，藏在腰间，想着若是依然被狠心轰回去了就狠心把铃铛退回去。

　　她还是不够狠心，连拿出铃铛的想法都没有。

　　“走吧。”她翻身上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