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山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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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许是刚下过雨，路上尚有些泥渍未干，一脚踏上去，江颜还能感受到那飞溅起来又回落的水滴。从叶尖与廊檐坠落的雨珠在青石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江颜跟在叶朝云的身后，一路路过了不少哨岗，看着她娴熟地同男女老少打着招呼。有时人们的视线会穿过叶朝云落在她的身上，有好奇却不会让江颜感到不适。
房屋外稀稀疏疏地生着几株不高毛竹。
叶朝云象征性的在竹门上扣了俩声，便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门。
房内各处都堆满了草本典籍、医药经卷，正对门的地方有一对落了灰的太师椅和堆满了瓶瓶罐罐的八仙桌，还有几张椅子混乱的摆在屋子各处，沦为书架。
昏暗的房间中只有一盏烛灯寂寂的燃烧着，照亮了它周围的一亩三分地。
叶朝云也不急着将江颜往屋里带，而是在门口道：“叶老头，江小姐到了。”
房间角落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一个有些模糊的背影撑起自己的腰，还用手捶了捶，拖着步子绕过书堆向叶朝云她们走来，等到那身影靠得近了些，还能听见他嘴里嘀咕的话。
“都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叫我老头，你一说，逐月、寻星那帮小崽子也都开始跟你着叫，真是一点都没有后生的样子。”
踩着拖沓的足音与絮叨，那身影的主人总算露出了真面目。
那个被叶朝云称为“叶老头”的人，看着年纪也没有那么大，估摸着也就四五十岁的样子，脸上生了几道皱纹，白发却也有了不少。
叶朝云往后撤开一步，以免挡到自己身后的江颜，敷衍地开腔道：“是是，这位是叶老... ...咳，叶族长，我身后的这位是江... ...”
“小颜来了啊，你家中长辈身体还好啊？”方才还在念叨的叶远笑着问道。
“叶伯。”江颜向叶远行了个后辈礼。
“都康健着呢，家母还说想吃您做的药膳了呢，这次派我来就是想锻炼锻炼我，包您不会失望。”江颜一笑，握住叶远伸来的手。
“哎呀，这一晃就长这么大了，这样啊，那改天我下山去，定当好好拜访。”
叶朝云：“哈？”
不是，合着你俩早就认识？
等等，叶老头说什么？这个连院子都懒得出的老头竟然要主动下山？
望着两个人熟络的氛围，叶朝云无聊地靠在竹门板上，觉得自己半句话都插不上，就像个傻子，像是有无数个小人往她的脸上“哐哐”的扇着巴掌。
一番寒暄过后，叶远正色道：“扎彩的事就拜托你了，不过距离祭祀大典还有好些日子，你也不必太过着急。”
“叶伯放心，定不会叫您失望的。”
“那便行，我自然是相信你的手艺的。”
叶远的笑纹又弯了起来，招来在一旁闲得揪叶子的叶朝云，拍了拍她的肩。
“咱寨子不大，也就这丫头的院里还有间空房，她院子里也没什么蛇啊蛊的，只是……小颜你就将就些，跟着这丫头挤挤，暂且住在她院里吧，有什么不妥的，尽管跟叶伯说。”
听到蛇与蛊时，江颜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蛊虫倒是没什么，可蛇简直不要太可怕！
听罢，叶朝云和江颜都抬起头来望向对方，目光在空中交汇。
叶朝云：“... ...”哈？叶老头说什么？
江颜率先打破了沉默，干脆地伸出手去。“那么叶小姐，打扰了。”
叶朝云的嘴角扯出个看上去勉强算真诚的笑容，还有些发懵的脑子里滚了几遍客套的官话。“江小姐才是要多多包涵我啊。”说罢才转过弯来。
哦，真有意思，江家小姑娘怕蛇还是怕蛊啊。
“小颜，你先在这等等。”
“朝云，你过来跟我到房里去，我有话同你说。”
叶朝云望向上一秒和颜细语，下一秒就躲着江颜视线朝自己吹胡子瞪眼的叶远无奈的跟了上去。
刚关上房门，叶朝云就听到叶远压着嗓子说到：“憋什么屁呢，刚刚你表情就不对，别想着作弄人家啊！”
“我哪有。”叶朝云嘴硬。
“你是我看着长的！我怎么不知道！小祖宗诶，让我安生些吧，就当是看在... ...总之，别乱来，这次祭祀很重要。”说到最后叶远有些气恼的声音也柔了下来。
叶朝云没有回话，转身直接出了门。看到江颜在前院的另一端用草茎给纸人编了个圆环就走上前拍了拍她。
“走吧。”
叶朝云的住所同叶远的竹院隔的有些远。
这一路上叶朝云不开腔，江颜也默默的跟着没有找她搭话，一时之间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叶朝云在前头慢慢的走着，心血来潮的趁着拐弯处回头一看，江颜正垂眼边走边拢着裙摆。在她的身上，穿过层林缝隙阳光跃然，几缕碎发随风而起，漂浮在空中。
哼，一看就是个大小姐模样，定是难伺候极了，叶朝云想着。
她转过头去，却看到一只纸人吭哧吭哧的爬上了江颜的肩膀，亲昵的用纸片做的头蹭江颜的脸颊。
那纸人似乎也感受到了叶朝云的目光，向她摇了摇手，当做打招呼。
鬼使神差的，叶朝云也朝纸人摇了摇手。
而这一幕，凑巧被发现小纸人举动的江颜看了个正着。
江颜用指尖划过纸人的小圆脸，忽然抬头，笑着对叶朝云说：“小纸很喜欢你啊，它在和你打招呼哦。”
叶朝云不语，忙转过身去加快步子向前走。却不知是太过匆忙，还是没有看路。叶朝云的头栽进了一簇生入道路的树枝中。
她立刻自己的头从枝桠中解救出来，视线又落到了江颜身上。
只见江颜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连她肩上的纸人在愣了片刻后都依葫芦画瓢的扭开了脑袋。
叶朝云：“……”
叶朝云分明看到江颜飞快别过脸去，还听到了一声笑音。
这就是看到了吧！
还装模作样不承认！
就不能装得像一点？
倒霉催的，今天这都是怎么了？这可太丢人了！
还未等江颜走上前去，叶朝云顶着满头拍不掉的碎叶与恨不能将江颜灭口的尴尬继续往前赶去。
江颜望着叶朝云炸毛的背影，忍不住又笑了一声，也加快了步伐，免得自己被落下。
她将肩头的小纸人取下来放在手心里，对它说：“这个叶朝云还挺有趣儿的。”
所幸在自家地盘上丢面子的叶朝云并没有因为尴尬忘记叶远交给她的任务。
暮春时节，山林里充满野趣与生机，当然，叶朝云并没有体会到所谓的乐趣。她自己成了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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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朝云的院子不大，后方便是一大片郁郁葱葱的竹林，庭院中央生了棵槐树。
江颜却是并没有急着进院子，而是双眉一蹙。
在院子里种树本就是一项忌讳，“口”中有“木”，可不就是一个“困”字吗？
况且，叶朝云院中的树乃槐树，槐树性阴，这可是与柳树、桑树、杨树、楝树齐名的鬼树之一。
这树种在庭院里是要招魂还是引鬼？就算是巫族，这心也太大了吧？
江颜有一肚子的疑虑，刚想要询问，可是看到走着走着就将方才的羞愤丢到九霄云外的叶朝云，又将到口困惑压了回去。
罢了，这人看起来没心没肺的，估计也问不出什么，可能有什么特殊的缘由吧，我也不方便开口问。
江颜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叶朝云看江颜似乎在发呆的样子，将手伸到她的面前，挥了挥。 “江小姐？你没事吧，我看你一动不动的。”
回过神来的江颜似乎被这一举动吓了一跳，有些晃神。
“无妨，劳叶小姐关心了。”
叶朝云垂眸看着她，眼中闪过什么。
“园中植树，槐木生鬼，江小姐看出来了？”
江颜有些惊异于她的直白，迟疑了一会：“是。”
“按理来说，院内不宜树，更何况是槐树... ...你... ...”
“这棵树是我母亲种下的，也是我让叶老头把院子建在这的... ...算是我唯一的念想吧。”
叶朝云走上前，抚着树干上的裂纹，树荫将她护在身下。
“我让叶老头再找一处院子吧，实在不行，逐月那儿把药草拾掇拾掇也能住人。”
“不必，叶伯能让你在这住自然就说明这处院落没什么大碍。” 江颜踏入院落。
“更何况…”
又一阵风刮过，扰乱少女的碎发，却遮不住少女的笑容与肯定的话语。
“就算有什么事发生，我相信叶小姐肯定能保护我的周全，对吧。”
相信我吗？
叶朝云的指腹摩擦着剑柄，旋过身来，露出自二人相遇一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行，我知道了，你以后不用总叫我叶小姐，我没那么讲究，你同叶老头他们一样叫我全名就好，嗯... ...叫朝云也行。”
而且，老叫什么小姐小姐的，显得既生分又奇怪。
叶朝云将这后半句话憋在了心里。
“明白了，那朝云以后于我也大可自便。”随后江颜就道别直接进了屋子。
叫大名多没劲啊，叶朝云暗自道，但鉴于二人才认识不久，也不好像对待逐月寻星这种小屁孩一样逗趣。
就叫颜儿好了，叶朝云望着江颜刚关上的门扉，思维开始发散。
南州人啊，离这儿不近也不算远，真想知道是个怎样的地方啊。
“啊呀呀，算啦，把人惹毛了可糟，今日来了个客人，林姨又有的忙活喽。”
叶朝云踏着轻快的步子进了房门。
“今晚吃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山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