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个好的生长环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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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啪。
随着白炽灯一盏盏亮起，匆匆行走在走廊中的刺客们停住了脚步，悄无声息地躲进了角落。
嗒、嗒、嗒。
轻快的脚步声在走廊回响着，宣告着来者的身份，隐藏在暗处的刺客们低下了头，保持静默。
静默。
直到两道身影从拐角走出。
“小D还没回来吗？”
阿舍尔将兜帽从头顶扯下，两只手抬起在脑后摆弄，试图解开在激烈运动中打结的发尾。
——没成功。
好吧，他早有预料，他向来不擅长这个。阿舍尔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跟在自己身后脚步压至无声的从属者，眼神带着询问。
“……”
好吧，没有回答，他也早有预料。
阿舍尔撇了撇嘴，干脆地转过身来，凑近弯着腰试图对上男人的眼睛，以从他的眼神中推测出什么。
“训练应该结束了，如果有事小D会告诉我一声的，塔利亚大人也没——”
“喔……他又被塔利亚大人拦住啦？”
阿舍尔大声地叹了口气，鼓起了脸颊，“真是的，一定要这个点吗，也太不近人情了，小D还是需要长高的年龄呢。 ”
“……不要质疑塔利亚大人的决定。”
黑衣男人僵硬地说，打断了阿舍尔刻意的抱怨。
“欸——原来你会说话啊。”
阿舍尔没有理会他说了什么，饶有兴趣地绕着他转了一圈，拖长尾音以表示自己的惊奇。
他将双手叠在脑后，踏着轻快的步伐倒着朝后迈步，小声嘀咕。
“我还以为跑来盯着我的家伙都被统一毒傻了呢，整天只会‘塔利亚大人’‘塔利亚大人’的。”
他没有得到回应。黑衣男人紧紧抿着唇，加快了步伐。
阿舍尔偷笑一声，跟了上去。
这段走廊并不长，他每天走好几遍，无非是走上一百米向左拐，再走上一百米向右拐，扶着墙慢慢走也超不过五分钟就能走到尽头——
两分钟，说多了。阿舍尔走进房门，悄悄在心底数下了第114个数。
“明早七点，我要在实验室看到你。这是塔利亚大人的命令。”
平淡而又冷漠的声音随着关门声一同落下，按沉重程度来看算是迫不及待。阿舍尔迟钝地眨了眨眼，看着眼前封闭的门，撇了撇嘴，像往常一样转身走进房间深处。
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喔，不对，也不能这么说，还有一个硬邦邦的木板床。他天天睡在上面，后背被硌得生疼。
小D的床倒是软乎乎的……可惜不好蹭。虽然小D会在嫌弃他之后给他打掩护，但如果被塔利亚发现了，他可能之后几天只能学蝙蝠在树枝上倒立睡觉。
唉，塔利亚大人是小气鬼。
不过这话可不能告诉小D，小D只会在沉默之后给自己加大训练量，再拉着他加大加大的训练量。
最后美其名为“不需要弱小的跟随者”。
小D只是羡慕他有空闲时间！羡慕他可以睡在床上！
小D也是小气鬼！
每次都乖乖跟着去训练的阿舍尔忿忿不平。
等他回来，阿舍尔一定要控诉他的独断专治！
——所以塔利亚大人这次什么时候放他回来呢。
阿舍尔想着，走到床边坐下，望着窗台晃着腿发呆。
塔利亚经常叫走D，印象里他每次回来都很晚，有时候带着一身伤，有时候带着一身戾气，或是一腔沉默。
平常夜晚是属于他们的时间，除了特殊情况外，他们总会悄悄越过窗台凑到一起相互舔舐伤口。
可这些夜晚不是的。
D回来的时候总是静悄悄的，不像往常一样给阿舍尔发消息，也不会在路过的时候敲响他的窗户，好像不想让他知道。
可消息框却会在他发出的第一时间显现出“…”的符号。
不会主动来找他，他找来时却总发现窗户半开着。背身躺在床上的人一动不动，好像扔掉了所有的防备和警惕，任凭他抓着窗沿翻进来，鬼鬼祟祟地走到身后，再突然弯下身子——对上那双半睁的眼。
晚上好。阿舍尔笑眯眯地比口型。
D安静地看着他，没有作任何回应。
真是的，小D明明是在等他的，可从来不肯说。阿舍尔唉声叹气，顺势翻到床上和D挤做一团，将侧脸贴到他的颈侧。
他们依靠这点面积不大的直接接触传递温度。
D这种时刻总是好安静，可阿舍尔能感觉到他逐渐放松，最后默不作声地反抱住，缩紧，缩紧，紧到阿舍尔喘不过气，从而汲取一点氧气。
没有别的了，他们便是如此相拥一整夜，待到第二天天色渐白。
阿舍尔会在训练时间前潜回房间，收拾好自己推开房门，如平常一般向不知何时等在门口的D抱怨自己硬邦邦的床，窄小的窗台，上蹿下跳的日常。
之后回归他们断断续续的生活。
说实话，有几次在翻进窗户的一瞬间，他会忍不住在心里想自己像是童话故事里的勇者，翻山越岭来寻找被恶龙绑走的公主。
虽然勇士打不过恶龙，也打不过公主，只来得及看公主自己打跑恶龙，再回头嫌弃勇者没用。但万一——万一公主不小心被一口吃掉了呢？
等不到公主的勇者拿起手机，熟练地打开唯一的聊天框，决定发几条信息试探一下。
“：D”
“：<”
“：P”
他先发了几条乱码的信息，耐心等了几秒。
D的问号没有出现。
阿舍尔可惜地叹了口气，敲了敲屏幕，略作思索，决定再用他们的暗号发几条垃圾信息。
还没等打出第一个字，他的手指便在手机上空顿住了，笑意转瞬蔓延而过，他惊喜地抬头，朝落在窗沿上的人用力晃了晃手。
“小D——！欢迎回来！这次好快啊。”
他的话音向上翘着，连带着他也轻快地跃了称呼对象面前。还没等他的雀跃和他一起落地，他察觉到什么，迟疑地上下打量了一圈他的搭档。
“小D……？”他仰首，“发生什么事了吗。”
戴着兜帽的刺客沉默着，被遮挡住的面容看不清神情。
阿舍尔从阴影之下投来的视线中抿出几分审视，这让他有点不安。
是他前两天悄悄去后山摸巴特莱的事情败露了吗，不对，这样小D早和他兴师问罪了。那是他偷偷踩D被子的事被发现了？可是那已经是几天前的事了，痕迹早就没了才对。
总不能是他上次贴衣摆上的小花贴纸被翻出来了吧！明明回来之后就没看见过小D穿那件衣服！
阿舍尔左想右想，想出了一堆会导致D臭着脸和他打一架的事，以至于他一时拿不准具体原因。
可他也不能直接问——哪有这么自投罗网的——于是他谨慎地往前走了一步，踮着脚往D兜帽里钻。
没被拦住！他眼睛一亮，迫不及待抬起头看去，视线内却出现了一双略显浑浊的绿眸。阿舍尔微怔，下一秒，他感到额头传来尖锐疼痛，是熟悉的力度，带着一点没好气。
他顿了一秒，哎呦一声捂住额头。
“干什么啊，很痛的！”阿舍尔抱怨。
“保持你的警惕心，格雷森。”刺客说，“谁教你主动靠近入侵者的。”
“可是你又不会伤害我。”阿舍尔眨眨眼，小声嘟囔。
“那可不一定。”刺客回应。
他说完，抬手扯掉了兜帽，露出了那张阿舍尔熟悉的脸——不过看起来比上次见的时候要成熟些了，明明只是一天不见——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阿舍尔，伸出了手。
“和我走，格雷森。”刺客陈述。
阿舍尔没有直接回答，他稀奇地走上前，将手掌从自己头顶向上举，目测一下，再放下。他琢磨了一下，惊讶地叫起来：“小D！你长高了！”
“……”
好像有两个红叉在D头顶浮出了耶。
他没忍住笑了出来。
阿舍尔没敢再逗D，虽然他看得出他的搭档没有收回手的意思。他搭上自己的手，笑嘻嘻地，“我们要去私奔吗，D。”
“是去取回属于我们的东西。”
刺客说着，握紧阿舍尔的手，用力把他拉上窗台。
阿舍尔和D的房间在刺客联盟的顶层，以他们的眼力，此刻可以轻松将几乎所有事物尽收眼底，包括在黑暗中腾跃的几道身影。
有点眼熟，阿舍尔想了想，转头看向D。
“那是反叛军。”刺客头也不回地说。
阿舍尔恍然大悟。
“他们来得好快。”阿舍尔感叹，“我以为他们还要一段时间准备。”
“他们已经准备够久了。蝙蝠侠急着抢回他被夺走的孩子，母……塔利亚不会有空来管我们的。”
“喔。那蝙蝠呢？”
“我们暂时不在目标内。”刺客收敛声息，转身隐入夜色。“该走了。”
“好哦。”阿舍尔应声。
此刻夜已深，是刺客出没的时间，也是猫头鹰活动的时间。他们跃到房檐上，悄无声息地向外潜行，刺客余光瞥过，与蝙蝠们擦肩而过，背道而驰。
在高塔之上，除了他们，只余月亮未眠。
于是在月光下的阴影中，第一次展翅的小鸟和羽翼未丰的刺客一起离巢，迎着夜色和耳边凛冽的风，飞往未名的远方。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个好的生长环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