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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欲迎还拒的缘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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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京城的巷陌街道上行人稀落,还全无人潮鼎沸的模样,只有早起的挑夫肩膀上的扁担上下晃悠着,慢慢晃走笼罩在街道上的雾霭,一丝清晨的光辉悄悄透出来。远处,东西市的开市大鼓还未响起,近处,弘文馆的三声大鼓早已传来。不一会儿,自东升起的日辉渐次照进市巷,砖石路面映着晨光。昨晚的雷阵雨下得清爽,巷陌的路上还很湿滑,外面传来卖荷花和莲蓬的卖花郎的叫卖声,也是这个叫卖声,春天又卖的是杏花桃花梨花海棠花,夏天还有萱草合欢可卖,又或者折一枝待红青枫亦能点缀屋宇房内,秋天则是枫枝桂花菊花,冬日便是腊梅,卖的花木因时而变,季移花易。
煊亲王就被这卖花郎的叫卖声猛然惊醒,刚才的梦……梦里自己在战场上厮杀,背后暗箭袭来,一时失神又中了数剑,溪山嘉山就在不远处,却怎么也赶不到,行将就木的自己在坠马那一刻看见远处绮丽一骑飘然而至,似要拉住自己——梦——戛然而止。煊亲王睁眼瞧着帘幕,这里不是月中关,而是京城府内,正思索着刚才的梦,溪山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殿下,该洗漱更衣了。”
煊亲王府卧房内——说实在的——换上亲王服饰的煊亲王和穿着一身朴素常服的煊亲王都好看,纵使没有华丽衣衫加持。虽昨日傍晚刚返京城,但今日要进宫问安父皇母后,尽快向父皇交还兵权,故未多做休息耽搁,且邮驿系统之事昨晚也已写就。月中关现已安定,自己交还兵权后,可以继续游云世间了,以前在北方,以后准备往东南沿海一带,又或者往西南正好看看二哥。这位殿下甫一从弘文馆毕业就获亲王封号,享一品爵位,现今要尽快交还兵权,看来权力不是他眷恋的。
从王府到皇宫,一路坐马车看着京城景色,还是那熟悉的街坊巷弄和步履匆忙的行人。
皇宫正门外,已等候多时的皇上的近侍说:“殿下请,皇上在盛夕殿内正等着呢。”
“好。”煊亲王点点头,从马车上下来后随近侍疾步而去。
盛夕殿是皇上平日处理政务的地方,下朝后常与大臣在此商议朝政,殿内布置得典雅而又素朴,概因皇朝尚简朴不好奢华。
“拜见父皇。”煊亲王很是郑重地跪在地上。
“快起,煊儿。让父皇看看。”皇上扶起跪拜的煊亲王,拿眼直是看了又看。“嗯,一切无恙,只是更成熟稳重了。”
煊亲王恭敬地微弯身低头说:“父皇母后可好?”
“都好,都好,只是你母后很是想你。今天就在宫中用午膳,多陪陪你母后。”
“是。儿臣也无时不刻不惦念父皇母后。”
“煊儿坐。”
近侍搬来木制圆凳,没有靠背的圆凳被煊亲王坐得是优雅又从容,侧面看去,背部笔直,气度雍容。
“月中关这几年的战事,朕从你的军情速报中已知概貌。你做的很好,比我预想结束战事的时间要短。”
“儿臣以为如果没有皇朝的政治清明,社会安定,国力强盛,百姓富足,不足以支撑月中关的战事能这么快解决。”
“说的好。月中关的事有些是要以恩德感召,有些是用快刀斩乱麻,不能一概而论,因时制宜,因事而异,宜战则战,宜和则和,但所有这些都是要靠一个强大的皇朝做后盾的,凭实力说话。”
“是,父皇。”“儿臣从月中关回京城的路上实地察看了从月中关到京城的邮驿系统,当初因为军情速报建立的驿站,还有待完善,官办驿站数目不足,驿站食宿较差,所费资用又很高,此等状况不便于京城与西北边关的书信往来和商贸交流。这是关于此事的奏疏。”煊亲王双手交给近侍,近侍呈到皇上面前。
“嗯,这件事很重要,要尽快解决。”
“父皇,如今,月中关一带五关十六府已经安定下来,边关已定,儿臣使命完成,想交回兵权,卸任月中大将军一职。”“虽说月中关一带安定下来,暂不用担心战乱之殇,但五关十六府垦荒屯田,兴修水利,恢复生产,发展民生,减轻徭役税负,兴办官学等诸多要事要办,父皇需选一合适之人出任月中大将军一职。”
“正想跟你说说这事。”“明煊,此一时的安定并不是久远之象。你可知如何才能永保边关安宁?”
“儿臣不明。如何才能久安?”
“若想永世安定繁盛,不是只靠征战能办到的。唯有交往融合,此乃上智。朕,想打通向西的陆上交通,与西域各国交往,甚至通过西域一路与更远的国家交流,不只是经商贸易的商路更是文化交往、百姓互通互融之路。”
“交往融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谁也离不开谁,又如何能打得起来呢!这真是上智,儿臣未想得如此深,如此远。”煊亲王满是敬佩,起身拱手。
皇上抬手示意煊亲王坐下,说:“所以,你还要留任月中大将军一职,看看接触这努王朝,如果有他们的帮助,联合他们打败西域厥厥国的骚扰,就不是难事,否则面对两个强敌。只是不知这努王朝的新王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厥厥国你要提防,他们的国王历来是出尔反尔,无君子之信,不可过于相信。朕命你继续留任,完成这一使命,保我皇朝西北至东北边陲千岁万安。”
“儿臣遵命。”
“你还要广寻招揽天下英才。此番下来月中关正是用人之际。”
“儿臣有此打算,在京城待的这些时日去找昔日弘文同窗还有非弘文出身的人才,以期他们入仕,效力于万民和天下。”
“好,明日早朝朕就宣布你留任月中关的事。”
“是。”煊亲王起身拱手应答。
“对了,还有一事。你在月中关立下赫赫战功,但是朕并未给予你应得的荣耀,你可知为何?”
“儿臣不知。儿臣觉得为国为民这都是身为皇子的本分和责任,能圆满完成父皇交予的使命,未有负于肩上的重任,儿臣已深觉欣慰,其他并未多想。”
“荣耀嘛,那只是你成功道路上的附属品而不是最终目标,荣耀堆叠荣耀,毫无意义,反招祸患,所以父皇并未予你。”
“儿臣已知晓父皇的苦心,定不负使命。”这句承诺的背后是千斤的重担。
煊亲王心里的想法是:权力和荣耀不是他眷恋的,他认为能值得他关注驻足的唯有皇朝的百姓。有自己的守护,令五关十六府的黎民百姓安享太平盛世,其他无关紧要。煊亲王殿下贵重的情愫,始终流淌在他的血和心里,穿行在这珍贵人间。这样的人,任凭谁也慕了。
“对于五关十六府的治理,你是怎么考虑的?”
“农归田,匠归工,人人回归自己本位,各食其力。不可弃本逐末,此乃国固之根本。”“儿臣只是想到这些。”
“你想的这些是根本,根本稳固之后呢?事物总要向前,唯一的不变就是变,苟利于民,不必法古。”
“父皇这层深意是儿臣没有想到的。”
“海之所以能承载百川之流,是因为它的博大与包容,虚心学习,取长补短。你更了解五关十六府的实际情况,放手去治理五关十六府吧,父皇不对你做过多的限制。”
“是,父皇。刚才的请辞是儿臣眼界狭小了,经过这些历练却还是没有长进,只囿于一己之私,实在狭隘。”
“无碍,这次回去你会得到更好的历练的。”“回月中关后继续恭谨为民,勿忘肩负的使命和为民的初心。”
“是,儿臣定不忘父皇教诲,不负父皇嘱托。”
“好,好。说了这么多,快随父皇去屯云殿看看你母后吧,你二哥和你外派出京城,她最是惦记你们两个。她可是日夜思念你们,虽然嘴上没说,可是朕知道。”
“是。”
二人来到屯云殿,皇后准备了一桌的佳肴,正望着殿门外翘首以盼。皇后看见自己的五皇子,眼泪顷刻间含在眼圈里。拉着自己这第五子的手,仔仔细细端详。
“母后这几年可好?”
“好好,只是分外惦念你。”
“儿臣也分外思念母后。”
“煊儿,快坐下。看看,都是你爱吃的。”
待三人落座后,皇后问煊亲王:“煊儿,这几年你因月中关的战事耽搁了自己的婚事,母后很操心这事,这次回来就将此事提上日程。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回母后,这个儿臣没有考虑过。”
“现在认真仔细想想。”
“是。”煊亲王颇为认真地想了一会,认真答道:“回母后,儿臣喜欢不流俗之人。”
“嗯嗯。”皇后微笑着看着自己这个第五子。
“不错,不错。”皇上频频点头,然后又愧疚地说:“你年纪这样大了却还没成家是朕没当好这个父亲。”
“父皇严重了,为国为民,儿臣无怨无悔。”
“此番回京,把终身大事解决了。”皇上说道。
皇后接着说:“你父皇为你物色了一位可做你亲王妃的人选,只是还是要看你的意愿。你可知光禄大夫春闲?”
“儿臣有所闻,春闲大人的为人和才能满朝皆知,儿臣也素来敬重。”
“朕想选定他的女儿做你的亲王妃。”
“父皇……”
“虽然婚事有些匆忙,因你很快又要返回月中关。”“朕希望自己的孩儿娶的都是他自己真心喜欢并想要共度一生的人。至于父母之命,只是替你们把一下品行这一关,毕竟父母经历的世事多一些,见识的人多一些。”
“煊儿此番回来成个家,安下心镇守边关。”皇后说道,“你的婚姻大事解决了,母后也就安心了,儿女之情虽然在四海苍生和君国天下面前显得渺小,但不要让它失了庄重。” “该有的礼节都有,庄重而又不繁琐。”皇后接着说道,“煊儿,母后只希望你能一生幸福美满,以后成家了,能家庭和乐,夫妻恩爱同心。”
“娶了王妃便是一生一世的自己的妻,断不能反悔或厌倦。”皇上教导道,“婚事可要深思熟虑想好。” 皇上接着又补充了一句:“这也是朕深思熟虑的结果,不是仓促匆忙之举。”
煊亲王迟疑了一下后答道:“儿臣同意这门婚事,儿臣不会反悔或厌倦,一切以尊重王妃为上。”
“好。皇子的婚事由典仪司操办,明日朕在早朝时宣布此事,朕会随后选定吉日。你回去只需把府里好好收拾装饰一下,让你桂七叔准备准备。”
“是。”
“成亲后,夫妻之间如何相处,让你父皇传授传授经验。”皇后笑说。
“哪个女子不喜欢被自己的心上人宠和哄,纵使朕和你母后老夫老妻,这条法则依然有效。哪有几个人会直接对对方说你得宠我,你得哄我,这个事情得靠自己悟,说出来就没了意味。也就是你父皇在这跟你说这些一针见血的夫妻相处秘笈。”皇上哈哈大笑道。
“多谢父皇传授儿臣这些秘笈,儿臣谨记在心。”煊亲王很是一本正经地回道。
煊亲王回府后,只与管家桂七叔交代:“以我对春闲大人的敬重,婚事要庄重,但不要繁琐,照这去做府里该做的准备吧,余下的皆由典仪司负责,明天父皇早朝会宣布此事,届时成婚之日也能确定了。”
说罢径直走到书房,然后就一切淡定平静如常,也无喜色也无愁绪。紧接着煊亲王就落座书案后,提笔往月中关写信,给此时守关的虞南将军,告知今后在月中关所做之事,煊亲王的文字一向老到省净,在弘文馆时就是如此,不似他这个年纪写的。最后一笔写完,两个漂亮的字“祝安”就落在了纸上,墨迹未干。书房内昏黄的烛火映着整个人是那么稳重从容而又淡然,煊亲王端坐椅上,思虑着:此去前路未卜,形势复杂,自己一颗永怀“君埋泉下”视死如归的心未变,只是万一,万一最后牵连人家姑娘为自己守寡,误人终生,而皇命父命不可违,可……,娶妻这件事在他心里此刻还是很纠结和矛盾。
煊亲王府里,庭院高雅,花香馥郁,树荫蔽日,竟比柢亲王府有更多的花草树木,引得鸟鸣蝶舞,后院花园里隐隐传来流水声。整个王府移步换景,步步好景致,好似仙境,又比仙境仙上几分。府里有竹林,有梅林等各种花树,有泉池、亭廊和轩窗,整个王府不大却未见豪华,收拾得简单又怡人,居于其中舒心适人,这些都是桂七叔的功劳,桂七叔按着煊亲王的习性喜好布置居所庭院。现在又开始为煊亲王的大婚做着府里的装饰和准备。
次日,在会英殿,皇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旨:煊亲王继续留任月中大将军一职,经营好五关十六府,并得赐婚,下月初六,迎娶春闲大人千金为妻,封一品爵位,享亲王妃封号,世人皆需尊称殿下。
宣旨距婚典还有不到一个月时间,皇上可是够急的,典仪司可有的忙了。
傍晚,煊亲王刚从皇宫回来,还没来得及换下亲王服,就听桂七叔进来说春闲大人来访。
“快请!”
“是。”
煊亲王站在前厅等候,见了春闲大人后深揖一躬:“大人随我去书房。”
书房里,这两位未来翁婿相对而坐。
煊亲王问道:“大人前来是有何急事?”
“我打算在殿下和小女成婚后就自请去岭南,一是老夫早就有此心,小女嫁入皇家,老夫也没有什么可以忧心的,可以去岭南一心完成心中所愿;二是也是皇上有些嘱托的事情要办。但是你们成婚前,老夫去岭南的事不想让她知晓,不平添旁枝末节,是想她能顺利完成自己的婚礼,免她不能安心嫁人。”“老夫今番前来一是将此事告知殿下,好有准备,二是请殿下好生照顾她,她有做的不对的地方,请殿下教导她但不要心生嫌恶,殿下可把这有失教导之责算在老夫头上,那是为人父教导培养不力之过。老夫只此一女……”春闲大人说到最后有些哽咽,“还望殿下能多包容珍惜,夫妻二人同甘共苦,同心协力面对以后的风雨。”
“大人府上除了令嫒,还有其他亲人家眷吗?”
“殿下,老夫家里只有小女一枚,小女的娘去世得早,也并未再续弦。因老夫平素喜好简单不喜繁琐,家里除了跟随多年的一对老夫妻没有多余仆人。”
煊亲王了然道:“大人放心,您尽管放心前去,我会照顾好我未来的王妃。”
“殿下,老夫将小女郑重付托于你,在这儿给您跪下了。”
“大人何需如此?这也本是我为夫之责。”
“老夫在此深深谢过殿下。”
“大人太客气了,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大人不需如此。”
此时,春闲大人府上,九十与春婶收拾准备了一天的东西,如果在平时,她们的日常生活是九十晨起梳洗换男装后随春叔春婶出城练骑马射箭,回来买菜买种子逛市集吃饭。
“春婶?”
“嗯?”
“我爹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春婶以为九十会问一些夫妻之间如何相处的细节,畅想一下未来夫婿是何等样貌和为人,怎么全然没有待嫁恨嫁的心思。
“你怎么会这么问?”
“我看爹和春叔小声在商量什么事,春叔没同你说吗?”
“没说什么,也许他们在商量你出嫁需要准备的事情。”
九十摇摇头,还是觉得父亲一定是有事瞒着自己。
初六日,晴空万里,天蓝得直耀眼,五皇子明煊和春闲大人之女春九十大婚,从春闲大人府中接亲后,煊亲王一身绯红色喜服,身形挺拔,骑马领在为首。迎亲的队伍一路走到皇宫流光殿,结婚典礼将在流光殿内举行。九十也是一身同色喜服,典雅端庄略带俏皮,与那日在自己卧房内的装扮又是不同,此时坐在微微摇晃的马车上,马车上的红色帷幔一开一合,九十的红色盖头也跟着一开一合,皇上眼光独到,单从外表看,二人确实般配。
待到流光殿前台阶下,人停马驻,煊亲王下马走到马车前,等着九十,准备伸手扶九十下车,九十看着伸过来的男子的手,将自己的手轻搭其上,这手修长好看,温暖有力,九十心里踏实了许多。这婚服有些繁琐,九十另一只手轻提裙摆,小心翼翼缓步登上台阶,煊亲王也就配着九十的步伐慢慢随在身旁。进入殿内,九十放下裙摆心下轻松不少,典仪司官引着二人走向指定位置。皇上皇后已在殿内端坐待二人进来举行典礼,殿内两旁则是从二品以上朝官观礼。
“为父对你是有所期待的。”九十覆着盖头,低头一步一步走向殿内中央的时候,耳畔就想起刚才出嫁临走时父亲对自己说的话。父亲大人对自己的女儿抱有期待,虽然是女儿家可也要记得身为亲王妃的职责,嫁给皇子不似寻常人家的为妻之道。
典仪司官一声:“一拜苍天厚土”,打断九十思绪。“二拜日月高堂”,“夫妻对拜”。
此刻,世间,一切皆好。
“九十嫁入我们皇家,既享有一品亲王妃殿下的皇家尊崇,就要担负起与亲王一起守护天下万民之责,重任在肩,与夫同心,家国在心。”皇上嘱咐道。
“九十谨遵父皇教诲。”
典仪司官提醒道:“煊亲王殿下、煊亲王妃殿下,完成这合卺礼,典礼就成了。”“需要两位殿下先饮一口自己杯中的苦酒,然后交换各自的酒杯将其饮尽,夫妻同饮合卺苦酒以示同甘共苦,生死不弃。”
明煊和九十交换过各自的杯子,饮尽这杯中苦酒……
婚礼已成,二人拜别父皇母后返回煊亲王府中。
煊亲王府卧房里,红烛银台,烛火摇曳。
红盖头下的九十眼睛滴溜溜转——九十呀,你在想什么,此时不应该娇羞地等着自己的夫君来掀盖头吗。九十在盖头下看着自己的礼服,宽袖长袍,嗯,宽袖长袍有宽袖长袍的好处,比较挡身材。在这宽大的礼服下面,好身材都被遮住了,如此很好。
九十此时端坐在床沿,煊亲王走到九十跟前,掀旄峭返囊簧材牵幌氲绞且凰宄毫槎廖拊幽畹拇笱劬Χ⒆抛约海幌褚话闩幽茄啃叩痛棺磐罚劾锞∈呛闷嫣骄恳晌省U庋木攀镜檬撬蓟嵋豢慈胙郏倏慈胄摹??
“想问什么?”煊亲王嘴角微微一扬说。
“你怎么知道我要问?”九十很惊讶。
“眼睛里都写出来了。”
“外面有很多你的传说。”
“哦?”
“我在想哪一个是真的呢?”说着九十卸掉头饰,晃晃头,让长发披垂身后,柔丝在身后舞动,衬着烛光闪动着好看的光泽。九十此刻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还是简简单单的好——自在,随之心情也轻松起来。不错,外面有很多你的传说,九十心里想着,可我更想听本人的,嫁人本没在我的计划里,比起非得嫁人,我更梦想云游四方,皇亲贵戚,权臣重臣,即使不是四妻八妾,能只爱一人的又有多少?
“你觉得呢?”
“我想自己去证实,道听途说的我不信。”
“好。”“那我来问你个问题?”煊亲王说。
“嗯。”九十应道。
此刻,九十站在卧房中央,一身宽袍长袖的礼服,秀发长垂,耳坠红粉色花串珠环,双目炯炯有神,样子很是灵动,煊亲王微笑地看着她。
“九十,你是出生在九月初十吗?”
“不是,我的父亲大人的想法没那么正思和从俗。”
“那你为何名叫九十?”
“我的父亲大人没有别的期望,就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活到九十岁,他觉得九十岁刚刚好。为何不是百岁,因为人生没有那么圆圆满满,太圆满就不好了。”
“不过这名字由是把人叫老了。”
“想是父亲大人寄望我能成熟稳重,少年老成吧。”
“岳父大人想法总是很特别。”
“这点我们的看法一致,我的父亲,想法很清奇。”
煊亲王微笑地看着九十,眼前的人如此生动不怕生,也是清奇之人。
“有一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身为亲王妃,必须有自己的护卫和贴身侍女,嘉山还没回来,以后他是你的护卫。还有一个贴身侍女随身伺候。”
“在家的时候我没有贴身侍女。”
“是不习惯吗?”
“有点。”
“那就侍女吧,身为煊亲王妃,以后事务繁杂,需要帮手。护卫必须有,保护你的安全。”
“是,煊亲王殿下。”九十回答得很有风骨。
“世人都尊称我一声煊亲王殿下,我的王妃,你就不能按世人对我的称呼而称呼我了,这样显得生分,唤作夫君或者明煊或者单字煊都可以。虽然以后世人会尊称你‘煊亲王妃殿下’,但我也不必如此称呼你,那我叫你九十可好?”
“好。”那句夫君或者明煊始终叫不出口,九十有点小忧愁,这可怎么称呼。
忙了一天的婚礼仪式典程终于结束,外面天色依旧未黑,此时,门外,溪山禀道:“殿下,春闲大人派人送来一封信。”
煊亲王看过信后,急忙问:“送信的人呢?”
“桂七叔与来人在前厅说话呢。”溪山禀道。
“去前厅。”
“是。”
待煊亲王赶到前厅时,来人已经走了。
“来人说要和春闲大人赶在天黑前出城,急着赶路,就未多做等待。”桂七叔回禀道。
“之前岳父大人并未说事情紧急,怎么突然这么快就要赴任?都未来得及等我和王妃回门。”
“来人行色匆忙,未多做解释。”
“那便罢了。此事暂不要让王妃知道,我会择机告诉她。”
“是。”
洞房里,九十正看着一封信,春婶终是心软,还是特地给九十送来书信一封,告诉九十:他们随春闲大人准备今天连夜出城赶赴岭南任职,天黑时可以赶到距城南百里处的驿站投宿,不必担心,让九十照顾好自己,不要惦念他们。九十有些焦急,莫不是有什么急事,为何事先都没告诉她,突然就要离开京城去岭南任职,里面或许有隐情,她要问清楚。做好如此打算,九十找出自己的男装,又问了外面的侍女马厩的位置后急急匆匆出了门。
此时煊亲王返回洞房,看见九十不在,急忙让溪山去察看怎么回事。
“殿下,王妃殿下从后门骑马向城南门方向去了。”溪山急忙来报。
“备马!”
“是!”
天色将暗未暗,煊亲王出了南门便策马疾驰,远远看见前面一个瘦弱男儿骑马的背影,煊亲王快马加鞭,待两马并驰后伸手拽住瘦弱男儿的马缰,自己侧身一跃,两人共骑一马的同时,紧拽马缰,将马逼停,煊亲王自己的马则由溪山牵住。
“为何拦我?”九十有些着急地喊道。
“岳父大人是自请去岭南一带,我会派人照顾好的。你一个女子,只身在外不安全。”
“我娘去世得早,我从小到大都没离开过我爹,他就这么离开我,事先也不告知,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想嫁人,我想跟他一起走。”九十一边哭着说,一边要跳下马。
“九十!”煊亲王紧紧抱着九十不让她下马,“我答应过岳父大人会照顾好你的。”
九十猛然回头说:“是我爹和你早就商量好的,你们早知道会有此事?为什么都不跟我说明?”说着欲挣脱煊亲王双臂从马上跳下来,煊亲王一个不稳,两个人从马背上跌落滚到了河边,煊亲王整个环住九十,把她一直护在自己怀里,保护她不让她受伤,自己背部被河边尖石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一阵刺痛传来,煊亲王眉头一皱。
九十被突来的状况吓得有些猛住,两人侧身躺在河边,煊亲王因着背部的剧痛一时没起身来,这一时也忘了松开手臂,九十被护得好好的。两人就这么躺在河边乱石上,都忘了起来。
煊亲王忍着疼痛,看着背对自己的九十,九十帷帽下的发丝隐隐有砚墨香,压着声音对九十说:“还想走吗?再等待数月,入冬前,随我返回月中关,待春暖,到时我派人护送你去看望岳父大人,从京城直接走多有不便,你也要让岳父大人在那边都安顿好。”
“父亲总是这样,清奇的想法让我这个女儿目不暇接。爹怎么什么都不告诉我,这有什么可隐瞒的吗?”
“他想让你安心嫁人,过自己的幸福生活。”煊亲王又补了一句:“岳父大人十分旷达。”
“父亲倘若先跟我说,我也会理解,怎么能如此这般。”九十哭了起来。
“在父皇正式宣布我们婚事的那晚,岳父大人就急匆匆地过来找我,向我说明待我们婚后前往岭南任职一事,父皇也有意如此,只是他尊重岳父大人的想法,走的这么快我也没想到,也许是事出有急,岳父大人为了社稷百姓,已将一切置之度外,也是不想让你担心他,唯一的心愿就是能让我照顾好你,以我的身份和地位的确能护你万全。可是此刻你如果去追赶他,不全然浪费了岳父大人的一番苦心。”
九十哭得更厉害了:“我也是那个被置之度外的一切吗?”
煊亲王轻轻握着九十的手,把她环在自己的臂弯里,帮她平复激动的心情。
“岳父大人已经将你交给了我,所以,你,怎么能算被置之度外的一切呢!我会暗中派人保护岳父大人,春叔春婶也要同岳父大人一同前去,岳父大人的饮食起居和安危自不必忧心。”“我们的婚事虽然有些仓促,让你没有时间适应新的环境和身份,好在我们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至于哭闹任性,应该能很快适应,你我共同面对吧。”煊亲王低沉地说,“就算一时想不通也没关系,有一次有件事我用了四年才想通,跟随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正念就好。”
溪山本是在前面牵马等待,给两人说话的空间,同时距离不算太远,好随时听候吩咐,可一时听不见动静,回过头来,就见煊亲王和煊亲王妃两个人躺在河边乱石上,暗淡天色中,柳枝拂动河面,泛起阵阵水波,不细看以为两个人仗倚美景,正亲昵说着悄悄话呢。其实此时的煊亲王后背如火燎一般,衣服划破一道长口,有血迹渗出,额头细汗密出,动弹不得。
九十也发觉此时的煊亲王声音有些不对,她回头看向煊亲王,“你怎么了?”说着挣脱怀抱站了起来,低身要扶煊亲王起来。
此时溪山也奔了过来,“殿下!”。
“扶我起来,溪山。”
“你背部出血了。”此时的九十充满内疚之情。
“你没有受伤吧?”煊亲王问九十。
“我没事。”九十愧然答道。
“溪山简单帮我包扎一下,速回王府。”
“是。可是,殿下你还能骑马吗?执马缰会扯着背部的伤。”
“溪山,从战场厮杀回来,历经生死之人,不应该说这样的话,生死都经历了,这点伤就不算什么了。”
“你我共骑一马吧,我执马缰,带你回王府,事情都是因我而起。”
“好。”“我的王妃骑术不错。” 九十发丝又隐隐飘来砚墨书香。
“都这样了,还有心思说笑!”
回到王府,溪山请来医官为煊亲王清理伤口,上药,包扎好。煊亲王此后几日只怕也只能趴着,偶尔侧躺一下。碍于自己身上的伤,眼前虽有美妻也只是眼前,有美妻而不得,自己特别的洞房花烛夜!
“殿下,明天进宫的事?”
“照常,你去安排吧,我受伤的事不要声张,王妃出府的事也不能声张。一如平常。”
“是。”
溪山随后送来换洗的内服,端来洗漱用水,正准备为煊亲王擦洗换衣,“溪山,我来吧。”接下来的更衣洗漱,之后的换药,九十都承担下来。九十自知理亏,每次也是默不作声,微垂首,做恭敬状。每次也不看煊亲王的脸,可惜了这张俊颜,在某人眼里竟然视作平常。
九十正为煊亲王穿上干净的内服,可惜长身而立的煊亲王太高,九十努力在够,又小心翼翼不能碰到伤口,“够不着。”九十边说边示意煊亲王稍低一些,本来站立于卧榻边的煊亲王体贴地坐在卧榻边。
煊亲王看着九十故作低眉顺眼的姿态,说:“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很特别,不在洞房而是去外面骑马共游。”
九十自知错在自己,默然无声,低头看着脚面,样子很恭顺。
“我的王妃,骑术了得,看来我们返回月中关可以骑马回去,不用马车了,时间能节省不少。”“虽然边庭很苦很寂寞,但我带兵打仗一向赏罚分明。身为煊亲王妃,为人妻竟然弃自己夫君不顾,禁足王府两个月——煊亲王本来想说一个月,自己心里也不知生得什么气,脱口而出两个月——明天随我进宫正式拜见父皇母后,回来后就去领罚吧。从明天起王府内的大小事情也由我的王妃主持掌管。”
“是。”罚就罚吧,该受的,九十心里想。
“没有我的允许不得出府。”煊亲王说,“下不再犯。错认得不好,另有重罚。”王爷将最后一句话压低了音量,低到似两个人的悄悄耳语。
煊亲王此时心中默默在想:每次骑马立于战场上,我都是以赴死之心,始终如一,好让自己无所畏惧,静下心来,不受干扰,勇猛杀敌,死都不怕了,还有什么可以怕的。跟着我在边关你会受很多苦,也怕自己战死不能陪你相守到老,对你的情意有所收、有所藏、有所敛,免得你以后会承受不住伤心难过,但我会尽全力避免此事发生,所以尚未发生时,我会努力给你幸福,就像我已经向岳父大人允诺的那般。但是,九十,没有做到的事情我不想先说出来,希望你——懂我。
九十洗漱更衣后住到了屏风里侧的床上,屏风的外侧则是煊亲王所趴的卧榻。
此后的每晚,九十为煊亲王宽衣,轻解衣衫,怕扯着伤口,日日夜夜,朝夕相处,面对第一盛世美颜竟然没心动?到底什么样子能让九十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