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川绛尘》买把刷子

17、第 17 章

　　第十七章边东塞城

　　十五岁以前，落尘是被师姐和师兄照顾妥帖的孩子；十五岁以后落尘依然没有成年，但他不能再像一个孩子。
　　痛苦像是躲不掉的换牙疼痛逼着他不停生长。

　　望折站在房门前对他说：“师姐失踪了，我们现在就去边东。”

　　落尘眼皮一颤，跟着望折向边东疾行，这一走便是惊天动地的剧变。

　　距离上一次师姐来信已经过了十天，十天里有三天他们在日夜赶路。

　　师姐第一次延迟是在第四天给望折来信，第二次是第五天，他本早该赶来，但恰巧那时落尘又失了消息，只好在附近先找落尘，等到他发现小胖子也不在宗门安了心的时候，师姐又来信报平安，于是一切好像又回了正轨。直到这一次七天过去，师姐依然没有消息。

　　边东是苦寒高旱之地，很少有人会不远万里来到这里，所以这里生活的□□都是土著和极少数来倒腾生意的人。如果你能忍耐沿途寒冷和缺水的环境，你一定能靠边东丝网发大财。

　　边东独立于东真东侧，不属于五大宗门。地区百姓盛产丝网，纤薄坚韧，但因路途艰辛，交流困难，贸易难行，成为了众所周知的贫苦地区。

　　师姐在这里失去消息，师弟两人心如火烧，半刻不敢停歇。

　　白蕖师姐心地善良，三岁会因救助伤鸟被困在后山，被刑法长老找到时还笑兮兮给他看掌心睡觉的小鸟。望折比他小一年进门，被欺负也不吭声，只有白蕖将他护在身后，这一护就是这么多年。

　　落尘在襁褓时就被刑法长老丢给了白蕖师兄妹照顾，才开始不熟悉，晚上总是哭。

　　小时候的望折可没什么好脾气，他正铆着一股劲想要在宗门大比上给那些嘲笑他的人好看。所以白蕖晚上就会把落尘带在自己身边，不打扰望折休息。

　　长姐如母，在望折和落尘心里，师姐就是他们的一家之长，她给了他们家的温暖和真挚的爱。如今白蕖失踪，两人嘴上不说，行动却不留余速。

　　边东界碑迎来了两位戴着斗笠的人，他们步履匆匆，在入界后又变得轻缓，好像刚刚的着急只是错觉。来人正是望折和落尘师兄弟，他们此番做扮就是不想惊扰这里的人。

　　“师兄，这里的房子怎么都成排成列，一模一样？”落尘看着格局重复的土石建筑。

　　“这里是边东的对外集市，每到固定日期，他们就会来到这里进行物品交易，平常不在这里生活。”望折敲着手中的扇子。“走吧，我们选个屋子等，明天就有人了。”

　　“没有人，我们就这样直接进去吗？”落尘诧异。
　　“不然呢，在这站着吃一夜土？”望折破开一扇门，走进去。

　　落尘跟着进去，看到里面除了一个方形的宽大石桌外什么生活物品都没有。

　　望折坐在石桌上倚着墙壁眯了眯眼，落尘直接躺在了上面，两兄弟都在等着天亮。

　　心里有事的他们在风沙停的时候就醒了，不需要多说什么，两人出门离开这里。

　　回到界碑前，他们路过了一个馄饨小摊，摊前支起的小桌上亮着一盏暖黄荧光，是这片黑暗里的唯一色彩。背着身下馄饨的人转过来，是一个十分苍老的老婆婆。

　　老婆婆看到摊前立着两个人影也不害怕，笑呵呵开口：“两位远道而来辛苦了吧，婆婆给你们下碗馄饨。你们坐着，离天亮还有一会，吃碗馄饨暖和暖和。”

　　按理说不该在陌生的地方接受陌生人的陌生好意，但两人都没开口拒绝，或许就是像这个婆婆说的，他们感到辛苦。

　　婆婆忙忙碌碌给两人下了最大碗的馄饨，端过来也没走，就坐在旁边笑着看他们吃完，“孩子啊，不要在这里耽搁，这里的人都很排外的，还是早点离去的好。”

　　“婆婆，我们是来这里找人的，我姐姐在这里不见了。”落尘嗓音有点低。

　　“这样啊，说不定是她选择了留在这里。你们长大了，应该去走自己的路。”婆婆摸了摸落尘的头发。

　　“她答应了会给我们来信，是她失约了，我们只是来找她要个说法的。”望折面露冷意，声音不悦。

　　“唉，你们这些孩子啊。婆婆劝不动你们，这里穷山恶水，你们自己小心。”老婆婆收拾了他们的碗筷，拒绝了他们给的晶石，只说自己一把老骨头了，这些钱留着也用不了，还会被人抢了去。

　　“塞阿庙，小心当地人。”老婆婆在离开前留给两人一句话。

　　“师兄，这个婆婆面善。她为什么要帮我们？”落尘看着唯一的亮光熄灭在黑暗中。

　　“不知道，我们就从塞阿庙查起。”望折用折扇拍了拍落尘，两人向外走去。

　　集市在天光大亮的时候热闹起来，边东的男子满头发辫，他们驮着货物，将东西都摆到室内石桌上，等着要来交换或购买的人。

　　望折去了其中一家卖成衣的屋子，买了两套当地的服装，摘了斗笠，跟落尘换上，连同发辫一起绑了。再次出现在集市，除了长相优异倒不再显眼。

　　“大哥，你知道这里有没有比较灵验的寺庙啊？我家有人遇了意外，我想去拜拜。”望折神色真切对一个虎头大汉说，他看了一路，发现这男人应该最好说话，他都不讲价。

　　大汉瞅了瞅两兄弟，心想都长得这么细皮嫩肉，不出意外才怪，“啊？寺庙啊，有的，我们这里当然有了，很灵验的。不过，我们不收外乡人的。”

　　“那要怎么才能接受我们的求拜啊？”落尘眼泪汪汪看着大汉。

　　这么一张清冷俊秀的脸要落泪的表情真的很动人，大汉想了想自家小妹差不多也这个年纪，不自觉动了动心思，“也不是不行，或许可以补救，这样吧，你们两先跟着我去我家吧。”

　　落尘对着望折眨了眨眼，望折轻笑了一声。

　　沿途望折探了探他的口风，知道他们边东人都集聚在一个地方，叫塞城。塞城守卫不会放外乡人进城，除非有当地人引领。

　　约莫半天的功夫就到了城下，城门守卫森严，放眼望去只有守卫和高耸的城墙矗立。

　　“虎子，今天怎么带人回来了？”城卫问带着人走过来的大汉。

　　“哦，他们是我母亲外地三叔公的二姑妈的表侄。”虎子凑到城卫耳边说，“是来给我妹子相亲的。”

　　城卫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放了三人进去。

　　虎子带着两兄弟回了家，给他两指了一间破屋子，对他们说:“扫帚什么的都在墙边，你们自己去打扫打扫吧，然后再去厨房把饭做了。”

　　落尘和望折对视一眼，打扫屋子去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吃饭的时候两人见到了虎子的妹妹，怎么说呢，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虎子的妹妹虎妞比虎子还要强壮，一个人能比望折和落尘两个人宽，个子也跟落尘差不多，乍一看以为是一堵墙都有可能。

　　虎妞听了哥哥的话，在两个兄弟间来回扫视，似乎在考量收哪个合适，就是都有点瘦，也不知道能不能让她满意，虽然她还要过两年才能成婚。

　　望折突然开始咳嗽，落尘赶紧扶着他，神色慌张。

　　虎妞一看这病恹恹的哪行，好看也不能当饭吃啊！当下就把筷子一甩，回了房间。

　　虎子倒是问了两句是不是有家族病啊，知道不是就让他俩把桌子收了，顺带提醒他们明早做饭，没给他们时间开口问庙的事。

　　“师兄，没事吧？”落尘扶着他，不知道望折是不是真的有事。
　　“没事，我演的。”望折直起了腰，看不出有哪里不对劲。“把碗筷收了吧，今天就先休息一晚，明日再说。”
　　“哦好”落尘低头收拾碗筷，应声。

　　望折左手合拢，里面有一丝紫色在灯光下隐约可见。

　　落尘收拾完，望折已经整理好了床铺，熄了灯。

　　翌日鸡鸣，落尘睁眼起身看到师兄还没醒。他蹑手蹑脚出了门，用大锅先煮上粥，在院子中巡查了一番，这是一间三房小院，除了兄妹的主间和他们住的小破屋，还有一间被上了锁。

　　主间传来悉悉索索的起身动静，落尘收起一探究竟的想法回了破屋。他皱了皱眉，师兄怎么连动作都没变过，按说现在的处境让人更本无法安心入睡，更别提以师兄的能力和警惕怕是几夜不睡都正常。

　　他走上前晃了晃望折的胳膊，望折惊起，转头一看窗外已经日出了。“怎么了？我居然睡着了”

　　“师兄你没事吧？要不你先出去找个大夫看看。”落尘目露担忧。
　　“没事，我只是有点疲惫。早饭准备了吗？”望折起身，又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我煮了粥，咱们出去吧。”

　　“怎么这么慢？我吃完还要出去备货呢，下次早点做饭，而且早饭不要寡淡的白粥，你得有点配菜啊！”虎子大刀阔斧坐在椅子上等着他们将白粥端上来。

　　“好的大哥，昨天是有点不适应这个环境，明天就好了。”望折佯装歉疚。

　　“哼，那就早点适应！进了这塞城就是半个边东人，好好待在这里。”

　　“大哥，你要出去备货吗？那能不能带着我们啊？你说我们这也算半个边东人了，怎么能不熟悉边东的日常生活呢。”落尘眼睛一转，这可是个好机会。

　　“这个？这个嘛，也不是不行。那就你跟着我一起。”虎子一口喝了半碗粥。

　　“你把这个也带走，病恹恹的看着就烦人。”虎妞一脸嫌弃。

　　望折闻声假装又咳嗽了几声，虎妞一看直接赶着三人走了，连碗筷都让他们回来再收。

　　虎子只好带着三人出门，赶往城中的内部小集。边东城内像蜂窝一样密集弯绕，他们被虎子带着左拐右拐路过一个个相似的土石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