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柿如意》十里锦书

37、请自重

　　窗外天色渐晚，忽然想起还没问关于他突然会说话的这件事呢，遂悄声问道：“王爷，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闻言，他缓缓地睁开好看的双眼，转过头道：“我不是哑巴。”

　　“我知道，你现在都会说话了，当然不再是哑巴了。”

　　“……我是说，我从来就不是哑巴。”

　　“啊？”

　　“别啊了，自我醒来，你连口水都没给我喝过。”

　　想来实在是渴得不行了，他才会话说到一半突然抱怨我不给他水喝。

　　“哦，忘了。”

　　我立马起身去桌边倒了杯水过来，只是他现在平躺着，也不好喂，我也不敢轻易动他，怕不小心碰到他的伤口。

　　这种情况，看电视剧里男女主都会选择嘴对嘴地喂，只是我毕竟是姑娘家，这样不太合适，若是让长亭来……

　　我看了一眼正翘首期盼的宋辕，算了，那样恐怕更加不合适。

　　正当我左右为难时，他突然问道：“不给喝吗？”

　　“给给给，怎可能不给，只是……”

　　见我似有为难之意，敏锐的他立即明白了，似笑非笑道：“如此，只能劳烦你亲自……”

　　还未等他说完，我立马打断，“不行不行，虽说你有点姿色，但我也不能乘人之危占你便宜，我也是有原则，有……”

　　“我是说，劳烦你亲自去取那桌上药碗里的汤匙来喂我。”

　　顺着他的目光，望着那药碗中的汤匙，我尴尬地笑了笑，“都怪我眼拙，竟没发现它。”

　　在他一脸无奈的表情中，我连忙取过汤匙，舀一勺水喂到他的嘴边，看来他是真的渴了，足足喝了两杯方完。

　　喝完水后，他才缓缓道：“一定很意外吧。”

　　是很意外，我还很生气，我在这真情实感的想帮他恢复开口说话，结果他告诉我是装的。你妹的，浪费我感情。

　　我不悦道：“装得真好。”

　　“生气了？”

　　“不敢。”

　　“我不是有意要瞒你的。”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我也是有苦衷的，日后，日后我再慢慢跟你解释，好不好？”说完后，他突然痛得闷哼了一声。

　　他都这样了，我也不好真的跟他计较什么，人生在世，谁还没点难言之隐，没点秘密呢。

　　我只是气他刚刚明明已醒却装睡，害我一个人在那深情投入地上演了一出苦情戏，想想都丢人。

　　“我，我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担心我在意我，我……”

　　这傻孩子，我该怎么告诉他，我刚刚哪是在担心他，我那是在担心自己那摇摇欲坠的未来，担心他万一真的死了，我会被赶出去。

　　不过，人家正感动得很，我也不忍心这时候给他兜头一盆冷水。

　　看来他是真的被我刚刚的行为感动了，说着说着竟然伸手想要来拉我的小手。

　　……王爷请自重，太快了，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我羞涩地缩回手，手指绞着衣服下摆道：“这，这不太好吧。”

　　“你不愿意吗？”他一脸认真且诚挚地看着我问道吗，见我沉默不语，他垂下眼眸，“看来，你还在怪我。”

　　“不是，我只是，一下子发生太多事，心里头有点乱。”

　　“是我心急了，我本以为这世间并没有我在意的人，只是在那恶人将剑指向我时，我突然有些害怕，不是害怕死亡，而是害怕……”他突然顿了顿，“害怕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如意，我知道今日与你说这些有些太突然了，只是我怕现在不说，以后就更没机会说了。”

　　听完他的一番话，我心中微微一震，我没想到，原来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居然有人会如此在意我。

　　只是他突如其来的表白，不仅让我有些意外，更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毕竟，我从未将自己与他的关系往那层方向想过。我不知该如何回应他。一来，我也不知道自己对他到底是何感情；二来，我暂时不想因为感情将自己困在这里，毕竟我是一个现代人，比起在后宅经营感情，我更想出去闯荡属于自己的天地。

　　见我似乎有些为难，他小心翼翼道：“你不用急着现在回答我，我也不会逼你做决定。一切，都以你自己的心意为主，好不好？”

　　“好。”现如今，也只能暂时先这样了。

　　见我总算开口了，他一直紧绷的表情才慢慢放松下来。

　　“只是，我有一事不明。”

　　“何事？但说无妨。”

　　我好奇道：“你既然是装哑，为何这次不装了？还有，你是打算只在我面前坦白，还是在所有人面前都不打算隐瞒了？”

　　我可不相信他只是为了跟我表明心意才坦诚这一切的。

　　“事发突然，当时与那伙人交手时，我突然发现有暗器射向长亭，我离他又远，怕他来不及躲避，情急之下只能开口提醒他了。”

　　“所以，你担心那伙人会将这事告知幕后之人，到时候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是吗？”

　　他点了点头继续道：“其他人知道此事也就罢了，但若是传到宫里，我担心皇上他会……”

　　“我明白，你是怕他疑心于你。”

　　“嗯。”

　　“只是，你如今突然会说话了，这不是依然会让他疑心吗？”

　　宋辕略略凝神，似有所思，片刻后突然含笑道：“这不是还有你吗？”

　　“我？”

　　“府里的人都知道，你一直在试图帮我恢复开口说话。正好，借此机会，对外宣称是你治好了我，不仅可以打消别人的疑心，还可以让你顺理成章地留在这里。”

　　自个儿都这样了，还为我考虑。他的这一番话，我说不感动那是假的。细细想来，从认识他到现在，一直都是他在为我做这做那的，我却从未为他做过什么，就连当初帮他恢复开口说话也只是为了让自己心安理得留在府里。

　　“宋辕，你当初为何会救我？”

　　估计是没想到我会突然问起这个，宋辕明显愣了一下。

　　“你若不想说也没事，我也是突然想起才问的。”

　　宋辕沉默半晌方道：“那，是个意外，其实一开始在御川街见到你时，我并未打算救你。”说到这，他不好意思地看了我一眼。

　　……他还挺实诚。

　　“那日，你浑身是血地躺在那昏迷不醒，见你穿着奇特，围观的人都不敢轻易搭救。”

　　……对于此，我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谁也不想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至于我那身在他们眼里略显奇特的穿着，我只能表示我也很无奈，我若是知道自己会穿越到这，那我肯定给自己整一身符合古人审美的衣服呀。

　　扯远了，我注视着宋辕的眼睛，“既不打算救我，可又为何将我带回了府，还好心收留了我？”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缓缓道：“其实，当时我直接走了。”

　　……直接走了？我的脑海里不停地回荡着这句扎人心窝子的话。真有他的，我不怪他，真的，我真的不怪他！

　　“当我办完事准备回府时，见你还躺在那，而围观的人早已散去，我突然……”

　　见他话说一半戛然而止，我迫不及待地追问道：“突然什么？良心发现？”

　　他抬眸望向我，眼中情绪不明，犹豫了一会儿后，薄唇轻启，“渴了。”

　　“又渴了？你不是刚喝了两杯吗？”我一边起身去倒水一边反问道，老是说到关键时刻要水喝，我都怀疑他是故意的了。

　　“可能是说话说久了。”

　　倒完水回来，我正想用老法子喂他时，他突然摆了摆了手，“扶我起来。”

　　“恐怕不行，你这伤口，你还是老老实实地躺着吧，我喂你。”

　　“躺着说话不舒服。”

　　“那就下回再说吧。”

　　“……那我还是躺着说吧。”

　　喝完水后，他并未继续说下去，只是看着床顶微微出神。

　　我以为他是累了，便自觉道：“你若是困了，就先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他突然转过头来，眼神中略过一丝惊惶，紧紧地抓住我的手腕，嗓音沙哑，带着祈求的语气道：“不要走。”

　　瞬间一阵痛感顺着手腕传来，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我忙安抚道：“我不走，你放心。”

　　他似乎有些不太相信我的话，依然牢牢地抓住我的手，眼中开始泛起盈盈泪光。

　　“我真的不走，我就在这陪着你，哪也不去，你先松开我，疼。”

　　在我的再三保证下，他才缓缓松开手，沉默片刻后愧疚道：“对不起，刚刚突然想起一些往事，我不是有意的。”

　　“我明白，我没有怪你。”

　　他自顾自地说道：“小时候生病，母妃也曾这样陪在我身边，只是后来……”他苦笑了一下，“算了，不提也罢。”

　　我知道，此刻的他定是想起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所以才会有如此反常的举动。只是他这样，让人不免有些心疼与怜惜。

　　他还受着伤，情绪如此波动也不利于他的身体恢复，我忍住心中的酸楚，安慰他道：“一切都过去了，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要拿别人的错来惩罚自己。”

　　他依言应允，“你说得对，那不是我的错。”

　　我突然想到他刚刚还未说完的话，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我故作饶有兴趣的样子问道：“你刚刚说，当时你办完事准备回府时，见我还躺在那，你突然如何了？”

　　其实，他不说我也知道，无法就是他突然善心大发，不忍心见我一个楚楚可怜的弱女子躺在那冰冷的地上活活等死，所以才决定救我回去。

　　听我问及此事，他沉默良久说：“我突然犹豫了，正当我想让长亭去确认一下你还是不是活着的时候，你突然睁开了双眼，而且都伤成那样了，居然还对着我笑。”

　　听得此话，我不禁扶额苦笑。我那是想说话却发现说不了，只能以笑掩饰我的尴尬而已。我琢磨着他估计以为我是个坚强又乐观的人，才会在那种情况下还能笑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