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北方城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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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布泽下鎏金般的暖光。
杳无人烟，悠远辽阔，这里是伦塞帝国最大的旷野。
将格佐城遗留在车辙的尽头，让马蹄轻快地踩过及膝深的荒草，无需沿着规划好的砂石路前行，面前茫茫的未知皆是前路。
柯莱尔侧坐在驾车者的座位上，丝绸裙摆在清朗的旷野荒风中水波般飘摇。
她左手按着不住晃动的帽檐，右手捏着半根胡萝卜小口啃咬，惬意地晃荡着悬垂的双脚，以脚尖轻拍偶遇的野草叶梢。
不具名野草已经结出成熟的果穗，被柯莱尔轻轻踢过，饱满的种子就欢呼着脱离母株，倾洒进荒野的泥土中，静待发芽扎根的时机到来后，再开启一场新的生命旅程。
抬头望去，偶尔有鹞鹰飞过清冽的湛空，拖拽于身后的啼鸣声清亮悠长。
如同在生命的海潮中漫步掠过，目之所及都是蓬勃的生灵。
柯莱尔喜欢这样漫无边际的自由。
她没有雇佣人类马车夫，而是直接在格佐城购买了一辆低调朴素的马车，又亲自挑选最顺眼的驾车马匹，总计花费了5枚金币。
在此同时，她婉拒了店主热情的推销——马鞍、笼头、缰绳和皮鞭。
柯莱尔不需要这些东西，她只购买了一袋价值2银币的新鲜胡萝卜，店主说可以作为零食奖励给马儿。
当时，店主的神情无奈至极：“小姐啊，如果连皮鞭都没有，你怎么能让马听你的话呢？”
柯莱尔已经提着皮箱爬到了驾驶座位。
是的，她要“爬”上去——相对于柯莱尔的体型而言，就算加上高跟鞋，这辆马车还是有些太高了。
“没关系。”
柯莱尔终于在车前坐好，黑色的皮箱妥帖地安置在手边。
她将自己的裙摆理顺，轻快地晃了晃空悬的小腿，然后向前一挥手：“出发！”
在店主由无奈转为疑惑最后变成震惊的视线中，那匹黑马咴鸣一声，竟然真的迈开蹄子，沿着砖石大路的方向，乖乖地拉着马车出城了。
——通灵是比疼痛强出千万倍的沟通方式。
柯莱尔只需要告诉马儿向北方走。
至于具体的前行路线，她并未精心规划。
总归这场旅途的终点必定是生命之森，而生命之森几乎占领了整片北方大陆——那可是一片不输灰烬山脉的绵延森林，路途带来的些微差距，必然在漫长的终点线前失去意义。
“咕！太阳就要掉进深渊啦！”
斯图亚特拍着翅膀提醒。
柯莱尔将最后一截胡萝卜吃掉，叫停了马儿，撑着马车的木缘跳进荒草的海洋。
黄昏是休憩的号角。
天边的暖色晚霞宣告：本日的劳碌奔波已可以告一段落。
柯莱尔和斯图亚特可以无视昼夜的差异，但拉车的马匹不行，它需要足够的休息。
马车停在一处水塘边，这就是柯莱尔今夜为自己选择的宿营地。
柯莱尔解开了缰绳，任由马儿自行进食饮水。
她则绕到车厢里翻出一袋油纸包裹的软面包，半块分割好的火腿，连同果酱、花生酱和香辛料粉末一起抱出来，放在铺开的餐布上。
“火！”
无形的魔法与灵性灌注进阵法字符，明亮的篝火腾然窜起，在水塘边的空地上熊熊燃烧。
柯莱尔席地坐在篝火前，着手为自己准备今夜的晚餐。
鉴于对自己烹饪技巧的清醒认知，柯莱尔没有从格佐城购置任何生食。
她很聪明地选择了面包、饼干和火腿片之类的“食材”，只要按照分量严格加入酱料，再稍微加热一下，就足以做出味道相当不错的食物。
柯莱尔将烤盘架在篝火上，信心满满地开始处理食材。
她已经委托糕点铺子的店主帮忙将面包切成片，现在只需要取出两片放到烤盘上；
再切一片厚厚的咸火腿——甫一接触到炙热的铁盘，火腿的边缘就发出“滋啦”的油花声，油脂小团地炸开，浓郁的香气迅速蒸腾而出。
“这次一定没有问题！”
柯莱尔满意地将十指在面前轻轻交叉。
太阳在她背后沉没，月亮从她面前升起。
旷野的夜晚降临了。
与白日的生机盎然不同，夜晚的旷野带着更加烂漫无束的生命力。
水边不知何时飞起几只萤火虫，拖着黄绿色的尾光轻盈地翻跃在草丛中；对面的水塘发出轻微响动，那是一群野鹿趁着夜色前来饮水；水面拖出一串涟漪，硕大的鲶鱼在岸边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幼鹿吓得原地跳起来……
柯莱尔安静地旁观眼前的景象，唇角不自觉地浮现出微笑。
身边的音乐盒忽然发出“叮”的机械声：
“你的晚餐，柯莱尔。”
闻声，喝水的野鹿警惕地抬头，在谨慎评估过柯莱尔的危险性后，才继续低下脑袋喝水。
“咦，这么短的时间……已经烤好了吗？”
喀蒂亚对此的回答，是一声意义不明的敲击。
柯莱尔赶紧凑近烤盘，用木夹小心地夹起火腿片——这次的烹饪看起来完全没问题，火腿的边缘已经烤得焦脆，但又没有到焦黑的程度，正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油润的香味。
只要再撒上一丁点胡椒粉，这片火腿就会变得非常可口。
柯莱尔满意地将火腿放到碟子里。
然后，她夹起了面包片。
“……”
“哇哦。”喀蒂亚发出了机械而平静的感叹。
“咕？不如让斯图亚特来吃掉它吧？”忠诚的雪鸮提出了建议。
“……”灾厄之书已经在哗啦啦地翻动书页，试图找一份烘烤面包的标准流程。
木夹中间，夹着一片坚硬的黑色不明物。
未接触烤盘那侧还维持着面包原本的模样，但另一边，已经糊得和黑炭没什么区别了。
“怎么可能呢？我明明只烤了很短的时间啊！”
柯莱尔瞪大了眼睛，倔强地将面包片凑到篝火旁，试图欺骗自己是光线带来的幻觉。
……显然不是的。
面包片当然已经糊得不能再糊。两片都糊得像黑炭，再怎么挣扎也是无效的。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柯莱尔沮丧地啃了一口硬邦邦的糊面包，另一片则被斯图亚特叼走处理掉。
焦糊的苦味与淀粉的香甜搅在一起，融合成复杂的味道。
她本来打算学着人类的简餐做法，用面包片夹着火腿做成三明治……但面包如今烤成了这副难以直视的样子，为免连同好不容易烤熟的火腿一起糟蹋，只好分开吃掉。
手边忽然传来软绒绒的温热触感。
柯莱尔吞掉最后一口糊面包，低下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一只黑色小猫，正围着她烤好的火腿片打转。
“这是我唯一烤制成功的食物，不能给你吃……咦？”她双手抱起小黑猫：“幸运黑猫？”
幸运黑猫迷茫地歪了歪脑袋：“喵？”
借着通灵的帮忙，柯莱尔迅速和黑猫谈了一笔价值大半块火腿的交易。
她将黑猫安置在了篝火左边。
这是女巫炼制魔药时总结出来的，最有助于加持幸运的位置。
记载着人类烤面包技巧的灾厄之书摊在右手边，银链怀表交给斯图亚特叼着，多话的喀蒂亚则与音乐盒分开塞回皮箱——柯莱尔拒绝听它预告任何结果，气得水晶球在箱子里乱滚一通，滚进钱袋里把自己困住才老实下来。
最后，柯莱尔神情严肃地掏出一枚银币。
从篝火火焰的温度，到面包片的种类，再到最适宜的翻面时间。
柯莱尔秉承着研究魔法的严谨态度，对所有影响结果的情况逐项进行判定，终于敲定一套严格的烤面包片流程，时间精确到秒钟。
她谨慎地将冷面包片夹起来，在怀表的指针指向顶点的时候，精准地将面包放上烤盘。
“咕！咕咕！”
“没错！还有七秒钟就可以翻面了！……五、四、三……”
木夹迅速探出，将面包片快速翻过来。
“……”
小黑猫的神态从迷惑变成了茫然，最后定格在无比接近“一言难尽”的表情上。
“喵……”想离火苗远一点……
柯莱尔紧紧盯着转动的指针：“嘘，很快就可以结束了，还有五秒。”
“……”
三、二、一！
木夹即刻将面包片从炙热的烤盘上抢回来！
两面金黄，香气浓郁——
“成功啦！烤面包！”
柯莱尔欢呼着将盘子举起来，雪鸮也非常捧场地高声咕咕，水塘对面的野鹿惊得撒腿窜出去很远，才敢探头观察这边的情况。
只有小黑猫完全无法共情这场伟大的胜利。
被篝火烤得忍无可忍，猫再也不想理这个莫名其妙的两脚兽，它叼起作为报酬的半块火腿，钻到稍微远一些的草丛里小口小口地啃咬。
在小猫身后不远处，柯莱尔将烤盘放下，又夹起了先前烤好的火腿片：
“这个已经有些冷掉了，放回去重新烤一下吧？”
“咕……”
“你说得对……小猫去哪里了？”
小黑猫警惕地停止进食，将火腿叼在嘴里，蹑手蹑脚地向更远离水塘的方向溜去。
“咕！”
“没关系，斯图亚特，我已经完全掌握了烧烤食物的方法，就算没有幸运黑猫也没问题！”
“……咕？”
小黑猫跑得更快了。
半分钟后。
柯莱尔和斯图亚特沉默无言，双双看着木夹上黑炭般的不明物陷入呆滞——从残存的部分尚且可以辨认出来，这曾经是一片粉红色的切片火腿。
只是现在看来，完全不像是能吃的样子就是了。
默然良久，柯莱尔再次发出了迷茫的声音：
“……所以，它为什么又糊了？”
作者有话说
第98章 北方城镇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