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栗果小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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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教的圣子……温特先生？”
时间从回忆跳转至当下，柯莱尔伸手捋过黑猫温特柔软顺滑的皮毛。
大猫顺着她的手指扬起脑袋，呼噜噜地眯着眼睛享受。
“是啊，当年的温特只有我手掌这么大。”说着，阿诗娜比划了个托举的动作：“毛乎乎的一小团，塞在袖子里就能带走。这就是本教扎根于此地的根基啦。”
那日之后，黑猫教会在栗果小镇生根发芽，在号哭荒原的阴霾之外抽枝结果。
阿诗娜和越来越多的猫咪如此游走在母神教会的疯狂边缘，庇佑无数慕名前来的冒险者不至沦入狂信徒的泥沼。
阿诗娜祭司微笑着抚摸懒洋洋的黑猫：“四年过去，天翻地覆的可不只是温特先生的体型哦。”
栗果小镇同样建立于四年前。
柯莱尔从阿诗娜的话语中捕捉到了细微的关窍：“您所说的改变……似乎不止是本镇规模？”
“嗯哼，规模变化只是普通的膨胀，接连不断的人群涌入后的必然结果。真正发生变化的是这片灰霾的本质，当年的‘疯人院’可比如今疯狂得多——唔，柯诺小姐对这个感兴趣吗？那我尽量多回忆一些。”
阿诗娜抚摸着猫咪的手停下了，眼神略微空茫地思忖片刻：
“四年前，我还在格佐城教会修道院时，记得有位老牧师曾提到过——‘号哭荒原正在苏醒’。
“过去的数百年间，几乎很少有人知道这片阴霾的存在：根据格佐教堂的神秘事件统计，进入荒原灰霾后能活着离开的人实在屈指可数，而且多数都落得精神失常的下场，不出半年就会回归自己的坟墓。
“关于‘疯人院’之名的记载还不到二十年……准确数字应该是十六年前，大批冒险者领取了某项进入灰霾的任务后，带着洗礼过灵魂的疯狂回到了人间，也就此将‘疯人院’带进了大众的视野。
“从那之后，这片灰霾的隐秘杀机与贪婪食欲似乎开始变得收敛。
“若是放在二十年前，这些没有携带护身符文的普通人会迅速陷入狂热然后死去。但你看，现在的母神信徒们只是有些狂热，远不到疯癫的程度，对吧？
“没人知道这是否象征着某种预兆，也很少有占卜师能得出有用的结论。
“荒原或许真的在苏醒吧。它若是苏醒后，会将这片灰霾净化吗？
“或者……把栗果小镇整个剥壳吃掉？”
阿诗娜的声音很轻，只有柯莱尔和她手下半阖眼的黑猫听得见。
这种不祥的预言会带来惶恐，在没有任何确切推论的前提下，无论是阿诗娜还是格佐城教堂的上层，都绝不会将这种推论公之于众。
世界本身就在未知的混沌上前行，规则不定，方向未知，没有人能预知未来究竟会拐向哪个莫名其妙的节点。
就连柯莱尔也无法做出准确的预测。
但作为掌控预知权柄的女巫，关于号哭荒原的异状，柯莱尔所知道的远比人类道德猜测多得多。
人类猜对了一件事：号哭荒原的确在苏醒。
就像时隔千年终于从棺椁中重新爬出的柯莱尔一样，在这末法纪元的尾声，德古拉也在自己的坟墓中慢慢复苏。
利用诅咒收拢更多信徒……祂在试图重新掌控咒诅权柄吗？
权柄本身无关紧要，柯莱尔只想找回自己的灵魂碎片。但从先前的经历来看，灵魂碎片似乎早已与权柄融为一体。
会因此衍化出矛盾吗？
但凡那不是德古拉，柯莱尔都会很愿意与神话纪元的遗民和谐相处。
可惜，血族的本质就与其它神话生物不同。它们是彻彻底底的异族，以死亡为食粮，以恐惧为享乐，以诅咒为根源。
柯莱尔垂着视线，将双手缓缓交错。
她在衡量。
衡量与血族沟通的利弊，衡量这号哭荒原深处的杀意与生机，衡量她和这末法纪元的未来，那个启示中必将到来的末日。
但柯莱尔的沉默给阿诗娜带来了误解，这位敏锐的祭司赶忙补充：
“不必太在意！这完全是我们的臆测推断——就像圣城流传的箴言，妄图对世界下定义是人们最本能的劣根性。”
“但想要认识世界的冲动还是很浪漫，就像诗人。”
柯莱尔捏住黑猫递到手边的柔软肉垫，配合地将话题转移开来：“不过，阿诗娜祭司将这些隐秘的事情轻易告诉我这个陌生人，没关系吗？”
“唔，当然没关系，实际上这些也很难称得上隐秘啦。”
阿诗娜笑着回答：“我曾经拜托格佐城的旧友帮忙宣传本教，稍微探查就能知道本祭司的过往——这无所谓，反而能让前来本教的冒险者们更加信任我的护符。”
也对，在人类冒险者的眼中，比起与奇怪宗教信仰捆绑出售的神秘物品，前任贤者教会修女反而更值得信任些……
“何况，可缇小姐很喜欢你。”
柯莱尔流畅推断的思维踉跄了一下：“嗯？”
“可缇小姐从不主动亲近人类，就连负责饲养幼猫的玛莎也很难得到可缇的青睐。”阿诗娜笑着回答：“柯诺小姐，被可缇选择的灵魂必定存在某些特殊之处，作为黑猫教会祭司，至少我本人非常信任猫咪的直觉。”
“唔。”
柯莱尔应了一声。她完全可以理解阿诗娜的想法。
就像女巫们清楚地知道，黑猫的灵魂只是普通生灵，却依然坚信黑猫能象征幸运一样——事实上，猫也的确会给女巫的魔法实验带来好运。
神纪的神秘学常识无法解释这种现象，只能归类于更加神秘的种族特性。
“就像黑猫占卜。”
柯莱尔捏着黑猫的肉垫，看了一眼猫窝边的木盘：从外形到符号都和神秘学联系不大，比起占卜道具更像是件摆设。
“嗯，虽然我发明黑猫占卜的初衷是为了合理地分发护符。”
阿诗娜祭司的笑容略微有些狡黠：
“占卜出吉运时就说护符能庇佑好运常伴，占卜出不那么美妙的运势时呢，就说它能驱逐厄运——反正佩戴一段时间人们就会意识到它的真正作用啦。
“总之，无论得出什么结果，大家都有理由将这护符随身携带就足够了。
“但出乎我预料的是，许多冒险者都声称黑猫占卜的准确率相当惊人。
“我知道，相当一部分原因是我设置的占卜词过于笼统，或许会让信徒们下意识地顺从占卜结果说服自己……心理暗示和主观臆断嘛，我懂的。
“但是柯诺小姐啊，谁能肯定我们当下的认知是绝对正确的？
“说不定，在小猫可爱的灵魂里，真的具备某种超出人类认知的特殊性呢？”
接近正午的阳关从教堂的窗外洒进来，在阿诗娜周身涂抹出浅淡的金光，细密的光影交错描绘出属于她的轮廓，勾勒出不属于号哭荒原的纯净神圣意味。
阿诗娜说着，将那张木盘托起，将象征着占卜的木片逐一竖立。
显然，她是打心眼里认为黑猫占卜很有趣，并热衷于让每一位信徒都参与到这神秘学小游戏中来。
但阿诗娜显然仍记得柯莱尔先前的推拒说辞，因此她将木盘里的占卜木牌整理完毕后，并未重复邀请柯莱尔，只是将它放回了祭台上。
柯莱尔捏着黑猫温特的软爪子，轻声附和：
“是啊……谁又能保证当下认知的正确性呢？”
*
“柯诺小姐，如果您日后路过栗果小镇，记得再来黑猫教会坐坐哦。”
在那位身穿灰玫瑰色长裙的年轻占卜师离开教堂后，祭司阿诗娜动作幅度微小地伸了个懒腰，尔后回到祭台前，毫无敬畏之意地拍拍黑猫温特敦实的猫屁股：
“我亲爱的圣子先生，你多少也该开始运动减肥了吧？没看到可缇小姐见到你的眼神都满是嫌弃么，被亲生女儿嫌弃，你的猫心难道不会感到刺痛吗？”
黑猫懒得理她，在舒适的“神座”里翻了个身，完全不打算听阿诗娜的唠叨。
蓬松的猫尾巴扫过阿诗娜放在桌边的木盘，尾巴尖一勾一甩之间，两片相隔甚远的木牌发出清脆的拍击声，倒进了木盘里。
阿诗娜一怔：“咦？”
出于莫名的好奇心，阿诗娜凑过去，发现那倒下的两片木牌上分别书写着【企盼必得收获】和【黑暗隐匿危机】。
“收获”这张还好说，木盘里的占卜词大多都是这种含义吉利又可以多种引申的词汇。
但“隐匿危机”可就不那么美妙了。
阿诗娜在制作这张木盘的时候，故意没有设置太多负面意象的预言，这张【黑暗隐匿危机】已经算得上危险寓意最严重的牌。
“怎么会出现这样的牌面？”
她忽然记起，她对这张木盘提出的最后问题是：“柯诺小姐明天的运势。”
尽管柯诺小姐到最后也没有接过这张木盘。
相比起先前的好奇，阿诗娜此刻反而更愿意相信，这占卜的结果只是次巧合，并非真正指向柯诺小姐。
没等阿诗娜的思虑进一步发散，温特先生的大尾巴再次扫来，木牌顺势噼里啪啦地倒下一大片。
【与友善者的相遇】压着【解决背负之事】，【梦想实现之日】下露出【一场噩梦而已】，整盘乱七八糟的预言词堆叠在一起，眼花缭乱，毫无头绪。
黑猫先生没打算让阿诗娜继续解读下去。
阿诗娜看着那一盘凌乱无章的木牌，犹豫着皱起了眉心。
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栗果小镇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