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巨人王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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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人王宫与整座王庭的风格一脉相承。
斯图亚特带着柯莱尔迈上于女巫而言高度过甚的台阶，脚步声在空旷的石砌王宫内部扩散开，荡出圈圈涟漪般的回声。
黑色巨龙在皇宫之中站定，脑袋左右转动了两圈。
坐在斯图亚特头顶的柯莱尔没有别的选择，也跟着它的视线从左边晃到右边，再晃回左边。
斯图亚特困惑地开口：“这座王宫里……似乎什么都没有啊？”
由不规则型石头搭建成的梁柱直直地撑起穹顶，巨大石块交错有致地垒成墙壁延伸向顶处，并最终汇聚成棱状的宫顶。
在这座偌大宫殿中唯一称得上物什的，是摆放于王宫正中央的巨大石桌。值得一提的是，那桌面的面积几乎和柯莱尔在金盏花镇休憩过的广场相去不远。
石桌的周遭环绕着同样沉重且巨大的石椅。
最靠近门口的两把椅子已经破败损坏，倔强地维持着半倒不倒的姿势。那是时常来巨人王庭巡逻的旷野荒风留下的杰作。
柯莱尔坐在斯图亚特的头顶，好整以暇地将丝绸帽摘下。
她仰起头打量着这座巨人王宫：
“准确来说，是旷野的风将这里的一切都带走了。
“比如那石桌上至少应当设置有黄铜烛台，从这座宫殿的规格来看，那支烛台差不多和我一样高。
“不过，在无人问津的情况下，黄铜之类的金属一旦暴露在空气中就会迅速地腐朽崩解。最多只需要一百年，它们就会化作黑色的粉末跟着风离开这座王宫了。”
不止是本应存在于桌上的烛台。
由巨大砖石垒砌成的王宫墙壁上，本应装饰表面的挂毯与涂料同样早已消逝不见。只有数个浅淡且被灰尘覆盖的钉痕昭示着，曾经有什么美丽的饰物存在此处。
柯莱尔将烟灰色的眼睛缓缓闭合。
属于女巫的灵性骤然扩散出去，几乎瞬间便在巨人王宫中铺开。
石砌的建筑在灵识面前失去遮蔽的本职效用，灵性忠实地将王庭之中的一切汇报到柯莱尔的灵魂中。
半晌，柯莱尔微微皱着眉心，睁开眼睛：“这座古老王宫也是空的。”
“您没有发现属于巨人的灵吗？”
斯图亚特在见过法师塔与罪骨之岛后，已经能迅速明白主人话语的含义：“巨人族又没有权柄，怎么会连这里也是空的？”
“此处不仅没有巨人的灵，甚至没有留下巨人的骸骨。”
她略带探寻的目光扫过石墙，打量了一圈荒芜的王宫：“没有灵勉强算是说得通，毕竟已经过去了整个纪元，巨人王庭又临近极西深渊。但是——没有骸骨？”
灾厄之书曾说过，神话纪元早已彻底消亡，所以巨人族的覆灭本就在柯莱尔的预料之中。
但让她感到无法理解的是，整座巨人王庭中，竟然连半根属于巨人的遗骨都找不到。
就算是龙族，至少也在罪骨之岛中留下了一座白骨森林。
可是在巨人王庭，那体型庞大且生命力顽强的巨人族，简直就像是从种族的聚居地之中集体蒸发了一样……
斯图亚特的问话打断了柯莱尔的思考：“那么，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主人？”
柯莱尔思忖片刻：
“带我去巨人王宫的地下，斯图亚特。看见你面前那张主座椅了吗，从它的背后绕下去——”
她说到一半，忽然停下了话头，从皮箱中翻出一枚铮亮的银币，又将硬币抛向半空。
她要判断自己做出的决定是否存在危险。
柯莱尔摊开手掌，银币的反面向上，安静地躺在她的掌心中——不存在危险，或者说危险不足以威胁到她。
她收起银币：
“……没错，有一道螺旋的楼梯隐藏于那王座的后面，它会通向巨人王宫的地下长廊。”
*
斯图亚特拍拍翅翼，那双属于巨龙的脚爪踩在实质的地面上，发出两声沉闷的“咚咚”声。
“我们已经到了楼梯的尽头，主人。”
低沉的龙鸣声在黑暗而悠长的甬道里扩散出去，波折成反复撞击回荡的声纹。
回头向来时的方向看去，狭小的光源被遗落在螺旋状楼梯的起始处，这道藏匿于巨人宫殿地下的长廊从来不欢迎光明的拜访。
这里干燥，安静，常年被黑暗笼罩。
就算有寥落的灰尘绕过那九曲八弯的螺旋楼梯误入此地，也会被安宁得近乎凝滞的空气留住，被同化为这片沉寂世界的一部分。
它们以沉默面对不请自来的访客。
柯莱尔将油灯从皮箱中取出，指尖勾画出使它漂浮于半空的悬浮魔法。
她轻弹响指，灯芯腾然燃烧起明亮的火光，继而由魔法千万倍地扩散出去，仿佛一颗小型的太阳，照亮了这处甚少被光明造访的地下世界。
柯莱尔的眼瞳微微睁大。
展现在她面前的，是整齐分列着绵延向长廊深处的，线条生动而精致的两列石刻壁画。
斯图亚特的脑袋左右转了转：“这些是……！”
“是巨人族记录历史的方式。”
柯莱尔的视线在被油灯照亮的壁画上掠过，以仿佛怕惊扰了壁画的音量轻声说：“与巨人族留给神迹的普遍印象相去甚远，巨人们其实非常擅长雕刻艺术。”
巨人们在削磨平整的方形石板上雕刻出线条，使用各种方法将它们勾勒成流畅而象形的图案，甚至还巧妙地使用了不同的颜料，将壁画的形象渲染的更加鲜活。
而常年不见光的地下长廊，更是壁画绝佳的贮藏之所。
时间没能消磨掉这些最原始的艺术品，它们跋涉过漫长的神话纪元，将那些早已失传的故事娓娓道来，讲述给末法纪元的流浪者听。
柯莱尔轻声喃喃：
“这是由巨人们亲手雕刻下的——神纪的历史。”
左边的廊壁上雕刻着神纪世界的传说，而记录在另一侧的，则是巨人族中值得留存的历史。
“巨人族的故事是从第二纪元开始的。”
*
神纪的纷纭传说，多数起源于第二纪元，也称“神国纪元”。
“神国纪元时，‘最初’创造了巨人族，祂命令巨人管理大陆的最西端的深渊，也就是太阳、月亮与星辰坠落的地方。”
那位“最初”是不可见亦不可知的存在，至少凭借巨人们的位格，在因污染而陷入疯狂之前绝无可能将祂的形象具现出来。
所以，这张壁画的创作者很聪明地画了一团模糊的黑色凹陷，以此代指那位创世神祇。
柯莱尔将首张壁画中的内容读完，烟色眼瞳中流露出深思的神色。
“这张壁画是否能说明，在 ‘最初’创造种族时，给至少一部分种族安排了领地与任务……
“法师塔的典籍中从未提到过这一点，是因为涉及到了那位‘最初’的原因吗？
“既然巨人族是为守护极西深渊而创造的，那么，极东深渊也该由某个种族守护才对。
“生存在大陆极东端的种族是……翼族？所以翼族是为守护极东的深渊而被创造出来的？
“斯图亚特，你觉得呢？”
斯图亚特硕大的晶黄色眼珠瞪着那张壁画：“……”
毫无艺术鉴赏能力的黑龙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究竟要怎样才能从那抽象又凌乱的线条中解读出具体内容。
“……好吧。”
柯莱尔指示着油灯飞得高了些。
她在斯图亚特的头顶转过身去，望向那幅刻画在对侧的，属于巨人族的历史壁画。
“巨人族向大陆的西方迁徙而来，打破深渊的封印，释放被封印此地的龙族，并在极西的群山中建立了巨人王庭。”
柯莱尔看着那雕刻在石壁上的龙形符号：
“原来在神国纪元之前——龙族是被封印于极西之地的物种啊。”
没有文书记载过关于龙族起源的历史，似乎从龙族在神纪现身开始，就与巨人族结伴出现在所有种族的传说中。
这还是柯莱尔首次读到这段密辛。
“龙族对巨人族的忠诚……是出于巨人们解开了封印吗？
“获得自由后的龙族并未远离此地，而是在灰烬山脉定居下来，时代守卫着巨人族……
“嗯……难道这就是祖传的雏鸟情节？龙族都会对看到的第一个人发誓效忠？”
斯图亚特迟钝地捕捉到了关键字。
它赶紧朝右边的石壁转过脑袋：“哪里？哪里有效忠？”
被龙的脑袋带着转回了左侧的柯莱尔：“……”
她将油灯挪得近了些，开始阅读第二张壁画。
这张壁画的内容是第三纪元，也称“众生纪元”。
法师塔中存留了关于这个纪元的典籍，柯莱尔知道些许关于这个纪元的传说——
在此之前的两个纪元统称为“旧日纪元”，那时的世界被‘最初之神’统治着；
从第三纪元开始，六大神族的首领分别获得了权柄，祂们统领各自的眷族，在领地之中重新规划分配神纪的秩序，世界才正式步入 “神话纪元”的时代。
在这张壁画上，代表六族的半神形象汇聚在一起，头顶雕刻着象征权柄的星星标志；在六族的符号之外，更多仅存在于传说中的古老种族也在欢乐地起舞，似乎在庆祝新纪元的降临。
但柯莱尔的目光凝固住在了六族中心。
颠覆而亵渎的猜想在抗拒的思维中成型，柯莱尔感到一种毛骨悚然的寒意从脊背攀爬而上。
她忽然记起与喀蒂亚初见时，这颗能看透命运的水晶球曾向她透露过：权柄本就是“不属于神话种族”的东西。
她盯着六族中间那团模糊的凹陷，一个从未想过的问题随之而生：
半神们的权柄——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巨人王庭
，还差 